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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喂喂,別了 文 / 水影月池

    四個本來肉痛地盯著風長老手中酒葫蘆,聽到風長老說還有事請醉酒衛神幫忙,立馬釋然起來。比起自己小小喜好,祭天部落才是大事。

    寒夜看幾人神色,雖不清楚何事,但是心裡也不再介懷挾恩圖報的意思。

    卻不開幾人留飯,留下來聞了酒葫蘆精粹六個時辰後倒出來的一錢美酒香味。

    百般退卻,總算是免了風長空敬來的這一錢美酒。

    喝了這一錢,下一錢沒著落處,會要人命的!

    這個理由五位長老都大是認同,於是得免。

    這一錢美酒確實獨特,在飛袖客棧嗅過仙緣奇葩的酒香也沒有想要喝一口的寒夜,也忍不住想要飲這一口一錢美酒。

    但是寒夜好歹忍住卻了。

    人世間的誘惑正是這樣,總以各種樣面目出現在眼前,一不小心就要墮入其中無法自拔。

    時到黃昏,低沉的雲被風散,chun的夕陽照來,讓人禁不住沒來由歡欣心情。

    寒夜尋路讓歐陽家走去。

    「公子!」一身歡喜的尖細男聲將照著夕陽微微走神的寒夜叫醒。

    寒夜幾乎認不出身前這個一襲青衫的瘦小男子,若非那雙實在讓人忘不了的明亮雙眼。「小兄弟,你好副相貌。」寒夜不由得誇讚一聲,這個半大孩子相貌倒是出類拔萃,就是眉眼太過清秀了些,男子氣不足。

    「公子,我叫小南。」瘦小男子有些自來熟地向寒夜自我介紹。

    「小南,我叫小夜。」寒夜看小南這一身下來,好像又該要去乞討了。「吃過晚飯沒,我請你。」

    「好!」小南高興地重重點頭,笑開的嘴裡,一口潔白的小碎牙。「小夜,為什麼小南一襲青衫遠沒有你一襲青衫的氣勢?」

    寒夜好笑地摸了摸額頭,難怪這小子買了一襲灰不溜秋的青衫呢。「因為小夜身上有銀子。」

    「哦,小南知道了,難怪小南去月色春風樓乞討的時候,常聽姑娘們說:有錢就是大爺。」小南失落地低下頭。

    寒夜在小南肩頭拍了下,「走吧,找個飯館邊吃邊聊。」

    寒夜看著小南狼吞虎嚥的吃相,心頭又好笑,又可憐。「慢慢吃,小夜這裡還有幾個子,應該能讓你吃飽。」

    小南嘴裡含著大塊雞肉,含混不清地重重點頭。

    夜已經落下帷幕,幾個神衛點亮街道兩側的路燈。

    小南與寒夜並肩走在去往歐陽家的路上。

    「小南,你真的不與小夜一起回去?」寒夜也知道小南這樣乞丐多半是有長輩組織在一起,要不然獨自行乞,肯定早已餓死。

    「小夜,我知道你是青衣修羅寒夜,只有青衣修羅才會把劍倒背在左腰。」小南說著話,聲音低下來。「弱冠之年的寒夜已是名動天下的少年俠客,弱冠之年的小南卻依舊是乞人施捨的小叫花子。」

    寒夜也不驚訝小南認出自己,稍大的飯館都有吟遊堂外堂那些一天說十二時辰都不嘴乾舌燥的傢伙,慣常在飯館行乞的小南認出自己也是正常。不過小南的後一句,讓寒夜輕歎了一聲。「人生天地間,若不自求多福,誰能幫我們……」

    「小夜,你不要替小南難過!」小南站遠一步,沖寒夜大聲道:「人生天地間,自出生就各自不同命運。小夜,很高興認識你,有緣再見!」

    寒夜想要開口相留,卻不知能說何話,看小南輕快著腳步,消失在轉角處。

    人生天地間,自出生就各自不同命運……

    命運?

    我走我的路,我的路就是我的命運!

    慈悲娘娘保留我的心,我的路只在我腳下!

    雙月憫人堂開出去的兩個隊伍已經各自飛信回來,已各自建好了一處分堂。

    這幾天雙月鎮很有些亂,嚇得街上行人商戶明顯少了好多。

    祭天族堂已在鄰近憫人堂的地方購買一處房屋,改建成祭天哨所。

    哨所裡從部落衛隊調來的二十個祭天衛專職周全憫人堂事宜。

    原本暗地聯合抵制憫人堂收購物資的商戶,有熬不過歐陽與公孫兩家豪門求購的,雖知道是代憫人堂求購,也只好委曲求全賣了。但是這也恰好保留住他們各自的家業,因為拒不出售的商戶們被祭天衛收拾慘了。

    部落衛隊是部落轄地俗事最有威懾力的勢力。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部落衛隊可以獨自權宜處理所遇之事。

    有聯合起來拒絕打造農具的鐵匠鋪,被祭天衛以製造大量兵刃企圖顛覆祭天部落的罪名封店拷人,店家百般求情的情況,得許以將所有兵刃回爐煉製農具,才免了破落牢獄之災。

    有聯合起來屯積糧食種子的商戶,被祭天衛以囤積居奇禍害蒼生陰謀殺害百姓的罪名封店拷人,又是店家百般求情,許以將這一期的所有糧食種子捐給憫人堂以分發百姓才得意免禍。憫人堂收了一半種子,用銀子買下另一半。博得了老百姓一致好評。

    更有依仗自己身後有武林世家撐腰的商戶暴力抵制祭天衛,被祭天衛毫不猶豫地斬殺了所有暴力抵制的人及其行動領頭人後,雙月鎮的局勢才滿滿恢復如初起來。

    巴望著武林世家來出頭的商戶們等熟悉各種利害關係的好心人告知,就算是武林世家也不敢招惹部落衛隊!

    部落衛隊是可已顛覆大陸局勢的勢力,豈是區區武林世家敢以身試法的?被祭天衛收拾了,只好自認倒霉,就算是衛神大人到此,也不能為你主持公道!因為祭天衛有獨自權宜理事之力,其所處置的對象甭管是非,都是有罪名在身。

    在這樣的局面下,憫人堂所應求購之物,好歹得以圓滿購足。

    這天,到了歐陽倩「生膚」滿七日之期。

    歐陽邕很是高興,不只是高興愛女容貌恢復可望,也高興方一竹也是個堂堂正正的雙月憫人堂堂主!

    自有記載以來,並無一個世俗堂口同時受到部落衛隊和神衛營總堂的一致顧全,因為部落衛隊與神衛總堂說到底,也是相互制衡的勢力。

    但是這樣本該相互制衡的勢力,卻一致支持憫人堂!

    連祭天族堂都申明支持憫人堂!

    醉酒衛神大人身份尊崇,向不理俗事。但是如今正陪同在方一竹一眾堂眾身邊,以顧平安。

    一向明裡暗裡奚落小倩有眼無珠的真真睜眼瞎之人,如今見到自己免不得要低身下氣、點頭哈腰,贊一身歐陽姑娘慧眼識珠!

    歐陽邕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青衣凡貌男子。看似再稀鬆平常不過的男子,如何能引起這麼一些讓人始料不及的世事演變?

    歐陽倩閉著眼,也是一副傾國傾城的模樣,眼皮微微跳動,心中的緊張之感可見一二。

    哪個女人不盼著自己容顏如花?

    本就如花的容顏被自己狠心毀去,心底深處對恢復容顏這樣近乎癡人說夢的深沉願望,旁人又怎麼能懂?

    寒夜再歐陽邕夫婦和小雅的注視下,輕輕掀開敷在歐陽倩疤痕處的薄紗。

    身邊的三人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歐陽倩閉著眼的臉上緊張得有些僵硬。

    確實長好了稚嫩的肌膚!

    寒夜食指拇指肚在新生出的稚嫩肌膚上輕輕摩挲過。

    歐陽倩驚喜地張開眼,自寒夜指肚傳來的感覺竟然細膩與周圍無異!

    「歐陽姑娘,恭喜你。」寒夜讓到一邊,看歐陽倩母女包做一團,小雅一邊蒙著嘴抹眼淚。

    歐陽邕大是高興,雙手互相搓弄,欣喜之情難以自抑。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親、娘親,別來可安好?寒夜皺了皺鼻子,出了歐陽倩閨房門。

    歐陽倩小院裡載滿了玫瑰,花朵間或其間,輕風送來淡淡的玫瑰花香。

    歐陽邕跟了出來。「寒少俠,老夫很高興!老夫知你不好身外之物,明兒個,老夫著人送十萬兩銀子捐給憫人堂。」

    寒夜能理解歐陽邕高興心情,也知憫人堂要遍佈大陸還有很大缺口,但是聽歐陽邕這樣說,心中總覺得是自己挾恩圖報的意思。「歐陽前輩,寒夜先行告退,歐陽姑娘回se期的用藥,按之前安排即可。」

    歐陽邕有些意外,憫人堂偌大的事業,難道不缺銀子了?怎麼寒夜好像沒什麼興致?

    寒夜回到自己小院,雲層隙裡灑下些微微的蒼茫月光。

    五個伴當走在院中石桌旁坐著,開春近月,怎暖還寒。

    「無霜、無雨、小青,你們三人是憫人堂骨幹,留在雙月鎮待方一竹、趙鴻飛二位堂主回來,交待他們主持雙月憫人堂事宜。」寒夜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意味。「雲清身有沉痾,與寒夜先行去河套鎮。喂喂,你留下來護全無霜她們三人。」

    幾個人都聽愣了,寒夜這是怎麼了?

    「師兄,是不是有不長眼的女人向你逼親?」小青想了想,輕聲疑惑問道。

    「師妹,有不長眼的女人,也只會看上雲清;只有長眼的,才會不小心看上師兄。」寒夜苦笑了下,忍不住揶揄雲清一句。

    雲清摸了摸額頭,「寒兄這話說得,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雲清是個多金紈褲,寒夜是位內秀良人。」

    冷無霜笑出聲,「雲清,你們老是欺負寒夜,讓一次寒夜不行嗎?」

    寒夜皺著眉伸手搖了搖。「寒夜又覺得時間太倉促,不如寒夜與雲清再呆七天,待歐陽倩容貌恢復後再走。」

    戚憐也看到寒夜心海雜亂不安,不知何事。「寒夜,怎麼了?」

    「沒事,平白有點亂。也許是久不煉神的緣故。」寒夜倒了杯茶水喝。「寒夜去找個地方煉神,你們早點休息。」

    花無雨心頭突然覺得祥和,寒夜一向表現太過非凡,很有些不真實感,讓人覺得惴惴,這時的寒夜卻露出弱冠男子的迷茫來,反而讓人心安。

    小青驚訝地看著寒夜越過院牆,師兄怎麼了?

    戚憐倒是跟花無雨差不多感覺,也覺得這樣的寒夜讓人放心些。

    冷無霜卻也如小青般,有些疑惑,「雲清,寒夜沒事吧?」

    「沒事的,寒夜連醉酒衛神大人都感洗涮,還會有何事?」雲清說著話,微微搖頭。

    寒夜信步走到祈天橋,遮住缺月的雲朵被風吹走,這時灑來的月光倒是明媚了不少。

    寒夜扶住橋欄,天水雙月,你總是如此篤定的默默對視。

    胸前創口已經脫痂,連膚色也恢復得差不多,不留心看,就如未受過創一般。寒夜跳出橋欄,腳面墊踩三次平穩落到沙洲上。

    夜晚漲潮的水沒過腳面,很有些冰冷。

    寒夜又在沙洲每個地方轉了一圈,仔細感受落腳處河沙的不同。

    並無異樣。

    蘇卿卿一再到此搜尋,對紫青手鏈埋藏此地很是肯定。

    可是這個沙洲就十丈方圓一個地方,每天水洗浪打,怎麼藏住東西?

    寒夜閉目皺著眉頭,江浪打在腳踝上,一蕩一蕩。

    寒夜睜開眼,想起一個故事。

    有一處江邊慈悲祀堂的慈悲塑像被暴風刮到了江裡,暴風帶來的暴雨連著下了十多天。十多天後村裡組織人手下河去撈慈悲塑像。自墜河地點沿河流方向找出很遠也沒找到。最後還是一個吟遊詩人提點村民往上游找找看。結果在上游二十丈處找到了慈悲塑像。

    寒夜不由得又苦笑了下,紫青手鏈多大個東西?雙月河水怎麼可能沖不走。

    往下游望去,水茫茫一片,寒夜水性不如何,已感無力。

    又想起蘇卿卿的兩條綾段,似乎揮舞起來時,越急就會散發出越凌冽的寒氣。

    蘇卿卿……你道紫青手鏈一眼可識。

    寒夜輕歎口氣,將青衫解下掛在蒹葭上。摸了摸裝在內衫衣襟特別縫製的小袋裡的雙魚青石。雪娘,你可顧著寒夜一些。

    寒夜右手把了泣血劍,自沙洲上沿往雙月河上遊方向下水,往上游潛水而去。

    紫青手鏈若是衝到下游,已經不是人力可思尋找的了;若是不知何故被反衝上上游,倒還可以盡力一探。

    若論水下憋氣,武林人士比普通百姓要強上不少。普通百姓憋氣全憑肺裡的蓄氣量,而武林人士有丹田之氣可調理內息,如果運用得當,能延長不少憋氣時限。

    雙月河水甚是清澈,稍淺的地方,月光照來已經依稀可見河底。

    照蘇卿卿所言,紫青手鏈該有瑩光,趁著夜色正好下水探尋一番,若是白晝,些微瑩光人眼在水中也難注意到。

    寒夜已經浮出水面換了好幾次氣了。

    開春的江水依舊刺骨,寒夜回望時,祈天橋下的沙洲只看得不大的黑影。

    寒夜已經感覺到有些乏力,泡在水中,體力消耗快上很多。

    已經只能在堅持這最後一次潛水,如果找不到,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要是能找到那才稀奇!

    寒夜心裡苦笑下,自己冒著水寒體累潛水找紫青手鏈,到底對找到紫青手鏈抱有一份希望沒有?

    若是沒有,又是何苦?

    難道只為了信守對蘇卿卿的許諾?

    寒夜微搖頭,甩開雜亂的想法,凝神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底。

    這一帶河流不急,河底鋪滿被沖洗得細膩的河沙,一眼望去,似乎都一個樣子。

    寒夜體力已經不支,勉強浮出水面,仰泳任由江水把自己往沙洲衝去。

    缺月的光灑來,氤氳的江面恍如夢境。

    沖了一會兒,寒夜扭頭望去,還有十丈距離就到沙洲。

    突然!

    大腳拇指處被什麼東西咬住,傳來巨痛!

    寒夜本就體力不支,身體幾乎被僵透,對這突然的變故有些猝不及防。

    那東西好重!

    咬住寒夜腳趾頭就往更深處拖走。

    寒夜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氣,被拉沉到水中,轉動身形看時,寒夜吃驚,氣息沒有調順嗆了一口水,趕緊穩住心緒。

    好大一隻河龜!足有面盤那麼大!

    寒夜感覺這世間實在是太奇怪了。什麼事都可能遇到,不論是否合理。

    左手摸到劍柄,待一劍斬下這只河龜的腦袋,自己殘留的體力,實在經不起這只河龜多折騰幾吸。

    但是!大腳拇指怎麼依舊能活動自如!

    再凝神看那河龜,投射來的月光也看得依稀的輪廓。

    河龜突然放開寒夜的腳趾頭,掉轉身形往河底泥沙處游去,自顧刨開一處的泥沙,攪起微微的渾濁,被河水沖向下游。

    寒夜見河龜著實奇怪,本待浮出水面,又勉力留下來看河龜到底何為。

    河龜自河底泥沙伸出刨出一個黑漆的巴掌大盒子。

    寒夜氣息不夠,趕緊踩動腳步浮出水面。換口氣再潛入水底時,已不見河龜的蹤影,那只巴掌大黑漆盒子在河底泥沙上被流水緩緩向前衝走,不時磕在泥沙上,帶起微微的泥se。

    寒夜沉身下去抓起黑漆盒子浮出水面。

    實在沒力氣了!

    感覺這距沙洲的十丈幾乎就是無涯天塹!

    身體越發沉重,連仰泳的力氣都沒有了。

    寒夜好不甘心!大業未竟,奈何身死!

    爹娘膝下,誰來跪安!

    九丈!

    八丈!七丈!

    六丈!

    近了……可寒夜已經乏力得連睜眼看向沙洲的力氣也提不起來,或者是刺骨河水凍得寒夜眼皮也睜不開。

    五丈!

    四丈……寒夜仰著的面目,漸漸沉入江水中,勉力睜開一線雙眼,看到月色下另一端一個碎花女子踏波而來。

    寒夜幽幽歎一聲,心海冒出最後一句話——

    喂喂,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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