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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冷無霜 文 / 水影月池

    交子時刻。

    趕到南央鎮門前的寒夜戚憐雲清三人望著關閉的高大城門,交換下眼色。

    戚憐雲清二人吃了半隻燒雞,倒是不餓,寒夜吃了幾個蘿蔔,也還挺得住,進南央鎮也只是為了息腳,這般情景,不如直接往前走,前面百多里處有不夜坊,甚是繁華。

    這一路到止步亭,與族道兩岸荒涼景象完全不同,人煙密佈,三人議定,掉馬繞城繼續向南。

    半夜時分,藉著雪地的光亮,行路倒無礙,馬背自帶了食料,馬匹不得餓著,但跟人一般,也是精神萎靡。

    道路旁三五成群的人家戶隨處可見,此般時候,全無燈亮。

    一路無話,南行了百多里,見著前面亮晃晃一片,高高亮著一盞大大的燈籠,「棧」字顯目。

    三騎近前,好一處夜景!

    高大的門樓——不夜坊。三騎站在門牌樓前,放眼看去。

    臨南江兩岸,房屋林立,街燈五丈一盞,若不是規模不大,這便是鎮子般。

    「這不夜坊,有船到止步亭。名稱不夜,酒色財戲,通宵達旦。」寒夜前日途徑此地,略有耳聞,這般說起。

    「寒大公子必是深有體會吧?」戚憐似笑非笑的看著寒夜問道。

    雲清別過臉,藏住臉上好笑神情。前一刻生死瞬間,心境有了不同往日之悟。

    「蒙戚大女俠高看一眼,說來慚愧,小子山野村夫,不懂人間玩樂,更身上寒磣,實無餘錢跟酒色財戲沾邊,小子也是路邊聽來。」寒夜雲淡風輕神情,惹來戚憐意料中的冷眼掃過。

    寒夜看著雲清臉扭一邊,「雲兄年少多金更兼儀表瀟灑,此地女子算作膽大,雲兄莫被強扯進屋做了上門女婿。」

    雲清冷眼掃來,前面街道上傳來驚慌女聲!

    「救命!前面的公子救命!」一白衫女子,頭髮散亂衝三人奔逃而來,身後追著六個黑色勁裝大漢。

    白衫女子近的三人身前,亂髮下一張臉極俊美,鼻子倔強的高挺著,此時神情滿是驚恐!

    這樣驚慌呼喊救命的聲音從這個一看便知極堅強的女子口中發出,何般事?

    寒夜戚憐雲清三人並無動作,遠處追來的黑衣大漢步履輕快,不是平常護院。

    白衫女子到三人馬下,看也不看戚憐寒夜,直接翻上雲清馬背,身手極利落,寒夜三人心中也讚歎,為何弄的這般狼狽?

    雲清身子不自然的前傾,白衫女子把臉藏在玉清背上,捋了捋臉上亂髮,側臉沖寒夜戚憐二人狡黠微笑,牙白如貝,容顏如花,好個傾城女子。

    寒夜跟戚憐相顧看一眼,雲清跟這個女子相識甚至相熟。

    「三位朋友,這個妖女欠了我不夜賭坊巨債,此刻已押身屬於不夜賭坊,三位朋友不知細裡,還望早早抽身,免得干係。」六位大漢趕到三騎身前一丈處停下,正好是門牌樓下位置,三人腰間袋子裡,似乎各有毒蛇在扭動,難怪這女子驚恐至斯。

    「本姑奶奶若是你們,立馬掉頭灰溜溜的跑回去,請得坊裡高手再來計較!」白衫女子從雲清肩頭露出臉蛋,「我身前這位,便是我相好——玉面修羅!」

    那六人身形微震,不自覺後退一步,左右交換下臉色,先前說話那人又道:「既是玉面修羅相識,煩請亮個信物,我等兄弟回去也好交差。」

    「你等不長眼,玉面修羅這般風流瀟灑不是最好信物?偏要見了這銅綠寶劍才算?」白衫女子不知如何,拿住雲清寶劍劍鞘亮在手裡。

    那六人抱拳告罪,轉身急速返去,顯是找幫手去了。原來玉面修羅在這裡有這般威名在。

    寒夜滿眼艷羨的直衝雲清打眼色,雲清側過臉,冷冷掃了一眼。

    寒夜無趣,腿彎著被戚憐踢了一腳,吃痛看去,戚憐卻沒事人一般看著雲清白衫女子二人,眼裡莫測高深的神情。

    雲清翻下馬,拉著馬進了不夜坊街口,寒夜戚憐二人也下了馬,拉著韁繩跟去。

    街面寬闊,兩岸都要不少店家依舊營業。

    「冷姑娘,此番聽那幾人說,你押身賭博欠了巨債?」雲清面無表情,開口相問。

    「都怪你這冤家,悄無聲息一去就是兩個月,小女子思念的緊,傷了手氣,不光那三萬兩銀子輸了,剛才還把自己也輸掉了!」冷姑娘說得幽怨,突然呵呵笑了,「也算老天開眼,這麼危急時刻,也是在這個地方,你這冤家便又出現在小女子面前,又一次救了小女子性命,如此緣分,世間少有。」

    「冷無霜冷姑娘的身手,別人不知,小子卻是略窺一二,單說這跑路功夫,若說還有及的上冷姑娘的人,小子是打死不信。」雲清神情淡淡的前面走著。

    冷無霜馬背上嬌笑,花枝亂顫,寒夜識趣的趕緊低頭看路。戚憐輕輕碎了一聲。

    冷無霜見這般情景,心頭大是歡喜,原來這兩位才是一路的,只是這男子這般平平無奇,何故能獲此般女子心。「難得雲公子還記得小女子,雲公子的大名,小女子每天都是要默默念起幾百遍的。」

    「冷姑娘盛情,小子當不起。」雲清神情依舊淡淡,前面響聲起。人來了。

    「雲公子難不成仍不知小女子心意,你這二位朋友卻是看在眼裡明在心裡。」冷無霜幽怨道,孤苦無依神情求助的看向戚憐寒夜。

    寒夜摸了摸額頭,「雲兄,最難消受美人恩,小子也是書上看來,別無話說,這般姑娘若是想找個人嫁了,無數男人是要爭破頭的。」

    雲清又冷冷掃來一眼,寒夜裝作不見,沖冷無霜示意下,低頭看路。

    「雲公子,正是如此,想寒大公子這號人都想著要爭破頭,可見這般姑娘確實難得了,冷姑娘對你傾心可見,便是本姑娘,也由衷佩服這般奇女子。」戚憐笑著說了這些話,沖冷無霜親近的點點頭,冷無霜回以歡喜微笑。

    好個如花女子!戚憐心頭微歎,可惜卻看上雲清這個男人。

    「雲公子的朋友,也是不凡,小女子能結識二位,心甚歡喜。」冷無霜輕抱一拳,肅se道:「小女子冷無霜,除了雲公子外,孑然一身。」

    雲清面目僵硬,不再計較。

    「小妹戚憐,天可憐見的憐,這位寒夜,夜半三更鬼敲門的夜。」戚憐拉了拉寒夜衣袖。

    寒夜沒精打采,「冷姑娘,小子有禮。」

    冷無霜羨慕神色看著寒戚二人。

    「玉面修羅雲公子,別來無恙。」前面來了一幫人,先前六個大漢也在其中,不過站在最後面,最前面一人,白衫白頭巾,如此寒風裡也拿了把扇子,街燈下,看得面目極為英俊,若不是眼神裡的張狂輕佻氣息,跟雲清相比,若只論長相,也是伯仲之間。「小弟上次蒙玉面修羅高抬貴手饒了小命,回到望海鎮家中閉門兩月,多方打探,也只知玉面修羅高姓雲,雲公子,為了這冷姑娘,小子又來了這不夜坊……小子雖是感激當日饒命之情,但是也不得不請教一二了。」

    雲清面色冷漠,全不在意,馬上的冷無霜卻笑了。「田望山,你自問人才武功心性,有哪一樣及得上雲公子,本姑娘早說了心屬玉面修羅,你還糾纏不放。」

    田望山聽了冷無霜當著玉面修羅面數落自己,心中怒火騰起,臉上強作無事樣,旁人卻看得清楚。「雲公子,既然冷姑娘如此說,小子若不討教一二,自問是無顏面苟活世間。」

    寒夜看著眼前這一幫人,二十多人,面目各異,看來看去總是會看丟一個人,這樣的感覺非常彆扭,這是危險的感覺,遠超先前看到張二拿出金笛那一瞬間。

    田望山凝神注視雲清,伸手做請。

    雲清接過冷無霜手裡銅綠寶劍,便要迎去。

    「雲兄!」寒夜跨一步擋在雲清身前。

    「你是何人,滾開!」田望山心裡怒火正盛,因早是設好計,要一舉抹殺玉面修羅才強自壓著,這番見將計成,這平平無奇小子卻冒出來攔著,怒火爆發,吼了聲響。

    冷無霜眼角看戚憐,戚憐面色如常,不氣不忿,淡淡看著寒夜。心裡道奇,這男子必有異處。

    雲清見寒夜擋著,知道寒夜必有發現,也自冷眼停下,聽得田望山吼聲,殺機自眼中溢出。

    寒夜淡淡看向田望山,眼神漠然,「這位兄台,出門在外莫要招搖。」

    田望山大覺受辱,張口便要罵去,突然眼前飛光一閃,握著扇子的手裡輕了許多,移眼看出,切著拇指斷開掉了下去,金屬聲響,心中一驚,背後冷汗就出來了。

    身後一個灰衣中年男子,腳不見動靜,到了田望山身前,面目平常,身形不奇,眼神無光,看著全無特點,扔人堆裡,多半是要被忽略。

    「少主,別做計較。」說著雙眼平淡的看了寒夜一眼。

    寒夜心頭一震,這一眼,正如毒蛇盯住獵物出擊前的最後一眼!剛才的危險感覺,便出自這人身上。

    田望山扔掉手中斷扇,落地作響。仇怨眼神掃過寒夜雲清二人,落在冷無霜臉上,變的複雜起來,轉身當先走去,灰衣中年跟上,若不注意看,這人便放佛消失在這一幫人裡般。

    冷無霜在不夜坊最大客棧包了個小院,四人托付了馬匹,住進小院。雖是小院,也客房客廳齊備。

    冷無霜出去安排飯菜。

    寒戚二人一人坐一邊,打量著雲清。

    雲清苦著臉,跟這二位大俠一行後,這枯燥的生活突然色彩斑斕起來。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不禁唏噓之感。

    兩月前,正秋時節,雲清偶過不夜坊,也是這般夜深,也是這般情形,冷無霜被人追著沖雲清跑來,跑到馬前二話不說就竄上馬背坐穩。田望山帶著一幫狗腿子追來,三言兩語,雲清就明瞭事故,田望山見冷無霜貌美,yu強娶進門,冷無霜假意同意,先索了十萬銀票做禮金,拿了銀票不跟田望山走,於是被追到這裡。雲清聽著女人拿身家騙人錢財,也是不恥,但是這當街強娶女人的田望山更讓玉面修羅惱怒,那邊有眼尖小廝認出玉面修羅,田望山自負手頭不弱嘴上囂張,自己一臉俊相卻罵雲清小白臉自不量力為女人出頭。幾招下來便顯不敵,一幫狗腿子抽冷子扔暗器招呼雲清,雲清怒起,若不是有這樣一批喪天良的小人跟著,世間哪來如此多紈褲少爺惹是生非!出手無情,殺了一干下人,卻饒了這田望山一命。回頭問起冷無霜因何下作騙人錢財。冷無霜便說了一個讓雲清歎息的因由。

    冷無霜自小被遺棄,好心貧苦百姓家收養長大,十五歲時有一世外高人路過,收了做徒弟,拜別養父母,跟師傅學藝去了,學成歸來,養父母早已飢寒交迫染病而死。

    冷無霜在雙親墳前跪了三天三夜,天下百姓生活困苦,不是豪強欺壓便是天時荼毒,學得一身本領又如何,殺盡了天下豪強,天時不順,仍是要餓殍遍野,一身本領學來卻連恩重如山的雙親最後一面也見不著,雙親膝下無二女,臨死送終人也沒有,這般好心人便落得如此結局。

    平常百姓家底薄弱,若無意外,尚可過活,倘若小災小病,便很可能要面臨家破人亡的局面,這樣世間事,便是有通天本領,救了這一處那一處也完,救了這一家那一家也破了。就算天下人皆有救人助人之慈悲心,也有個差時援救不及的,更遑論如今世道人心。

    求人莫如求己!自家有了底蘊,才擋得住風雨,才不會再有遺棄子女這般慘劇發生。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具!可漁具也是消耗,何得妙法可無限授人漁具?

    何不組織一個分佈大陸各地的堂口!

    天時好便收購百姓富餘轉銷他處賺取錢財換了百姓所需種子布匹農具一應物品帶回,或銷售周轉或儲備以安不時。

    天時不好便擺出儲備或借貸或平價出售以利百姓家裡周轉渡過荒情,待天時回好,收一分借貸利息。

    如此週而復始,必然營造起一片清平盛世,叫百姓戶戶余足家家安樂!

    雲清聽罷歎氣,如此治世良方,虧得這女子能想出來,又感其身世同病相憐。

    這法子可行,卻有兩大問題。第一,啟動資金。第二,管理人員。

    冷無霜性子豪爽,想到一步做一步,如今正在處理資金問題,至於管理人員,路到橋頭自然直。

    雲清既然知了這般原委,有心相助,奈何家裡面是去不得的,別的地方,也沒有來處。只好隨了冷無霜在不夜賭坊贏一ri輸一ri。

    這樣不久,冷無霜看雲清眼色就別有神情了,雲清揣著明白卻是糊塗,一點看不出來,直到有一天冷無霜無端端對雲清說了「我喜歡你」後,雲清落荒而逃,這一逃便是要永遠也見不著這奇女子了,因為心疾發作的時間眼看就來到,少一個人傷心也罷。

    雲清去了海望鎮,殺了人,折到山南驛,又殺了人。想著時日無多,也不知冷無霜資金籌的如何,便要臨死前去悄悄看看,在楊家集遇到復仇的,於是結識了寒戚兩個煞星。

    雲清講完,自顧倒了杯茶喝著。寒戚二人此時模樣,正與當初自己聞知冷無霜抱負時一般無二。除了驚歎佩服,便是佩服驚歎。

    還一會兒,寒夜倒了杯茶遞到戚憐面前,自己再倒一杯,一口喝掉。「冷無霜冷姑娘才當得大俠二字,不似某些女子,仗著本領不弱,整日欺負人,卻好自稱大女俠。」

    「正是,冷姑娘真真當得大俠二字,不似某些男子,學得本領只會爭風殺人,還自詡要還世間清平。」戚憐似笑非笑的瞄了寒夜一眼,「便算某日決心為著冷姑娘的抱負拋頭顱灑熱血,也是入不了冷姑娘心的,因為冷姑娘已心屬雲公子。」

    雲清正喝著茶,聽了這話「噗」一聲響,噴了寒夜一臉,寒夜平攤著手,臉上的茶水流下去將胸前衣衫打濕小半。

    戚憐呵呵嬌笑,花枝亂顫,寒夜冷眼看著,雲清歉意的放下杯子,趕緊轉身去取帕子,遞給寒夜。

    寒夜抹乾了茶水,戚憐笑仍未停,雲清眉眼也有笑意忍著。

    此時冷無霜在門外笑道:「三位雅興,戚姑娘寒公子便罷了,雲公子半個主人,卻讓小女子去拋頭露面張羅飯菜,於心何忍。」說著幽怨看住雲清,生怕寒戚二人不知道自己跟雲清的關係。

    雲清俊面閃過一抹紅暈,寒夜眼角看到,大是好奇,挪挪腦袋,正經看來。這雲清初相識那會兒,如個冰雪裡挖出來的死人,這才幾天,臉上這羞紅的混跡都這般明顯了,哎,這般玉樹臨風的美男子,不只吸引女人目光,便是我這般男子,也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戚憐瞪了寒夜一眼,站起來接過冷無霜手裡的大飯盒放在桌上,笑道:「冷姐姐莫說雲公子不心疼人兒,剛才有人只是稍微表達下對冷姐姐的仰慕之情,便被雲公子噴了滿臉呢。」

    「真的?姐姐看也不像,雲公子正是古話裡冷血無情的男子,女人便算對他剖開了心,他也看不到這心是紅的是滾燙的。」冷無霜幽怨神情,配合一張美艷而倔強的臉,**蝕骨的不是溫柔鄉,卻是這般如泣如訴的面容。

    寒夜心頭突然震痛,這般被人遺棄的女子,經歷了那樣的陣痛,卻不恨這世間,卻想著要避免同樣的慘劇在世間一再發生,難得鍾情雲清鍾情得如此勇敢如此不留餘地!便衝著這相識一場,也是要撮合二人。二人一般白衣勝雪一般飄然不似凡人男子玉樹臨風女子花樹堆雪,正是天縱一對地造一雙!

    戚憐瞄到寒夜心思,啞然失笑,看著雲清故意撐做強作無事的俊面,心裡暗歎一聲:這事,如何是個了局!

    「冷姑娘莫要忘了小子上次倉促別去原委,小子面薄不堪言笑,小子更福薄當不得姑娘心意。」雲清靜靜說道,上次是不告而別,這次當著冷無霜面這般話語,便算是當面拒絕。

    戚憐面色複雜的坐一邊,擺放大飯盒裡面的飯菜到桌上。

    冷無霜聽了這番話,手足不知如何放置,坐到椅子上,咬著唇角,心裡說不清是怒是悲,有千番滋味一起湧入心海,囫圇堵住了喉嚨,出不得聲。

    「雲兄。」寒夜倒了杯茶遞到冷無霜面前,瞧她神情,馬上便要珠落滿臉,心中越加不忍。「雲兄這番話,對別的女子說起,小子冷眼聽了看了。但是,問世間,能有幾多女子似冷姑娘這般心地,推己及人籌思揭過這樣悲苦?不提這一道,單說如冷姑娘這般用情果敢決絕,便是我這般男子也是做不到,世間多口是心非之輩也多心是口非之輩,前者騙人後者誑己,只這心口如一,最是難能可貴。冷姑娘女兒家心思,面皮不比雲兄厚,卻不拿自己羞怯故遮掩情衷,無非是不願錯過與雲兄一場緣分。再說這緣分二字,便如流水邊枝頭雙花,一時落了,落水中便散了,落地上幸好一起,卻又風起吹散,難能滾做一起同化泥土,緣分便如這般,難求得,散卻易。這本不干小子何事,奈何相識一場,眼見著如雲兄冷姑娘這般璧人相互錯過,心中不免沮喪,如此心魔梗住,小子的江湖,便算了了。」

    戚憐聽得心中滋味雜陳,寒夜不知如何這般體會,見他欲要撮合雲清冷無霜二人,心頭歡喜,發現自己歡喜不是為這二人,卻是因為寒夜對冷無霜別無深意,心中又不免自碎一口。

    冷無霜這時卻真個珠落滿面了,手放桌上,臉枕上去,肩頭微微抽動。冷無霜自幼深得養父母寵愛,不是親生勝似親生,跟了師傅學藝,也是深得其歡心,但是若說理解,卻遠不如這還遠說不上相識的平平無奇男子,這一番話,說到心窩子,心海掩藏的無數悲苦委屈一時決堤,忍不住淚湧如泉。

    雲清也是感懷,如此抱負如此用情,罷了罷了,便有萬般天意弄人,也捨了這一生,與之終老也罷,與之共死也罷,好歹莫要負了這份深情,想自己半死之軀,全無所戀,便順了這般女子心意,臨死之時,也可寬慰,不枉這人間一回,也算用了情。

    想到這裡,雲清感激的看了寒夜一眼,戚憐見了滿臉疑惑,寒夜卻如釋重負的點點頭。

    「無霜,不必如此,是小子負了你這一番情意,幸得寒兄一語驚醒,今後,你若願意,我們便是風雨同路人了。」雲清這樣說著,面色隨之明朗了不少,臉上蒼白不似生就,卻像是疲憊緣故。

    冷無霜抬起頭,臉頰尚有淚珠,正是梨花帶雨,難以置信神情盯住雲清,雲清微笑點頭,一時慌亂,雙袖胡亂抹乾淚痕,霽笑開,牙白如貝,笑臉如花,別樣溫柔。

    「雲清!」戚憐突然喝一聲!雲清一震。

    「戚憐!」寒夜也沖戚憐喝一聲,戚憐心頭被寒夜這一喝放佛有隻兔子胡亂跳動,撇了寒夜一眼,別過臉去,不理這三人。

    「戚姑娘,小子無根浮萍,這便算有了家了,你無須擔心。」雲清神情安然,冷無霜看了送一口大氣,聽戚憐喝聲,好似不同意自己跟雲清一起,不像暗生情愫,是為著何事?疑惑的看向寒夜。

    寒夜喝了一聲後,也自後悔,心頭疼痛,見冷無霜疑惑看來,定了心神道:「冷姑娘不必擔心,戚姑娘是擔心雲兄病端,這般算是害了冷姑娘,小子看來,冷姑娘這般女子,長相廝守最合意,如是明朝雲兄不幸身死,有這一時辰在一起,心裡也是無怨無悔無憾了,冷姑娘,是也不是?」

    雲清靜靜看來,俊面隱隱微笑,冷無霜肅se點頭,「正是寒公子所言。便是雲清這一刻死了,小女子也當與之共赴輪迴,若不得雲清這一番話,小女子活著也無盼頭,那抱負也遙不可及,無心無意,便如行屍走肉,不幾日便要枯萎。」

    寒夜大感高興,沖雲清笑了笑,出門轉出院門。

    冷無霜心裡歡喜,看著雲清柔情似水。

    雲清拉了冷無霜,坐身邊來,好好端詳。二月未見,清瘦了不少,倔強氣息淡些,更有小女子味道了。

    冷無霜歡喜的任雲清看著,雲清從來沒有這般仔細凝視過自己。這般想著,對寒夜大是感激,不只感激扭回了雲清心意,也感激能理解自己。

    戚憐雙手托著下頜,在一邊支在桌上,笑意盈盈的看著二人。

    冷無霜心道,戚姑娘也是大好人,先前幾乎誤會她了。

    寒夜輕快腳步響起,戚憐聽得,想著寒夜一蹦一跳跑來的景象,搖了搖頭,還餓著肚子,莫要讓這小子壞了胃口!

    寒夜見大飯盒裡沒有酒,出去找酒家要了酒來,此時拿著酒瓶進門,冷無霜坐到雲清身邊,好一對夫妻!再見戚憐,眼色不善的看著自己,看著自己手中的酒,心裡不安,摸了摸額頭坐到雲冷二人對面,戚憐桌下踢來一腳,寒夜聽得風聲,想著先前喝了聲戚憐,不敢讓,結實挨著,好痛!

    「雲兄,小子也替你高興,便如自己娶到這般好媳婦般。」寒夜說了兩句,只要轉到喝酒上來,戚憐似笑非笑的接了話去。

    「似我們寒大公子這般人物娶到冷姐姐一般女子做媳婦兒,嘴早笑歪了,三尺垂涎掛著,逢人便含混不清嚷嚷『我媳婦兒,我媳婦兒』。」

    冷無霜看著二人,大感親切,看雲清眼神過來露出無奈的笑意,明白二人必是經常如此,心頭也是羨慕,自己與雲清,也會這般打情罵俏?

    寒夜吃癟,不好意思的低了下腦袋,「雲兄,小子高興,說錯了話,不要計較。」

    「寒兄心意,小子懂得,話不多說,便由無霜代我謝你三杯,寒兄算是我二人的媒人。」雲清神情淡然,好似換了個人,也難怪,心境不似舊時,人便如新人了。

    冷無霜極歡喜,雲清這般吩咐,真是認了自己做妻子了。「寒公子高義玉成,小女子感激話不多說。」冷無霜不似平常女子畏手畏腳拘謹,站起身動作瀟灑的拿過寒夜面前酒瓶,在寒夜面前滿了三杯後,又在自己面前滿了三杯,舉了杯子,見寒夜站起身舉杯,也不說請,一杯喝完接著喝下一杯,一口氣喝完三杯,臉色不變,微笑著看著寒夜。

    寒夜感於這女子豪爽,喝了一杯,臉上有點燙,喝了第二杯,感覺臉上紅了,有點微醉,正要拿起第三杯,戚憐淡淡話聲響起。

    「寒大公子,柳姨所定江湖四忌第二條,是何內容。」

    寒夜沖戚憐笑了笑,戚憐瞪著。第三杯下肚,寒夜眼朦朧了,舌頭有點粗。「不許喝酒,酒是品了回味的,只飲一杯!娘親若是看到雲清冷無霜二人這般璧人,也是要高興,保管也會容我破例這一回,父親肯定也……」

    寒夜也是無用,三杯酒,冷無霜這女子面都不紅,寒夜卻醉了,雖是空肚,這般便醉了,說是無用正合適,撲到桌上,呼嚕聲起。

    冷無霜不好意思的看雲清,雲清也大感意外,這姓寒的小子殺人不眨眼動輒分屍,卻連三杯酒也扛不住,真是太有趣了。

    戚憐沒好氣的桌底下又踢了幾腳,寒夜挪了下腳,呼嚕繼續。

    戚憐不理,拿起碗筷便吃起飯菜,看雲清冷無霜二人未動,示意趕緊吃莫管寒夜。

    雲清冷無霜不動,微笑著看住戚憐。

    戚憐羞惱,放下碗筷,又踢了寒夜一腳,吃力的扶起寒夜,看向雲清,眼色不善。雲清無視,繼續微笑看著她。

    冷無霜知三人交情深厚,這般戚憐是怪罪雲清醉了寒夜,也不多想,前面帶路去了一邊客房。

    戚憐放了寒夜到床上,又手臂上扭了一把,冷無霜識趣,說是餓了要去吃飯,先走了,聽得裡面響動,盆子著地聲,水聲。

    冷無霜笑開,這戚憐,樣子雖跟寒夜做惡,待寒夜卻是另一番樣。

    吃完了飯,冷無霜把碗筷一應收拾到大飯盒裡,又坐回雲清身邊位置。

    戚憐微笑著看住冷無霜,雲清也微笑著看住冷無霜。二人看得小院裡只兩間客房一間主房。

    冷無霜面上嬌羞,低下頭輕聲道:「戚姑娘,今晚你跟姐姐擠一處,雲清去那客房。」

    「呵呵,冷姐姐,不怕冷落了雲大公子?」戚憐好笑的看住雲清,看你還這般自在。

    「戚妹妹莫笑話姐姐,不拜過高堂,如何算作進了門。」冷無霜羞紅臉,拉著戚憐就跑出門,戚憐連聲嬌笑。

    雲清摸了摸鼻子,看著自己手,發現莫名其妙受了寒夜影響,輕歎一聲,帶上門,去了客房。

    這人世間,看得朋友被出賣被利用被辜負的例子比目皆是,便以為這世間朋友二字做不得真,卻錯了,越是這般越是顯出朋友的真來,真朋友也許不會錦上添花卻絕不會忘了雪中送炭,真朋友也許不會跟你痛飲三杯吃肉八斤但是在你心情不好人生落拓的時候定會無幾句言語的陪在身前,真朋友更是會由衷為你成就高興比自己成就還要高興三分,只有狐朋狗友才會落下乘,有真朋友陪著,世間任是誰也要高看你一眼。

    雪原不冰湖。

    姜雪月,天青發套,紫色髮釵,藍白雲紋衫,藍白百疊裙,泛紅色織腰蕙頭絨線,在風裡飄來飄去,面上黑色絲紗掩了耳頸,只留眉眼露在空氣裡。

    此時眉眼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寒夜,直把寒夜盯的低下頭去,面目如猴子臀部。

    小子能耐了,還會給人做媒?

    寒夜摸了摸額頭。那是二人緣分,遲早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寒大媒人卻被那美娘子三杯放倒,太也不濟事。姜雪月哼了一聲。

    慚愧,小子就一杯的量,一時高興喝了三杯,不倒那才怪。

    姜雪月笑了聲。戚憐這丫頭可記仇,你這小子喝責了她,有你好受的。

    情急失態,自己也後悔。戚憐不是平常女子,知我心意,想來不會計較。

    姜雪月冷笑了聲。寒大公子腳上還疼不?

    寒夜又摸了摸額頭。

    別摸你那額頭了,都摸平了,你想拿去砌牆?

    寒夜無力的軟下雙手搭在身邊。

    雲清好福氣,這般媳婦兒,便是雪娘我看著也是眼熱。

    雪娘!

    呵呵,我們寒大公子也是如雪娘這般眼熱嗎?

    ……

    你小子也不知是好命呢還是運氣不好,出門便遇到戚憐這般丫頭,往後的日子,可精彩了,呵呵。

    精彩少不了雪娘的!

    你小子!

    寒夜醒來,頭依然有點暈,餓的感覺很強烈,渴的感覺更是無法忍受。

    床邊一個盤子,一大碗冒著熱氣的稀飯,一大碗冒著熱氣的茶。

    寒夜伸手就要去取食,看到坐在桌邊的戚憐目光不善,笑了個。手剛要觸到,還是強忍住,「戚大女俠,昨晚小子錯了。」

    戚憐滿意的點頭。

    寒夜知道戚憐還等自己繼續,可自己一時渴急餓急,成不了話。

    戚憐站起來轉身出門,臨出門淡淡道:「吃好飯趕緊到客廳,有事。」

    寒夜抓起碗一口喝乾茶水。戚憐這般好,便是別人永遠及不上的,不用言語,便知我心意。

    吃完了稀飯,頭已清醒。

    客廳裡戚憐雲清冷無霜三人坐著,寒夜進來感覺有點壓抑。

    「小子不就是醉酒睡過頭,三位不必如此臉色給小子看吧?」寒夜看到桌上一邊紙,知定是這紙緣故,嘴裡閒說,抓起紙來。

    「致玉面修羅雲公子:

    江湖自有江湖規矩,願賭服輸。冷無霜押身賭輸給了在下,便是我田望山的人。田某仍自感念雲公子饒命之恩,願與雲公子賭桌上比劃番,如若田某輸了,冷無霜押身作廢,若田某僥倖贏了,別作計較。江湖規矩在,雲公子若自視武藝高強便隨便壞不夜賭坊規矩,想來後果不需在下多言,言盡於此,不夜賭坊迎賓樓恭候。

    田望山」

    「寒大公子,可有對策?」戚憐未聞寒逸雲有賭這一jing,卻感覺寒夜定有法子應付。

    冷無霜臉上愧色,看著寒夜。

    寒夜摸了摸額頭,訕笑一聲。「小子自小被家父逼迫,好賴學了手擲骰子功夫,三位莫要見笑,小子擲骰子,向來只出一個數字。」

    冷無霜眼睛一亮,這寒夜,真是人不可貌相,若被無奇外表蒙蔽,真是死了也不知怎麼死的。

    雲清淡淡看了寒夜一眼,沒說話。心頭卻歎聲,寒夜不只心境嚇人,本領也是五花八門,正是混江湖的料子。

    戚憐失笑,「寒大公子,你真的如今擲骰子便只出得一個數字?」

    寒夜回笑一個,看著冷無霜,「冷姑娘,你籌集資金一事,雲公子已說給我二人聽,小子深感敬佩,很願意出一份力。」

    戚憐剜了寒夜一眼,「冷姐姐,小妹也是敬佩的緊,不巧小妹也是被老爹逼著學了一手擲骰子,剛好也去不夜賭坊出一份力。」

    冷無霜羞愧卻坦然受了,看著寒戚二人笑意盈盈。

    雲清看了寒夜一眼,看著戚憐失笑,跟這二人一起,一向很熱鬧。

    寒夜訝然看著戚憐,不甚大的眼睛瞪著,戚憐腦袋微微後仰做驕傲狀,「寒大公子,過了這茬,你我二人比劃下?」

    寒夜點點頭,向雲清問道:「小子一事不明,雲兄修羅名號,那日何故留下田望山這樣人?」

    戚憐冷無霜也是好奇,按說一干嘍囉都殺盡了,也不在多殺這個主子。

    「讓三位見笑,那時小子想起族中堂兄,一般年紀,一般為人,卻自小對小子多番保護,誰敢冷言冷語對我,他必是要打回去的。」雲清歎了口氣,「不想一時動了思親之情,留下這事端。」

    冷無霜笑道「這般堂兄,小女子倒一定要認識。」

    寒夜微笑了下,看戚憐。

    戚憐回了個白眼,「雲公子,情意是情意,麻煩是麻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須再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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