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只當神鬼之事皆是附會的傳說,不料滿月之傷竟然是真……」花無雨也不由得伸出手捏了捏有劃痕的耳垂,極美的手,極溫婉的姿勢,寒夜又一霎間直了直眼。
戚憐掃了寒夜眼,花無雨的手實在絕美。「可是戚憐也指了滿月的,怎麼就沒事呢?」
冷無霜笑了笑,「難道滿月也通人性,知道挑軟柿子捏,太過凶狠的人,滿月也不敢招惹?」
戚憐立馬不依,閃過去撓冷無霜腰眼,兩個女人笑做一團。
「寒夜,公孫家來人,公孫朗邀請青白修羅去公孫家做客。」花無雨微笑道。
「哦,正好寒夜餓了,雲清,你與寒夜去拜過慈悲娘娘就前去公孫家吧。」寒夜自責一聲,近段時間事情不少,竟忘了公孫蘭的事情。
「去就去吧,為何還要先拜過慈悲娘娘?」戚憐放開冷無霜,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寒夜,你實在不是好人。」
冷無霜倒是想起神瑛閣裡的一幕,對寒夜的做法也不牴觸,誰叫無霜的雲清長得如此俊挺。呵呵。再說,也是為憫人堂好,對重建慈悲娘娘信仰也有偌大好處,何樂而不為?
小青笑臉上掛著壞笑。「師兄,你不是把雲公子賣了吧?小青見慈悲祀堂裡有兩個神瑛一雙賊眼往我們憫人堂亂瞧了好多眼呢。」
花無雨失笑,「雲清,這事,我們都別怪寒夜。」
幾個人其實都明白個中好處。
雲清站起身拍了拍衫裾,一襲白衫,翩然出塵,俊挺不似凡人。「雲清自不會計較這些,倒是難為了寒兄。」說著話就邁步向門外走去。
寒夜訕笑摸了摸額頭,「怎麼倒是難為了寒夜?」
戚憐白眼掃來。「難為寒夜知道自己比雲清難看不少。」
冷無霜花無雨小青三人抱團,沒形象笑起來。
小青不解問冷無霜。「無霜姐姐,你真的點都不擔心雲公子會不會被拐走?」
冷無霜微笑看住小青。「柳姨會擔心寒叔會不會被拐走嗎?」
寒夜白眼看了四人一圈,轉身跟上雲清。「既然神造就寒夜這般模樣,必定是有只有這般模樣才能完成的豐功偉績等著寒夜去完成。」
花無雨收住笑聲,看向戚憐。「憐憐,無雨怎麼覺得這話是出自你之口?」
戚憐得意地點點頭。
寒夜站在祀堂外,雲清進了祀堂跪到蒲團上,虔誠三叩首。
三個神瑛眼神藏不住的驚歎,連那先前不高興的神瑛,也不能免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尤甚。
雲清起身轉出祀堂,也不看圍觀閒人一眼,隨寒夜尋徑往公孫家去。
「這個白衣極俊男子,是不是青白修羅中的玉面修羅雲清?」
「還能有誰?一向只當玉面二字是世人附會之說,不料果真如此俊挺!」
「就是。青衣修羅與玉面修羅站在一起,實在是讓人不由得忽視。」
「你懂啥?人長的俊又如何?任你如何俊,能一劍斬殺莫向前!」
幾個人就此爭論了久久。
但是不干寒夜雲清半點事。
寒夜倒是想找些話與雲清說,但是雲清冷著一張臉,寒夜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自找沒趣。
不一時轉過那日擺擂台之處了,到了公孫家門口。已又小廝進去通報。
公孫朗攜了公孫蘭小喜出來將二人迎進去。
用罷午餐,四人到後院涼亭中閒談。小喜去準備茶點。
「小蘭,你一向自負手頭不弱,比起眼前青白修羅二人又若何?」公孫朗看著有些大老粗樣,但是你若真把他當作大老粗,你多半是個傻子。
公孫蘭如花容顏蕩出淺笑。「小蘭手頭雖不弱,比起青白修羅二位公子,還是要差些。」
寒夜輕抱一拳,「曾見公孫小姐出劍,確實非比尋常。」
公孫朗又閒說幾句,先行告退。看他意思,很是放心自己女兒與這兩人一起。
「公孫姑娘,寒夜罪過,幾乎往了幫姑娘尋人一事。」寒夜肅se深抱一拳。
公孫蘭微笑退一步,福了一個。「寒公子這些日子頗多事情,小蘭略有耳聞,難得寒公子耿直如此。」
「公孫姑娘可已將碧天雲頭像畫好?」寒夜突然好奇起來,能被公孫蘭這般貌美女子看上眼的男子,比起雲清如何。這樣想著,眼角瞄了瞄雲清俊挺面目。
雲清低頭走神,未注意寒夜小動作。
但是女人心巧,公孫蘭卻看在眼裡,自己也不由得做不經意瞄了眼雲清面目。若論長相,雲清自然好上幾分,但是碧天雲溫煦體貼,可比雲清這個冷人好上不少。公孫蘭想著,不由得微笑,自袖口掏出一塊紗巾遞給寒夜。
寒夜接過來打開,極精巧的畫工,將男人的神情勾勒得栩栩如生。
寒夜輕歎口氣。「實在是個非凡的男子。遠比寒夜這伴當更招女人歡喜。」
雲清眼皮跳了跳,眼角瞄一眼寒夜故意給自己看的紗巾男子頭像。
「寒公子說笑,天下女人若是得見雲公子一眼,想來是再不會忘的了。」公孫蘭聽得出寒夜是真心誇讚,心裡一時有些驕傲,連玉面修羅身邊的青衣修羅都會誇讚的男子,碧天雲,你實在不凡;一時又有些感傷,碧天雲,你如何狠心丟下小蘭不理不顧?
「公孫姑娘,這個寒夜倒要多說一句。雲兄冷木頭一根,就如壁上畫,只可遠觀而已;而碧雲天燦如chun陽……」寒夜突然收嘴不說。
公孫蘭白了寒夜一眼,失笑道:「小蘭知道冷總堂主與雲公子是一對。」頓了頓,肅se道「寒公子,小蘭一介女流出行不便,這一事就拜託於你。」
寒夜也肅se點頭,「公孫姑娘放心,若碧雲天對你也是真心,你二人便緣分未斷,早晚在一起。」
公孫蘭深深福了一個。
自公孫家出來,寒夜懷裡揣著五萬兩的銀票。這時公孫朗捐助給憫人堂的。
二人往來路回去,走不幾步。吳人傑、陳風尚二人遠處看到寒夜雲清,跑來相見。
雲清記得那日寒夜醉酒與這二人的約定,待二人到前,沖二人輕抱一拳,自往憫人堂走去。
吳人傑、陳風尚二人也不介意,傳聞中玉面修羅總是一副冰冷模樣。
寒夜歉意笑了笑,「陳兄、吳兄,今日寒夜看你二人,與往日全不相同。」
這也是事實,若你看管了一向身著色彩鮮艷的華衣麗服的男子突然一天穿著一襲灰衫,你也要不由得感慨與往日大是不同。
陳風尚吳人傑二人相顧彼此一襲灰衫一眼,「寒兄,我們去好再來酒樓坐坐?」二人說著,惴惴不安地看著寒夜,生怕寒夜不答應。
這二人不光是衣著改了,也沒帶跟班,連手中劍都換成了平常江湖人的三尺劍。
寒夜突然很開心,殺一個人只是少一個害人的人,而挽回一個走上歧途的人,卻是要多一個好人的。徐笑淺,你是否還能回頭……「好,相逢即是有緣,寒夜便隨你們去好再來坐坐。」
陳風尚吳人傑二人很是高興,一邊一個領著寒夜往好再來走去,沿途給寒夜介紹著各處的典故。
二人早包好了好再來酒樓最好的包間,哪天能請到寒夜到此就又地方可坐。
好再來是雙月鎮最大的酒樓,一樓大堂,二樓包間,三樓茶室。
陳吳二人將寒夜領上二樓包間,點菜的時候,寒夜說了只點三菜一湯。
陳吳二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吩咐小二去照辦。
小二疑惑地出去拉好門,摸了摸腦袋。
這二位爺是怎麼了?
大堂裡有熟知陳吳二人往日惡行的,聽人說起與二人一道的那人是青衣修羅寒夜,皆是痛心疾首的神情。
青衣修羅寒夜,斬殺莫向前、睚眥必報的少年英雄,怎麼跟這兩個除了好事什麼事都敢做的紈褲混在了一起?
寒夜一喜見陳吳二人幡然悔悟,二也思索憫人堂今後事業離不開銀子。多結識些大戶,也可多些來銀子的渠道。
陳吳二人雖然不敢相信寒夜竟然不勝一兩酒,但是知道寒夜是個實在人。
「寒兄,當日我兄弟二人冒犯處,莫在計較。」陳風尚要站起身,寒夜伸手壓了下肩膀,不讓他起來。
「所謂不打不相識。那天見你二人剿滅推磨幫的手段,在年輕一輩也算難得。」
「這正是我們兄弟想要跟寒兄你請教的地方。」吳人傑接話道:「寒兄你劍不出鞘,出鞘見血。看你比我二人還要年幼,如何有這樣功力?」
寒夜道:「有句俗話,你們當聽聞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陳鳳山喪氣地低下頭。「不瞞寒兄,我兄弟二人自小狼狽為奸專做壞事,用到練功上的時間遠遠不夠……」
「而且……我兄弟二人惡名在外,有德高人也不肯授我二人高巧武技……」吳人傑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袋。
「寒夜是個實在的人,若是覺得你們不值得交往,斷不會與你二人同桌。」寒夜微微笑了笑。「嘴長在別人臉上,別人愛怎麼說,不去管他,只要你們決心重新做人,世道總會給你們機會正名。」
陳風尚吳人傑感激地點點頭。「寒兄,我兄弟二人惡名在外,倒是別人看到你與我二人一道,怕是要非議於你。」
寒夜無所謂地搖搖頭,「你們莫要輕視自己,既然我們能一桌談心,便算朋友。說不得有那麼一天,寒夜還要沾你二人的光才是。」
朋友?朋友!
陳風尚吳人傑二人眼中神光亮起。青衣修羅寒夜也當自己二人是朋友,自己二人有什麼理由不重新做人?
「你們對武技的看法,似乎有失偏頗。」寒夜站起身,走到窗前,陳吳二人跟了過來。「武技不比身法與內功,武技本身並無高低之別……再高巧的武技若不能融會貫通,遠不如把一套低階武技融會貫通有用。」
寒夜轉過身,看陳吳二人皆是不解。「你們仔細看著。」寒夜取過陳風尚的劍,一手抓起一直筷子扔到空中。握住劍鞘的右手環到身後,左手反手拔劍,半瞥間劍已鏗然回鞘。筷子掉落到桌上,從兩端分作整齊的兩半。「寒夜這手拔劍式,練了二十年。」
陳風尚與吳人傑相顧失色。若道青衣修羅斬殺睚眥必報是佔了背上怪劍的便宜,可這一次用的是自己的平常三尺劍,依然如此精準,如此迅捷難覓劍影!
寒夜見二人陷入深思yu消化這一劍給予的啟發,輕輕拉開門出去帶來,尋路回憫人堂。
世間名師就是這樣,你若信得過一個人,他便可以做你的名師;你若信不過一個人,任世人都推崇他,他也不能給你最重要的啟發。
好半晌,陳風尚與吳人傑先後回過神,寒夜已經去了多時。二人相顧一眼,拿起自己佩劍。
武,達於專、達於jing!
任世間高巧武技都在你面前供你修煉又如何,門門通樣樣瘟,還不如專精一技,就算只是最平常不過的八卦劍,若能練到融會貫通隨心所欲,照樣能睥睨天下。
申時下刻,突然下起雨來。
慈悲祀堂的兩個神瑛藉故到憫人堂借了兩把雨傘。
藉著寒夜去宿房取雨傘的時候,二人也不理四個女人不滿的目光——反正蒙著薄紗,眼角把雲清好一頓打量。
這一場雨下到入夜也未停。
歐陽家小院的客廳,大開著門,風吹進來有些涼意。
寒夜與戚憐別了四人,越過院牆撐著傘往東門走去。
「寒公子,如何不先去月色春風樓?」路燈拉著雨傘灑下深深的黑影,把戚憐的神情遮住。
寒夜聞言,想起那兩個要自己晚間去找她們的櫻桃石榴名字,失笑道:「吳意瓜前輩不會如此荒誕。」
「那可難說,世間多是沽名釣譽之輩。難保吳意瓜不會寂寞得荒誕一次。」戚憐收了傘,雨已經停了。
寒夜也收好傘,將戚憐手中的傘接過來一併拿著。「春風樓需要經常裝修,吳意瓜前輩不會冒這樣的烏龍風險吧。」
城門早已關閉,寒夜戚憐二人走上東門城樓,越牆下去。
不一會到了乘風亭。
雨打落的梨花桃花灑滿了地,依舊濃郁的香味隨風飄蕩。
戚憐接過寒夜手裡的雨傘,寒夜一個鷂子翻身平穩站到乘風亭頂。
寒夜在亭頂上敲了敲,似乎不像實心。
仔細湊近了敲敲,確實不是實心。
小心地搖晃著取出來,底部果然有空隙。在衫裾上抹乾手,掏出一個條形油紙包。
寒夜壓住欣喜,將油紙包放進懷裡,仔細地將亭頂放回去,用衫裾抹乾淨痕跡,躍下來。
「寒夜,找到了?」黑漆裡,戚憐看不到寒夜心海。
寒夜拍了拍胸前,「找是找到一個油紙包,也不知道是否要找的東西。」
「我們回去再說。」戚憐也擔心好不容易找到,卻因為浸水而壞了。
二人沿路返回,到了東門城下,翻身躍上去。二人剛著地,聽得另一面傳來破空聲,藉著燈光看到一個纖瘦的黑影背著偌大包裹平穩落在二人身前。
寒夜將戚憐護在身後,左手握住劍柄。
「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纖瘦黑影發出沙啞的男子聲音。
寒夜訝然瞬間,纖瘦男子已躍下城頭遁入黑漆中。
戚憐沒有扔去暗器,因為纖瘦男子一句話,已將戚憐羞紅了臉,好在路燈光照來已經昏暗,寒夜未看到。
「似乎是個盜賊,身法倒是精妙。」寒夜皺了皺眉,神衛營卻是沒落了太久,連十二名鎮之一的雙月鎮城頭都沒了崗哨。
「走吧。」戚憐先行跳下去。
「寒夜你是希望懷裡的東西是我們找的東西呢,還是希望不是?」戚憐嘴裡聲音,聽不出什麼意味。
寒夜愣了下身形,嘴角抽了抽。「又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戚憐自個也愣了下身形,扭頭看了寒夜一眼,臉色冷下來,加快腳步。「怎麼說?」
寒夜壓抑住得計,輕輕道:「是的話,我們心頭放下一塊石頭;不是的話,寒夜也可藉機去春風樓長下見識,免得被囂張跋扈的女子調戲欺負。」
「戚憐一向道寒公子睚眥必報小肚雞腸極是記仇,他們還不信,只道戚憐故意潑寒公子髒水。」戚憐語氣,說著溫和起來。「其實寒公子真是如此,只怪他們眼不見。」
寒夜失笑道:「喂喂,這可是你真心話?」
「當然!有的人心中瓶子太小,不敲打敲打,很容易滿出來。」街上已無人影,戚憐也不擔心驚世駭俗,腳下踩動步伐,一身紅扮如同魅影。
寒夜苦笑,自己是這樣的人嗎?不過自己好像也樂於被戚憐洗涮才是吧……
二人越過院牆進入小院,雲清正自院裡練劍,見二人回來,回劍入鞘進了客廳,客廳冷無霜花無雨小青三人擲著骰子。
三顆骰子,正是寒逸雲雕給寒夜,寒夜又送與伴當的桃木骰子。
「小青師妹,是不是你從未贏一次?」寒夜將戚憐請進門。
小青趁機將碗中骰子摸回一個放進袖兜,惹冷無霜花無雨翻來白眼。「師兄,可有找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