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這些日子,我愁悶的時候常在想著,你們是否正在歡顏笑語;我笑著的時候常在想著,你們是否正愁眉苦臉……所以我總坐立不安,總覺得不論何人待我保護著你們,都讓無放不下心來。」寒夜示意戚憐下到東江沙灘上。江面倒影著兩岸燈火,很有些清幽味道。
「杞人憂天吧你,你自己別隔三差五就這掛綵那受傷,我們幾個女人就謝天謝地了。」戚憐依舊溫和著神色,悄無聲息走在寒夜身邊。
「喂喂,若寒夜不是奉父母命去拜訪老爹大娘,現在的你們,在做什麼呢?」寒夜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讓戚憐有些意外。
「怎麼了?感公孫姑娘與君公子?」戚憐輕歎一聲,「你可還記得在不夜客棧,你勸導雲清時,所言的緣分二字?」
「緣分若樹上雙花……」
「真個有緣,任是風吹雨打也吹不散;若無緣時,再怎麼強求也是徒然。寒夜,無須妄執。你不要太過強求,世間事你強求不得,世間人你更是強求不得。」
雞鳴,天明。晨曦萬丈耀碧天。
馬家館內人潮擁擠,四大馬場四隊游騎在往生集外圍五十里處游弋巡邏。
六十四人的名牌掛在高高的冠軍之牆上,已經抽籤完畢,最下面是六十四人的對局排序,之上的三十二強、十六強、八強、四強與決賽還是空著,等著每一場的賽事結果再重新往上張貼名牌。
至此,魁冠之名,尚需五戰竟功。
馬家館在賽場南面備下女賓區,有丫環引導請來觀戰的女賓前去就坐,佳人如畫、各色雜陳,不可謂不是一道風景。
賽場北面是裁判席,醉酒衛神坐鎮於此,無疑讓這一次旭日馬戰大賽擁有歷來最高的影響力。醉酒衛神兩邊是旭日平原上四位風雲人物——四大馬場家主,再兩邊,是各大馬場的老前輩。
裁判席背後是選手候戰區,此時六十四位選手按槍約馬、整裝待發。
賽場東西兩側是一丈寬的選手過道。對決先簽自東部過道進入賽場,對決後簽自西部過道進入賽場。
以上安排更遠的地方,便是觀眾席。之間有游騎維持秩序。
隨著一通鼓響畢。最後的角逐正式開始。
第一場交手雙方一出場,便惹起了滿場哄笑。
東邊過道奔來一匹小毛驢,小毛驢背上是個比小毛驢大不多少的半大男孩。
西邊過道奔來的恰好也是一匹驢子,不過是老驢。驢背上的人,也如老驢般老。眼看是花甲年歲。
這二人之前在不同賽場,倒未若現今般讓人看著好笑。
醉翁之意慕容奇見二人見禮過,揮手示意鼓手敲響開戰鼓。
一聲鼓響。一老一少你來我往,手頭絕不比壯年男子間交手時弱上半分。看少年雖然只如手中長槍一半高,一身力氣卻不弱,槍影似織布梭子在線間翻覆;老者手中也是長槍,攻擊幾下就要大喘幾口氣調息下內息,眾人卻不敢以為老者露出敗相。老者雖然血氣不濟,但手中長槍老奸巨猾,一時與虎虎生威的少年殺成僵局。
「這位老者是草原南部外號羅老鬼的羅揚前輩,之前幾次大賽,他都殺入了十六強的。槍法獨到,可惜還是不服老不行。」樂ri朗跟寒夜、雲清二人解釋道。
「那小兄弟,正是羅老前輩的愛孫羅不鳴。小小年級,槍法造詣已不俗。」君莫笑加了句。
不只寒夜與雲清,周圍的選手都對場中爺孫倆露出讚賞神色。
二人對陣半柱香時候,觀眾的喝彩聲不時爆出。羅老鬼露出個破綻,讓羅不鳴一槍掃落了自己手中長槍。
「不鳴,你真的進步了!」羅老鬼老臉上露出極歡喜的笑容。
羅不鳴翻下馬,恭敬地拾起爺爺掉落的長槍背在身後,扶爺爺下馬,二人向裁判席鞠躬致意,拉著各自毛驢下場去。
十六強,羅不鳴。
旭日馬戰大賽第二日,才是整個賽事的精華。因為最具實力的馬戰好手,將進行旗鼓相當的對決。
祖孫兩的對陣立馬點燃了觀眾的激情,毫不整齊的呼喝聲,倒把馬戰大賽的特色點綴了出來。
馬戰大賽不是嚴肅無趣的純正武林對決,而是一場關於馬與馬戰的百姓節日。
第二陣。狼鳳凰對啞無言。
啞無言三十出頭,中等身材,眉眼間精神萎靡的樣子。馬家館負責報名的弟兄們道,這個啞無言還真是從為說過一句話,至少在往生集裡如此。
旭日平原雖然看似風和日麗,實則外人看不到地方波濤洶湧。四大馬場家主已經各自安排下得力人手盯住這個啞無言。為何?
這人之前幾陣在旁人看來都是僥倖取勝。僥倖成慣例,個中可推測有妖。
寒夜也是如此認為,出場前本待提醒下胡連莊,被君莫笑拉住。「寒兄,莫要小看了狼鳳凰。」
雲清也淡淡說了句。「不要被胡姑娘驚掉下巴才好。」
狼鳳凰一身輕鎧軟甲,挽著丈長卷雲槍與啞無言互相拱手致意。一聲開戰鼓響。
二人各自約馬掉頭後退幾丈,再掉回馬頭。比賽正式開始。
醉酒衛神也注意了啞無言多時,啞無言掉回馬頭面對狼鳳凰的時候,整個人給人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與幾息之前判若雲泥。
之前的啞無言若吊不起氣的腐朽老人氣色,此時整個人改頭換面,一股濃烈的戰意在眉眼間閃爍。裁判席後面的幾匹好戰之馬受到這股戰意的牽引,雜亂地打起響鼻。
「啞無言……紅眼眶,你可曾記得江湖中有這號人物?」卓凌也不放低聲音,問旁邊的慕容奇。
慕容奇搖搖頭,「啞無言的深淺,老夫也摸不透……馬戰第一槍狼鳳凰,這次遇到大麻煩了。」
「慕容前輩,你的意思是,這個狼鳳凰比小女還要強一些?」胡清堂豪爽的臉上帶著微微笑意,恭敬地表達了自己對愛女實力的信任。
「雖然我與胡清堂不怎麼對路,但是對狼鳳凰的實力,還是百二分的信任的。」馬齊山聽醉酒衛神意思,外面來的隨便一個啞無言就要打敗旭日平原形象狼鳳凰,這可不成!
「別瞎起勁,聽二位前輩說下去。」君無涯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二人是貪狼階頂峰,看得出狼鳳凰的內力在巨門中階……同齡人中自然極為難得,但是啞無言的深淺……紅鼻子你看得出來嗎?」慕容奇詢問了一句。
卓凌也搖搖頭,「啞無言讓老夫想起了綿裡針莫向前……就是在不夜集被寒小子一劍斬殺的那位。你們只聽傳聞寒小子正面對決莫向前,一劍斬之……說句實話,神衛總堂豈能不知莫向前為惡多端萬死難以謝罪?我們也曾出了內部追殺令,折了些人手,我們兩老頭子也曾堵住莫向前……莫向前一身武藝,深不可測!」
「當時幸好是我們兩老頭子一起行事,若論單鬥,莫向前勝面更大。」慕容奇鄭重道:「那次我們對莫向前的評價就是,深不可測。」
不只幾位家住,裁判席及身後的所有選手都震驚在場,原來這個啞無言竟然有堪比莫向前的恐怖實力!
候戰的選手們都看向一襲青衫的青衣修羅,雖然傳聞正是這個貌不出眾一看平平無奇的男子一劍斬殺了莫向前,但是有幾人能相信?
「寒兄,莫向前真比醉酒衛神二位大人還要厲害?」一個選手問出了很多人想問又不好開口相問的問題。
「那次對決,我正在場。莫向前還沒發揮,就被寒兄亂劍斬了……莫向前太過輕敵,陷了自己性命。」雲清解釋了下。
「其實是醉酒衛神二位大人打過謙虛,相差無幾的高手間生死對決,決定勝負的不是誰高那麼一點誰弱那麼一點,而是為何而進行生死對局。比如醉酒衛神大人,要殺莫向前是為替天行道;而莫向前要殺醉酒衛神大人,是為苟活下去。各種差異,馬背上的漢子自然能懂……而我,只是運氣好罷了,如雲兄所言,莫向前太過輕敵太過想一擊殺我而後快。」寒夜如是說起。
只是運氣好罷了。本來不信的人,聽了寒夜如此說,越發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了。
場中二人這一會兒仍舊未動。
啞無言突然將手中黑色長槍在手指間若玩筷子樣翻動。
這動作何其花哨!那可是丈長重槍!場外一片驚呼。這人當有何其強的手力!
啞無言突然左手握住黑槍停下,右手做手刀砍向黑槍。
無聲斷做兩截!啞無言右手接住掉下的半截槍。
眾人因為太過震驚,場內外一片寂靜。
又見啞無言將斷開處湊在一起,雙手扭動,再放開時,已然完好如初。又自手指間翻轉。
候戰區的選手們各自皺眉,這個啞無言,真如醉酒衛神說言般,深不可測。
「狼鳳凰,喚你狼騎來,或可與我一戰!」啞無言突然開口說話,所有原以為啞無言不能說話之人意外之感很淡,因為啞無言之前的實力展示太過震撼人心。
胡清堂不安起來,看樣子,這個啞無言是衝著連莊而來!
胡連莊神色冰然,眉眼間波瀾不驚。嘴唇微動,打了個特別的呼哨。
旭日三公子立馬將韁繩交給寒夜後往東邊觀眾席衝去。惹起一陣騷動。有懂得這是狼鳳凰在召喚巨狼的人們不一時就將消息散開。
東邊的觀眾聽說是巨狼要從這邊進賽場,嚇得不輕,亂糟糟起來就要逃開。
好在旭日三公子平素在平原上甚得百姓信賴,見三公子過來,很快便安靜下來,聽從三公子擠出一條丈寬的過道。
一聲震天價的深沉狼吼在不遠處響起。
就算有了準備,甚至有少部分人曾親眼見過狼鳳凰的狼騎,在場所有人,包括胡連莊父親胡清堂聞這一聲狼嚎都人不禁有點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