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均已經是朝鮮通緝的叛臣,也為大清所不齒,現已遇刺身亡,屍身亦遭凌遲,大人為什麼要說起他來?」金舜姬淡淡地說道,但孫綱看得出來,她的內心肯定十分激動。
「金先生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希望朝鮮能夠傚法日本,強盛起來,但他採取的方法不對,也選錯了朋友。」孫綱說道,「所以朝鮮會有今天的亂局,金先生多少也難辭其咎。」
「小女子願聞其詳。」金舜姬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孫綱,凝神聽著他說的話,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孫綱看著她那專注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沒見過他,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肯定日本人會幫助他讓朝鮮強盛起來?即使他上次政變大清沒有干涉,他在日本人的幫助下成功了,日本人就真的那麼希望朝鮮強盛起來?還是別有所圖?他怎麼知道日本人不是在利用他控制朝鮮?」
「金先生說過,朝鮮和日本,在文化上都是相通的,日本人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金舜姬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又一個「同文同種」學說的中毒受害者。)
「那麼金先生又知不知道,日本人恥於同亞洲各國為伍,想要『脫亞入歐』呢?遠的不說,日本軍艦炮擊江華島,是在幫助朝鮮嗎?日本在朝鮮囤積米糧出口,導致朝鮮饑民遍野,能說是在幫助朝鮮強盛?」孫綱哈哈大笑,說道,「日本此次借朝鮮內亂之機發難,兵鋒直指我大清,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如果這次戰爭日本勝利了,朝鮮的結局又會怎麼樣?恐怕是讓朝鮮名義上duli,實則成為日本的殖民地!成為日本向亞洲大陸前進的跳板!朝鮮失去了大清的保護,自己能夠挺多久?」
孫綱看見眼前的美女臉上再次出現震驚的神色,她好半天才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地說道,「那依大人所見,朝鮮的出路又在哪裡?總不能永遠依靠大清的保護吧?而大清能有力量永遠保護朝鮮嗎?」
「國家不分大小,想要強盛,在於全民族從上到下思想意識的覺醒,」孫綱對她說道,「如果民族的思想意識不能真正覺醒,就算是發生一千次的起義,一萬次的政變,即使能夠成功,也只是回到了原來的起點之上,不會有任何新的變化,這一點,無論大清,朝鮮,還是日本,都是一樣。」
金舜姬徹底讓他的一番話給震住了,她失神地望著孫綱,孫綱看著她那美麗的面孔,上面又是驚愕,又是迷惑,還有敬佩,他看了看手中的手機,不由得惡作劇心起,打開手機後蓋,將攝像頭對準了她,按下了拍攝按鈕。
「哎呀!」她讓閃光燈閃了一下,輕叫了一聲,微微做了個躲避的動作,等她回過神來,發現大清北洋船政大臣正衝著自己手中嚇了她一跳的東西傻笑。
手機上,顯示出的是一張清麗絕美的畫面。
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被突如其來的什麼嚇了一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既有驚訝,又有歡喜,還帶著一絲自然的羞意,能捕捉到美女如此精彩的一瞬間,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著眼前的美女驚愣不解的樣子,他好笑地把手機遞給她,她雙手接過,看著上面的自己,驚奇之間,臉上不由得飛滿了紅霞。
一路上,有美女陪著說話,時間過得飛快,孫綱在她面前賣弄著自己後世所學到的「大道理」,讓韓國美女留學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詹淑嘯都覺得,船政大臣今天話說的特別的多。
學生嘛,是需要慢慢培養滴,尤其是美女學生。
到了京城驛館,安頓好大家,孫綱帶著詹淑嘯和幾個護衛去拜訪孫毓汶,孫毓汶居然又在家裡看戲!看樣子這位軍機大臣還是戲迷,也是,這個時代,中國又沒有電視,也沒有電影,看戲,應該是主要的娛樂方式了。
孫毓汶見他來了十分高興,立刻就迎了出來,如果說上次是有意籠絡的話,這次就顯得情真意切了。
「上次晚輩冒失上奏,連累了老大人,晚輩真是萬分慚愧。」兩個人坐下後孫綱說道,這件事他確實感覺有點對不住這位本家。
「哪裡話來?如果不是你那道折子,老夫耳根子能像現在這麼清靜嗎?」孫毓汶哈哈大笑,擺手說道,「這班整日裡只知道搬弄是非的書生,老夫一直頭痛的緊,沒想到你一道折子,老夫上太后那裡哭兩聲就解決了,真是快哉快哉!」
「皇上召晚輩進京,不知所為何事?晚輩害怕奏對失旨,有負聖意,特來請教老大人。」孫綱對他說道,上次那一罐子nǎi他到現在還沒消化乾淨,這次可真得想好了再說了。
孫毓汶好像也想起了上次覲見那碼事,不由得一笑,「沒事,這次都是你熟悉的題目,你肯定對答如流。」他說道,
「晚輩心中不安,還請老大人明示。」孫綱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說道,
「知道你會來,老夫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加上這幾天朝會,已經知道個仈jiu不離十,」孫毓汶說道,「此次俄人逼租旅順口,太后和皇上知道了極為震怒,皇上得知二鐵艦大修不能出戰,俄人逼迫甚急,竟至食不下嚥,後你來電說俄艦被設法逼退,太后和皇上甚慰,皇上已經決意加強海防,趕添海軍,可笑翁師傅還說北洋海軍已皆為新艦,戶部餉力極拙,恐難籌措,聽內監說皇上和翁師傅大吵了一場呢。」
怎麼會這樣?孫綱很是奇怪,翁同龢和光緒皇帝師生多年,甚至可以說情同父子,他們倆現在居然到了吵架的地步,這裡頭會有什麼問題嗎?
「前番海戰後日艦竄犯東南沿海各處,各省所受荼毒甚重,老夫讓人替你收集了些抄報,你拿回去看看吧,明天再有人反對購艦,你就拿這些回敬他們好了。」孫毓汶讓下人給他捧了一大摞子抄報出來,讓孫綱下了一跳,能看過來麼?這也太多了吧?
「你要是還不放心,一會兒就去李中堂那裡一趟吧,聽聽他怎麼說。」孫毓汶說道。
辭別了孫毓汶出來,孫綱把抄報送回了驛館,讓美女秘書加學生給他先整理一下,就又帶著詹淑嘯去找李鴻章去了。
「你怎麼了?」孫綱看著詹淑嘯警覺地四下裡尋找著什麼,不由得奇怪地問道,
「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詹淑嘯答道,眼睛還在望著四周。護衛們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們因為是在京城,孫綱讓他們把手槍都藏在暗處,這時已經有人想往外掏了。
「京畿重地,難道還有日本間諜不成?」孫綱吃了一驚,說道,
「我在花園口一共打死過七個。」詹淑嘯說道,「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們還想幹什麼?」他說著止住了部下的動作。
兩個人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常,孫綱來到了李鴻章的家裡,很奇怪的是,中堂大人居然也在看戲。
見他來了,李鴻章十分高興,拉著他的手讓他坐下,「托你那道折子的福,老夫如今每有所措置,少了許多物議,老夫反覺得不習慣了,哈哈。」老狐狸看樣子心情極好。
「晚輩給中堂大人的購艦計劃,中堂大人以為如何?」孫綱小心地問道,前些日子他已經給李鴻章寫信說明了自己的計劃,想讓北洋海軍在未來三年裡,再增加兩艘戰列艦,五艘巡洋艦和五艘魚雷艇,潛艇他已經訂造了兩艘,估計明年上半年就能完工了。
「老夫已經報於皇上知道了,應該是個切實可行的計劃,」李鴻章點點頭說道,「但耗費巨大,舉全國之力還差不多,如果還像以前一樣,單靠各省分攤,恐怕夠嗆。」
聽了他的話孫綱覺得有些鬱悶,不過他也沒辦法,他這個北洋船政大臣當家的這些天已經知道了,北洋海軍的經費主要是海防協餉(不是慈禧挪用的海軍衙門經費),由各省從釐金捐稅中解付,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難免捉襟見肘,而且容易激發各方面的矛盾,是不可能讓海軍獲得足夠的經費長足發展的。
「此次俄人逼占旅順口之事朝野震動極大,聽說皇上和翁師傅大吵,皇上甚至有賣御座購艦之語,讓老夫惶恐啊。」李鴻章說道,孫綱仔細地看著他,怎麼也沒看出他哪裡「惶恐」,倒有點忍不住想笑的意思。
「翁師傅怎麼就不明白,若無比『定』『鎮』二艦更強之鐵甲艦,我大清之沿海,仍然岌岌可危。」孫綱不由得擔憂地說道,
「他根本就不想明白。」李鴻章哼了一聲,說道,「不說他了,各省督撫紛紛上奏,要求擴充海軍,你的這個計劃,皇上和太后那裡不一定會完全通過,明天朝會,主要問題集中在是購鐵甲艦還是快船上,皇上這次叫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並要你解釋給朝臣聽,畢竟,咱們大清懂這些的,太少太少了。現在大清百業待興,處處需錢,戶部款拙倒也是實情,但買兩條船應急,還是辦得到的。」
看來俄國人的這次行動也不完全是壞事,等於無意中幫了他個忙,讓好多省份的高級官吏都認識到了海防的重要。
能真正得到朝廷的財政支持,有更強的戰列艦,就不再是夢想了!
「對了,日本公使小村前些日子提出,想一次性付清賠款,這件事你怎麼看?」李鴻章問道,
「日本為了發動這次戰爭,準備了好久,聽說還借了洋債,損失慘重卻又勞而無功,國內經濟蕭條,又面臨著俄國人的逼迫,會一次拿出這麼多錢麼?」孫綱有些懷疑地說道,
「老夫也在懷疑他們能不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李鴻章說道,「不過眼下海軍需款正急,他們要一次能付清全部賠款,正好解了咱們燃眉之急。」
「那倒也是。」孫綱的心也動了,三千萬兩白銀哪,能買多少戰艦啊!
「明天就通知日本人,快快拿錢來!」李鴻章拍了拍桌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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