這座山和其他的山略有不同,它有個名字,叫王爺山。據說是某個朝代有位王爺來此地遊玩,最後深深地愛上了這片土地,所以下半身都隱居在這座大山裡。王爺住進了王爺山,和普通人一樣靠砍柴捕蛇過活,他親切友好的態度以及樂善好施的行為引起了山民們的一致擁戴。即使王爺死後也沒有人去王爺山裡居住,更不會砍伐王爺山裡的一草一木。
王爺死了,但是他的後人依然居住在王爺山裡。萬羽他們要去拜訪的正是這位王爺的後人,一位七十歲高齡的老人,他的名字,叫王何其。
王何其老人在苗域活了七十年,在苗域是屬於長壽的長者,山民們也經常說王老是受到老王爺的英靈庇佑。王老平時喜歡賞花玩鳥,在山中的村落裡走動頻繁,對苗域的歷史傳說也頗有涉獵。這就正好符合了萬羽的心意。
他此番就是要從王老這裡打聽一些關於蠱的事情。
來到王爺山的山腰,這裡有一座類似於小廟的屋子,這裡就是王何其老人的家。聽說老王爺曾經是住在山頂上的,但是沒過多久他就搬到了山腰,別人問他為什麼他也不答,只是笑笑,而他也對他的後人說過,讓他們不要輕易上山。老王爺的後人雖然不明白老王爺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囑咐,但是他們聽從了,直至王老這一輩也沒有人輕易上過山,偶爾不得已上山也會齋戒沐浴三日,而後才焚香上路。久而久之,山頂便成了苗域的一處神秘之地。
「叩叩叩!」萬羽敲開了屋子的門。大門並沒有上鎖,很輕易的就被敲開了。屋子裡的光線很暗,偶爾幾束陽光也是從瓦縫間穿透過來的,屋子裡揚起的粉塵在光束中清晰可見。
「有人在嗎?」萬羽對門內喊道。
半晌,沒有人回話,萬羽又推開了一點門縫,想要一探究竟,卻忽的看到一張乾枯揉皺的臉,兩隻魚泡似地眼睛突突的鼓了出來,隨時可能掉到地上一般。
「哇!」萬羽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那老臉咂巴了一下嘴唇,嘴裡漏著風說:「小伙子,你找我吶?」
原來,這人便是王何其老人!只見他面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走起路來虛晃著,好像隨時都會摔倒。
這與山民們口中矍鑠精神的王老模樣非常不符啊!萬羽疑竇大生,但也沒去懷疑他的真實身份。他已經打聽清楚了,王爺山裡只居住著這麼一戶人家,這家的主人就是王何其。
「您是王老吧?」萬羽笑了笑,跟在王老後面進了屋。
屋裡的光線在打開大門後亮敞了許多,只是空氣裡瀰漫的粉塵依然不減少。屋子裡有股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霉味,剩下的就是大廳正面案台上的燭火熏香。
「如果你找的是王何其,那他就是我了。」王老的語言風格十分幽默,可以看得出他年輕時一定是個很受姑娘們歡迎的人。
「王老,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是苗域最長壽的老人,聽過的故事也最多,而且對苗域的歷史還有些研究,所以我想向您請教幾個問題。」萬羽從王老的語言風格中也看出了他是一個比較直爽的人,與其虛與委蛇的惹他反感,還不如直面主題,給他一個好印象。
果不其然,王老聽了萬羽的話後哈哈一笑,道:「現在的年輕人來我這都喜歡藏著掖著,等到快走了才說有事求我,我還以為你能陪我多嘮會兒呢,沒想到你比我還爽快,直接就奔主題了,好,不錯,年輕人就要這樣。嗯,你問吧,小老兒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就苗域的傳說和歷史而言,我不比那些專家差。」
王老似乎很欣賞萬羽,皺成一團的臉都舒張開來。
「是這樣的,我們通過網絡和小說等途徑很多次的聽說過有關於苗域的蠱的故事,而且從一些歷史資料中也發現了蠱的存在,所以我們就很好奇,蠱,它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它有什麼樣的用途。」
王老聽完問題,滿是皺紋的老臉忽然緊繃起來。
「你們……是為了盜屍案來的吧?」王老歎了一口氣,說道。
「啊!?」萬羽與李素素大驚,王老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
「哎!」王老搓搓手,再次歎了一口氣:「說來也都怨我,這事兒都是我害的。」
接著,王老將半年前的事情一一說給了二人聽,自此萬羽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好久不見====
半年前,王老在自家門前發現一隻說不出品種的鳥兒,這鳥兒十分美麗,而且通靈,竟然還會點點頭跟王老打招呼,王老好奇之下想要靠近,誰知那鳥兒竟然張開翅膀飛走了。
這一下王老自然不甘心,又追著鳥兒上了山。可還沒走多遠,王老忽然想起了祖宗的遺訓,琢磨著到底還要不要上山。可是左右一思量,自己一生無兒無女,眼下也是快入土的人了,何不趁著這機會上山去瞧一瞧,看看祖輩們一直不敢探究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想罷,王老不顧一切地上了山,當時那隻鳥兒正在山頂的一塊巨石上蹦躂著,鋒利的喙在巨石上不停的打磨,當時王老也沒怎麼看清楚,只是對鳥兒好奇,所以潛伏過去將鳥兒給抓住了。這一下可把那鳥兒給急壞了,撲騰著翅膀想要返回巨石上,可王老還沒把鳥兒看清楚呢,怎麼會放開?萬一叫它跑了怎麼辦?
所以一人一鳥就這麼僵持著。那鳥兒的眼神也是越來越黯,掙扎的越來越急,沒多久竟然死了!
王老還沒來得及驚奇,就看到那塊巨石轟然崩塌,一條十餘米長的巨蛇從那碎石中爬了出來。
王老在苗域生活了那麼久,還從沒看到這麼長的巨蛇。那巨蛇渾身長滿了紅綠色的鱗片,大大的三角頭上還有一顆肉瘤,甚是嚇人。王老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丟下了死去的鳥兒飛奔逃離,而後還回頭看了幾眼,確定那巨蛇將鳥兒吞吃後沒有追來,這才放下心來。饒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
且不說那只莫名其妙死去的鳥兒,就說那條巨大的毒蛇,它被封在巨石中都未死去,肯定是快要成精的蛇怪。這種東西放出來可是要禍害一方的啊!
王老又急又怕,但是他也不敢跟山民們說,因為這禍是他不聽祖宗遺訓闖下的,他可以不顧自己的名聲,但是絕對不能讓祖宗們受到牽連。所以他決定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對付那條巨蛇。
說起來也奇怪,王老戰戰兢兢的上了山,卻發現那條巨蛇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王老為防其有詐,還特意找了好些石頭試探,但是那巨蛇一點反應都沒有。王老一鼓作氣,大喊一聲衝了上去,將那巨蛇給套了起來,裝進了麻袋。
這些老王還不放心,連忙又把麻袋拖下山,丟盡了一個寬大的鐵籠裡,並找人借來拖車,連夜送到了城區蛇市,賣給了一個蛇商。
這之後,巨蛇再也沒有出現,但是王老的心卻一直懸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條巨蛇一定會回來,而且會找上自己。
打那之後,王老就再也沒敢出門,天天都躲在家裡,屋子裡稍大一點的洞都被堵上了,唯獨大門因為懸掛著老祖宗的靈牌不能避光,所以一直敞開著。
====後會有期====
聽完了這些,萬羽也是捏了一把汗,王老口中的那條大蛇,他很熟悉啊……
「對了,王老,當初您的祖先就沒有留下什麼其他的話嗎?」萬羽不死心地問道。
王老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隨後走到正堂,對著老王爺模糊的畫像三跪九叩,上了一炷香,隨後搬來梯子上了房梁,從上面取下一口劍。
這柄劍的劍鞘上銹跡斑斑,有些年頭了,但是把劍拔出來一看,卻是金光四射,如新的一般。
「這把劍就是先祖當年上山後帶下來的東西,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這把劍上,附了蠱,雖然都是死蠱,但我卻認得出,那是一種能夠吞噬人體機能,消化血肉的菌類。」王老解釋道。
「怎麼?菌類也能是蠱?」萬羽奇道。
王老點點頭,說:「萬事萬物,只要帶毒,那它都可以變成蠱!這種菌類就是其中一種,它有個名字,叫活死人。」
「活死人?」
「對,活死人,意思就是,死人如果被下了這種蠱,那麼他會像活人一樣四處行動。」王老怕萬羽還有問題,又繼續說道:「這種蠱很少見,整個苗域當時能培育出來的也不過三人,而且這種蠱需要血肉去維持,這荒山野嶺的,毒蟲不少,但是想要用血肉養蠱,那就有些困難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飼養大群的牲畜或者找到一處墳地。另外,這種蠱很特殊,它們的存活時間很長,到底有多長沒人知道,但是我聽說只要它們的母蠱不死,這些菌類就不會自然死亡。」
「那這把劍上的蠱死了,是不是說母蠱已經死了?」萬羽又問道。
王老搖搖頭,道:「這把劍我曾找人看過,那人是一個風水師,他說這把劍有驅邪避災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從它歷經幾百年不銹這一點我就覺得它非比尋常,出了那件事之後,我就將它懸掛在房樑上,希望它能保佑我。不過也正因為它比較特殊,所以我懷疑,母蠱沒有死,這些子蠱是被劍的氣息殺死的。」
萬羽沒有嘲笑王老迷信,迷信這種東西對萬羽來說一點都不迷信,不然怎麼去解釋妖靈的存在?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把劍曾經傷到了那隻母蠱,所以被沾染上了子蠱,子蠱又被劍得氣息殺死,對嗎?」
「不錯。」王老點點頭,隨後將劍一送,道:「小伙子,我看得出你們對這件事很好奇,但是我勸你們千萬不要牽扯其中,那只巨蛇一看就知道非尋常生物,被這把劍所傷的母蠱也不是好相與的,我勸你們趁著厄運還沒降臨,趕緊跑吧!」
「我們跑了,那你呢?」萬羽不知為何,心中一腔豪氣上湧,本能的認為拋棄孤弱老人就這樣離開是一件恥辱的事情。
「我?」王老苦笑道:「我會將這件事情跟鄉親們說清楚,在你們進門後我就想通了,這是我一個人的罪,由我一個人來背,千萬不能再害其他人,不然我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萬羽將劍一收,笑道:「王老不必擔心,我有一群非常神奇的夥伴,我相信她們或許能夠幫你化解這次危機,您的酬勞我們妖靈師工作室收下了,交易達成,不得反悔。」
「你!」王老兩眼一突,怒道:「你這年輕人怎麼這麼不知輕重,我老頭兒死了也就死了,你們還年輕,還有未來,你不該把性命當做兒戲!」
萬羽也知道光說不練王老是不會相信的,手指一番,一張藍色符文紙夾在指間。
「破妄!」符文紙激射而出,在屋頂爆出一團煙火,零星地散落下來。頓時,屋內的粉塵消失一空,空氣清新了許多,更奇怪的是有許多五顏六色的光點浮現在屋內。
「王老,這些五顏六色的光點叫做思念體,是生命死後的殘存,我是一名驅靈師,也許你們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但是如果我說道士,那你或許多少瞭解一點,我們幹的就是和道士差不多的事。」
王老被萬羽這一小手給震驚了,他張了張嘴,但是又閉上了,轉身對著老王爺的畫像又磕了幾個頭,口裡不住的大呼:「老祖宗啊!您的預言成真了!五千年前泯滅的驅靈師又回來了!」
這一句話差點沒把萬羽給震死。這老頭兒竟然知道驅靈師!
萬羽連忙詢問,王老現在也不隱瞞了,面前這位可是老祖宗時代君臨天下的人物啊!但是這話只能在心裡說,他牢記著老祖宗最後一句:「年輕的驅靈師帶著妖魔的靈魂轉世重生,新的規則將降臨人世。吾之後輩,切忌不可將天機洩露!」
「我的祖上,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老王爺,其實是上古時期人類一脈驅靈師的傳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祖上那一代,竟然沒有一點靈訣,經過多次嘗試無果後,這才來到苗域,在這座充滿傳奇色彩的大山之中生存下來。而這柄劍,老祖宗也曾說過,可能是當時名噪一時的靈戰將手中的兵刃——斬妖劍。」
「斬妖劍!」萬羽瞳孔一縮,再度打量起手中的劍來,果不其然,在劍柄的一個微小部位,他發現了一道熟悉的齒痕。
「真是斬妖劍!」萬羽心中狂呼,心潮湧動,一時間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混蛋傢伙,你的劍又回到了我手上,這難道是你特意安排的嗎?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告訴我?成神之前必成人,你到底想說什麼!」萬羽目中泛淚,一個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年輕人的模糊身影在腦海中翻轉不休。
「呼——」長出了一口氣,萬羽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對王老說道:「王老,不如你就先下山和我們一起住吧,等到這件事結束了你再回來。」
王老搖搖頭,道:「我家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從未下山居住過,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們要下山就趕緊吧,等太陽落山了,山裡的毒蟲就會變多,到時候你們就難走了。至於我,你們不用擔心,這座屋子建在這裡自然是有道理的,至少我的安全你們不用擔心。」
萬羽心想也是,既然老王爺是上古時期的人,那應該還精通風水,料想也不會害了後人。於是攜了李素素,下山去了。
可惜萬羽不懂風水,若是他懂得看上一眼,必然會發現這座宅子在他帶著寶劍離開後的一瞬間,已然從大吉之地變成了大凶之地!
王老站在門口目送二人離開,隨後踱回堂內,對著畫像上的老祖宗說道:「老祖宗,該來的人來了,該去的人也該去了,歷史終將回歸泥土,未來需要他們自己努力啊!」
說完,王老跪在地上,雙眼一閉,面色安詳,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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