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你費心,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獨輪車上女子也不回頭,發出的聲音本已嘶啞,又帶著刻意的尖銳,讓人聽了打心底不舒服。
花無雨已經皺起眉頭,而寒夜依舊溫和著臉色。「既然能在這偌大旭日平原上相遇,即算緣分……」寒夜說著,自黑白馬鞍上取下裝著狼王毛髮的小布袋子,遞給略高男子。「這是能怯退狼群的狼王毛髮,送給兄台防身……江湖風大,萬望兄台二人,前路坦蕩。」
略高男子接過寒夜遞去的布袋子,眼神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俗話道,無功不受祿。但兄台即由此好意,我便收下。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寒夜,他日兄台不論在何處,若需寒夜援手,可去神衛營讓神衛兄弟飛信告知與我……寒夜定快馬加鞭趕來相助。」寒夜鄭重地說道。
「這可怪了,我二人與你青衣修羅素未蒙面素無交情,你何故如此?」那亂髮蒙面女子翻到車下,攔起面上發亂,一張勻稱的瓜子臉上,卻布了兩道恐怖的疤痕在雙頰,配上女子杏眼裡刻意射出的譏誚目光,越發顯得讓人難以忍受。「無故狎之必有妖,難不成青衣修羅你,是要給這位不比我好多少的女子牽紅線?」
花無雨臉上帶怒,甩袖走開。這女子如此無理,寒夜不知何故?
略高男子尷尬地低聲道:「天姐,寒兄也是一番好心……」
被略高男子換做天姐的女人,嫌惡地又自坐回獨輪車上。「你就是什麼好心來好心去,徒招煩惱!」
「寒兄,在下金力。請你帶我向那姑娘告聲罪。」金力挽起獨輪車,沖寒夜微笑點點頭。「想來我二人並無值得青衣修羅算計的東西,蒙寒兄你美意,他日相逢再敘,就此別過。」
「金兄慢走,一路小心。」寒夜眼看金力推著獨輪車,不緊不慢地正東方向而去,而旭日集在東北方向。
花無雨自後面到寒夜身邊,猶自微微氣惱。「寒夜你,認識那一男一女?」
寒夜請花無雨上馬,拉著韁繩往旭日集走去。「不認識。那個男子的背影,夾雜了太多的憤怒與悲傷,我有感而發。那個女子的憤怒與悲傷,卻比男子只多不少……這二人身上,承擔了何事?」
花無雨白了眼,「寒夜你自討沒趣也就算了,還連累無雨也被奚落。」
寒夜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君家馬場為冷無霜一行特別提供的小院裡。
「也不知道無雨姐姐與師兄怎麼樣了,已經滿一月期限,還不見回來。」小青無精打采地枕手趴在桌上。
冷無霜、戚憐也不怎麼精神。
公孫蘭倒是時常藏不住微微歡喜神色,小喜坐在小青身邊,無聊地絞著手指。
雲清遠遠坐著,低頭抱劍冥思。
「看你們,不用擔心,無雨姑娘雖然柔弱,但有寒公子在,一定無事的。」公孫蘭眨了眨眼,笑道:「你們信不過別人也就算了,連青衣修羅也信不過嗎?」
「哈,想不到你們幾個還不如公孫姑娘信任我。」寒夜疲憊中帶著自嘲的聲音在小院外響起。
小院內的幾個人人意外地站起來。君莫愁領著花無雨與寒夜進來。
君莫愁知趣地退下去,雖然很好奇花無雨是否拿出了一套作戰計劃,但是此時很明顯不是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
寒夜給雲清把了把脈,撇了撇嘴。「雲兄,這月來過得很滋潤吧。」惹得雲清掃了一眼抽回手去。
冷無霜笑罵一句:「都是托寒大公子你的福。」
「我看寒大公子你才過得滋潤才是!」戚憐拉過花無雨,瞪眼寒夜。「無垠平原、佳人相伴、跑馬星月……難道不算人間美事?」
花無雨臉上一紅,輕碎了聲。「我這一路奔波,竟只換來戚姑娘如此取笑,冷總堂主,你可得替我做主!」
冷無霜作勢扭了戚憐胳臂一把,戚憐板著臉強忍住笑。「寒大公子,請交待下如何去了這麼長時間?是否走了桃花運,學人鴛鴦戲水去了?」
寒夜聽到桃花運,白了戚憐一眼,又聽到戚憐說鴛鴦戲水,臉上一下紅成猴子屁股,想要強自忍住也是不能。
小青嚷嚷起來,「師兄,你壞了!敢背著憐姐姐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花無雨面上裝作生氣樣子。「有我在一邊盯著,寒大公子豈能桃花開來桃花香?」
幾人說笑一陣,寒夜將一路艱苦三言兩語帶過。
不一時,君莫笑親自來傳說,說醉酒衛神有事情與寒夜商量。
寒夜雖君莫笑到了醉酒衛神住的雅居。
「小子,幸好你回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們兩個老頭子就要天各一方了!」慕容奇一巴掌差點把寒夜肩膀拍碎。
寒夜吃痛地扭了下肩膀。「二位前輩,發生什麼事了?」
「神衛總堂打入逍遙寨的臥底發來飛信,不ri逍遙寨將傾巢而動,以覆滅東昇鎮重塑逍遙寨威望。」慕容奇解釋道。
卓凌接道:「我們兩老頭子打算去東昇鎮主持下防備事宜,而此地似乎還有很多事情撒不開手,所以正著急,恰好你小子及時歸來。」
寒夜面沉如水,眼裡怒火一閃而沒。「二位前輩,前立馬抽身往東昇鎮,此間事了,我們一行必然趕往東昇鎮助力……世道已如此!世道總如此!不殺得這些賊人血流成河,他們總以為死亡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他們總以為該死的都是別人!」
慕容奇微微搖頭,「寒小子,你戾氣太重……老夫知道你虔誠皈依慈悲娘娘,心性慈悲。但是,切莫被慈悲而生的怒火支配了自己。」
寒夜點點頭。「慕容前輩教訓得是,小子謹記。」
「寒小子,老夫已收莫笑做關門弟子。老頭子二人走後,你可要好好看顧我這寶貝徒弟和未來徒弟媳婦兒!若有個好歹,老夫定然不放過你!」卓凌瞪眼吩咐寒夜道。
「師父不需記掛,徒兒自省得。」君莫笑心頭溫暖,這個師父雖得來便宜,可實在是將自己做關門弟子,這些日子來悉心傳授武藝,自己從中獲益匪淺。
「徒兒,你心太好,太純。不似什麼修羅樣的黑心腸多算計,你可知道,寒小子為何能名噪江湖?他一身本事還是其次的,主要是因為寒小子心黑心眼多……你有空也要多跟他學幾分。」卓凌苦口婆心地勸導君莫笑。
寒夜苦笑道:「卓老前輩,你這是在誇小子呢,還是在損小子?」
「甭管是誇是損,你小子交託我們兩老頭子的事,我們兩老頭子不辭辛苦圓滿完成!現在老夫將徒兒交託給你,你自己看著辦吧。」卓凌不放心地看著君莫笑,拉到後遠裡,吩咐事情去了。
慕容奇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寒夜,寒夜不接地問道:「慕容前輩,您老有何吩咐只管說。」
「老夫空空妙手在你身上栽了兩次,你小子小心護住你那比性命還重要的寶貝,莫被別人順走了才好。」慕容奇壞笑著晃著腦袋,很顯然想到什麼事,自鳴得意起來。
「紅眼眶,你立馬修書一封飛信公孫朗那糟老頭,告訴他,我卓凌的寶貝徒弟與他寶貝女兒已經定親了!」卓凌喊進來,君莫笑在其身後,歡喜而恭敬。
「責無旁貸。誰讓老頭子我的字比別人更拿得出手些呢。」慕容奇嘴上打趣,拉過筆紙寫起字來卻不慢。
龍飛鳳舞寫好封上,遞給君莫笑,「賢侄,交由你父親發往雙月鎮。」
君莫笑恭敬地接過來放入懷裡。「謝師伯!」
「什麼師伯!是師叔!你這孩子,再交錯,小心為師將你逐出門牆!」卓凌瞪眼喝了聲!
慕容奇也不介意,「此間事就如此了,紅鼻子,快走吧!」
二人說走便走,一晃眼,院外牆上只留下到殘影。
「莫笑吾徒,為師區區就來,不要牽掛。」卓凌放大音量重重吩咐一聲,震得君家馬場所以人都聽到。
君莫笑感動得紅了眼。師父這不只是在跟自己道別,還是在震懾那些懷有歹心的人。
不幾日,另外三大馬場的家主帶著各自兒女前後腳依約到了旭日集。
剿滅馬王寨的計劃只有在不夜集討論時的那幾人知道,所以三大馬場主前後來到君家馬場,讓馬場人們有些摸不著頭腦。對於沒有頭緒的事,有些人總習慣性不安起來。
在等待樂家馬場的兩天裡,胡連莊在野外向寒夜展示改進後的牧歌嘯月,讓寒夜在旁邊看著也有些膽寒。這樣的牧歌嘯月,實在可怕。
在樂家馬場到來的翌日。君無涯安排了親信在君家會堂外二十丈的地方站哨,任何人等不得靠近。
依著寒夜提議,此次參會的人員,只能是上次參會同一批人,只多一個花無雨。這點得到了四大馬場的共同支持。
會議自用過早餐開始,等到結束的時候,會場外的人們晚餐已經用完。
早在崗哨外探望的人們見四大馬場的人神色不一的從君家會堂出來,對其討論的內容越發疑惑。
君無涯主持人手安排宴席,四大馬場的人聚在一起,各自裝著心事,一頓豐盛的晚餐也沒吃出多大味道。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其他三大馬場就一同告辭離去。
有心人已經能推測出個大概。肯定是為剿滅馬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