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襯衣,保暖內衣,好幾把牙刷,一些書籍,大哥大,充電器,大哥大的電池等等。
我在旁邊看著他的東西,很好奇的拿起大哥大看了看:「錦雄呀,這是你的?帶它過來幹什麼?」
「聯繫我廠裡面呀,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可以遙控指揮。」陳錦雄從我手裡接過電話說道。
「大哥大?電池拆下,不准使用。」排長瞄了一眼說道。
「哦。」陳錦雄吐了吐舌頭,依依不捨的拆分,放在一邊。
「咦?錦雄,你們那裡也使用芒果牙膏呀?這玩意兒挺好,又便宜又好用。」我指著他包裡的幾盒芒果牌牙膏說道。
「嗯?芒果牙膏?」陳錦雄沒搭腔,到是我們溫州的排長把頭轉過來了。
「芒果牙膏一塊錢一盒,你們這些人怎麼會用這麼便宜的貨色?」排長順手拿起牙膏捏了捏,這麼一捏,排長笑了「好你個陳錦雄呀!挺聰明嘛!!」
「壞了壞了,木俑呀,被你害死了。」陳錦雄偷偷的拽我直埋怨。
「怎麼啦?」我很不明白,不就是一管牙膏嗎?
只見排長把牙膏後面的鉛皮打開,從牙膏裡面拿出來一卷百元大鈔,點了一下,大概就是一千?還是多少?我也沒看清。但是我看清了,陳錦雄的行李裡面有大概八盒芒果牙膏,就算一盒一千,那也是八千,再加上他自己帶的一千,這都九千了。
然後更可笑的事情出現了,排長乾脆來了個大搜查,結果從書裡面又找出來兩萬多;鞋子的鞋墊下拿出來一萬;西裝兜裡面拿出來厚厚一疊子……到最後總計是近二十萬人民幣。
我和鄒建華站在一邊傻眼兒了。劉垠溪帶了十萬,陳錦雄帶了二十萬左右,大都藏在牙膏,鞋墊,書籍,便裝還有襪子裡面。
「長官呀!」陳錦雄抱住排長的腿,聲俱淚下:「這些都是辛苦錢呀!!」
拿著錢和名單數目準備離開的排長直接被這架勢搞懵了:「幹什麼幹什麼這是?我又不要你的錢,你緊張什麼啊?」
「人家說了,到了部隊錢就被老兵吃掉,我不信,原來真的是這樣呀!嗚嗚嗚,這可是我從十五歲到現在掙的錢呀,老婆本呀!」陳錦雄痛哭。
「這都誰胡說八道的?啊?」排長又氣又笑的:「部隊不缺你那幾個錢,要你的錢幹什麼?把你們的錢存起來是為了不讓你們亂花錢。部隊的傳統就是勤儉節約,這錢給你們存起來是為了你們財產的安全,存銀行還有利息呢,這是好事兒啊。」
「啊?真的存起來嗎?」陳錦雄抹抹眼淚
「嗨,你們這群新兵,真麻煩,一會兒你和那誰,劉垠溪是吧?你們兩個跟我走,讓你們看著存銀行,然後把存折給你們,這樣就安心了吧?」排長好笑的說道。
「哦。」陳錦雄這才站起來,過來收拾東西。
「對不起呀,我沒想到我一句話讓你這麼難做。」我趕忙道歉。
「沒關係啦,他真的敢吃掉我的錢,我們這群人就一起跑路回廣東。到時候他吃不了兜著走的。」陳錦雄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反過來安慰我:「如果真的存銀行,現在利息又高,反倒是好事呢,真是這樣,我還要謝謝你。」
「哦。」我有點明白了。其實也不是他那麼看重錢,畢竟十五歲就出來打工,十八歲就能有四個廠,他一定吃了不少苦。人家說南方人能掙錢,可不是嗎?我們十五歲還在上課呢,他們的孩子已經開始做生意了,相比而言到了成年的時候,我們剛剛知道社會,他們已經摸透了社會了,能不賺錢嗎?
我就默默的幫他收拾東西,然後把行李放到包裹房之後,就陪著他們去找排長了。
過了一會兒,排長就帶著好幾個廣東兵,拿了個挎包,裝滿了錢就走了。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左右,陳錦雄回來了。他和劉垠溪兩人面帶笑容,進來就拉著我給我塞煙:「哎呀呀,木俑呀,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然我們的錢只能爛在那個陰暗的包裹房了,幸好你給指出來了。現在存銀行,一年就有一萬的利息。加上地方給的,等於我一年賺三萬。真是太謝謝了。」
「咦?不是吃錢啊?」我笑著問。
「哎呀呀,被那些人騙到了。」
「沒事兒,這樣也好,你們自己拿著存折?」
「是呀是呀,還是自己拿著放心。哎?木俑呀,你也把錢存起來吧,這樣會越來越多的。」
「可我沒錢存呀,我只有五十塊。」
「真的只有五十塊?!」
「真的只有五十塊。」
「哇!你可能是這個連隊裡面最最最窮的人了!」陳錦雄驚歎起來。
「哇,木俑,這下你慘了,你成了窮鬼了。」劉垠溪在一邊笑我。
我倒沒覺得我是個窮鬼,家裡控制我花錢控制得很厲害。我幾乎沒有零花錢,雖然我很貪吃,很喜歡吃零食。但是我沒有零花錢,只好春天的時候揪個槐花呀,捋點榆錢呀過過嘴癮。夏天就偷人家個葡萄,棗子解饞。秋天吃得多點,反正就是小孩子干的偷瓜摸棗。
所以說,手裡有五十塊我都覺得自己挺有錢的。對於陳錦雄他們的笑話,根本不在意。後來我才知道,陳錦雄和劉垠溪把我當朋友的原因就是,作為一個北方人,一個窮人,把錢看得很淡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再後來的軍隊生活中,我和很多南方的戰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不能不說與這種我對誰有多少錢這種事情完全不感冒的性格有關。
當時的我,被全班認為是一個純潔到不能再純潔的人。因為連鄒建華這個來自江西山區的戰友都帶了一百元錢作為生活費,而我,一個城市兵,只帶了五十元,是全連可以說是整個新兵營裡面,帶錢最少的城市兵。當然,一些來自貧困地區的戰友也有一分錢都沒帶的。
可以說,我在新兵連裡面吃的零嘴,完全是陳錦雄和劉垠溪兩個人在供著我吃。直到我們都下連了,分開了,見了面還是他們請客。
哦,還有一個來自福建的小胖子,他是半路插隊進來的,和我們在一起呆了一個月。到現在我都記得小胖子帶給我的橄欖的味道,澀澀的,甜甜的,如同我的軍隊生涯一般,難以忘記。誰說的南方人冷漠和現實?其實,他們也是很好客的好夥伴,和他們交朋友,要用心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