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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劍之懾 文 / 水影月池

    亥時初刻。正冬的夜風呼呼吹個不停,四周越加茫茫一片。

    街上已無人影。街燈在寒風裡微微晃動,把寒夜的淡淡身影扯來扯去。

    比先前更大的雪花,飄來飄去,卻不似先前寒冷。

    高低起落的人家戶,大多亮著燈光,間或傳出幾聲嬉鬧。

    藉著這滿天地雪花,圍爐歡顏。

    寒夜很快送了明日楊家集南面二十里決生死的帖子到崔無疑鄭啟貴二人手中,聲稱三人一道,兩家可一併尋仇。

    不理接過帖子的二人與各自夥伴如何商量,找了近路回去。

    恰好路經一處店家。別處已無人跡,此處卻大為熱鬧,堂裡人中,見著幾個索金堂幫眾和石家護院各自摟著妖艷女子說笑,抬頭一看——淺笑春風樓。

    寒夜失笑,原來這便是春風樓!

    緊走幾步,回想戚憐給自己理魚刺那般姿勢,又是失笑幾聲。

    不一會兒到了先前翻出院牆,雙腳扭動,一般姿勢翻了過去。

    戚憐正與楊盈湊近了說著話,不知說到什麼正自笑不停,見得寒夜翻進來。點了下頭。

    楊盈打趣望著寒夜,出聲道:「先前戚妹妹說寒公子,不論是對總角小妹及笄姑娘桃華姐姐還是盤髻大姐風韻婦人都極好,是也不是?」

    寒夜故作沒好氣的白了楊盈一眼,「楊姑娘莫聽戚大女俠亂說。」

    戚憐忍住笑,故作肅se。靜靜看著寒夜。

    楊盈逗笑兩聲,臉色微紅,輕身問寒夜:「戚姑娘說寒大公子偷偷翻牆出去,是要見識下唇風樓,長長見識,又說寒大公子肯定色心大色膽卻小,定是從門口過時偷偷觀望兩眼,再緊走兩步匆匆跑回,是也不是?」楊盈說完,已是臉色大紅。

    一邊戚憐卻是笑出聲來,燭光映著二女容貌,寒夜深以為美景,可惜,此時二女皆在失笑於自己,美不甚好。

    寒夜啞然,卻不願違心,雖然戚憐說的很彆扭,但就如自己親眼所見。「偶過那淺笑春風樓,卻是長了見識。」

    楊盈紅著臉笑疼了肚子,微俯身捂著。

    戚憐沒好氣的瞪過來。「寒大公子,還真去長了見識了,也讓本姑娘也長了見識,真是男人沒個好東西!」

    寒夜喉嚨氣堵,這真是無理占三分了。

    楊盈理了神色,直起身來。「寒大公子,小妹也不傻,自是知道你此行多半是約戰了?」

    寒夜驚訝於楊盈心智,敬se點頭。「正是。」戚憐拉著楊盈的手,看她說話。這女子,有別樣魅力。

    楊盈笑著點點頭。「小妹自也是擔心,怕三位著了那兩派人的道,雖沒見著我們戚大女俠風範……」說著好笑的看了戚憐一眼,「但見寒大公子和雲公子臨敵氣度,渾不在意那兩幫人,想是有十足把握?」

    寒夜又是敬se的點點頭。「小子雖不成器,敵不過還是可以逃得命在的。至於戚大女俠,真真威風,誰也莫要惹我們戚大女俠出手才好。」說著輕笑兩聲,預計中的白眼準時抵達,又是一笑,繼續道:「雲兄的身手,小子倒沒見過,不過量也是個狠角。所以楊姑娘大可不必擔心,小子還要請姑娘代為轉告令尊,楊大叔一番提攜後進之心,急人難之義,小子三人甚是敬重。」

    「寒公子可是約戰明日?」楊盈點著頭聽完,問道。

    「正是。」寒夜笑了笑。「小子沒出息,剛才聽著人家戶裡圍爐歡顏,歸家情切,著急返程。」

    「……」楊盈雖感意外,也不多說。起身拿了燭台。「小妹先引寒公子去客房,戚姑娘就跟小妹擠一塊兒好了,好多話還要說呢。」

    戚憐笑呵呵點頭,頗有深意的看了寒夜一眼。

    寒夜應諾,邁開腳步。

    轉了三彎,到了地方。一邊窗戶開著,雲清正聚精會神擦拭著銅綠寶劍,聽得三人腳步,抬起頭點了下,不等三人回應,低下頭繼續聚精會神擦拭手中寶劍,神情始終如一。

    寒夜沖楊盈歉意一笑。

    楊盈笑著搖頭,指了對面一間開著房門的客房,「寒公子,戚妹妹先到你那說話,小妹去稟報了父親後再接戚妹妹去我那。」

    寒夜接過燭台,笑著點頭。

    戚憐也笑著點了點頭。

    楊盈轉身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回過神,笑臉緋紅,輕聲道:「寒大公子,莫把戚妹妹吃了!」說完轉身,吃吃笑起,逃也似的跑了。

    寒夜嘴角一撇,果然是豪邁父親家的英雄兒女,真是不拘小節,哈哈,好有意思的姑娘。

    戚憐看寒夜神色,白了一眼,氣鼓鼓搶過燭台,當先走去。

    寒夜見雲清抬起頭來看自己,咧嘴灑笑一個。跟了上去。

    雲清眼眸,轉了很多神色,一會平靜,又低頭繼續擦拭手中寶劍,更是用力仔細。

    坐到桌邊,爐上已備有精緻烤爐,爐火正旺盛。

    寒夜看著戚憐淡淡的神情,自己心中歡喜,這也是番圍爐歡顏的氛圍想著,笑意又爬上眉頭。

    「得了,瞧你那高興勁,本姑娘就見不得你得志模樣?」戚憐說的雖刁端,面色卻是柔和。

    寒夜不以為忤,看了那床一眼,又看了已被帶到房裡的二人包裹,心裡讚一句:好玲瓏精巧的姑娘!

    戚憐輕哼一聲。「寒大公子這會兒,心裡頭翻過千百句的好話贊楊姐姐,莫不是看上人家?也是,我們寒大公子這番模樣,得嬌妻如楊姐姐般人物,怕是要好幾年睡著都笑的合不攏嘴。」

    寒夜沒好氣的翻白眼。

    戚憐又淡淡道:「我們寒大公子這番模樣,最好是什麼小動作小表情也不要。」戚憐見寒夜摸了摸額頭,大是滿意,又道:「古人說,越是難看的女人越是花樣繁多,莫要讓別人也這樣評說我們寒大公子才好。」

    寒夜發現自己犯了不可被自己原諒的錯誤,跟戚憐戚大姑娘說話,動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可以笑可以歡,卻不要氣惱,正順了戚大姑娘心眼,自己落下風。想到此,心中又是開朗不少,微笑看著戚憐,一幅靜聽大姑娘教誨的模樣。

    戚憐氣結,凶巴巴道:「可還記得我說的,這會兒我有交代?」

    寒夜笑瞇瞇點頭。「戚大姑娘有何要交代?小子洗耳恭聽。」說著還做樣拍了拍耳朵。

    戚憐笑瞇瞇過來,毫不猶豫揪起寒夜剛拍著的耳朵,嘴巴湊到耳邊,「我是要聽你交代,你昨晚裝睡說的那段夢話,什麼啊?啊?啊?還要這樣啊那可不成戚姑娘不會戚姑娘也不會您怎麼淨挑著戚姑娘不會的說……是什麼意思,給本姑娘詳細道來。」說完放開手,坐在寒夜身邊。

    寒夜一邊摸著微痛的耳朵,心裡卻是舒坦,也好笑,戚憐把那模糊急速的一句假裝夢話記得一字不落,可見是多上心,父親絕招,果真效果彰然。

    「好了,本姑娘就是很上心,怎麼了?還有本姑娘這樣不會那樣也不會的事,本姑娘還不信,快說。」戚憐凶巴巴又催問。

    寒夜笑瞇瞇道:「戚姑娘真的很想知道嗎?」

    戚憐更凶巴巴的點頭,不得不說宜嗔宜笑的女人,無論如何表情,都是道逼人雙眼的風景。

    寒夜大感眼福。「真的很想知道?」寒夜又得意的問了一句。

    戚憐瞪眼如滿月,寒夜聽到牙齒咬在一起的聲音,也不害怕。「不告訴您。」

    戚憐聽了,鬆了美目,神情淡然,「那本姑娘今晚睡這床上,寒大公子自己打簡床,本姑娘身子薄,火烷衣要一併蓋身上。」

    寒夜故意睜大不甚大的眼睛,湊戚憐這邊深吸一口氣,極歡喜表情。「求之不得。」

    戚憐面上大紅,咬牙道:「真真登徒浪子。」說著站起身拿了自己包裹出去,已聽得楊盈腳步聲近。

    寒夜失笑,好吧,錯的都是我,我該錯。

    楊盈yu待過來打聲招呼,被戚憐氣鼓鼓的拉走,頭也不回,楊盈失笑,這兩人,好番情意,好番熱鬧。

    楊盈跟雲清點點頭。二女去了。

    雲清深深看了對面房裡寒夜一眼,關好門窗,熄燈休息。

    寒夜卻走過來,叩了三聲門,聽得裡面不耐煩的應聲,也不氣,心頭暗笑。「雲兄好睡,小弟告退。」

    裡面傳來不滿的噥噥:「無聊!」

    寒夜回到房裡,關了門窗,熄掉燈,躺在床上,看著桌上爐火,想起今日心境種種,笑意盈在臉上,不一會,沉沉睡去。

    桌上的爐火繼續閃爍,圍爐歡顏,好似連爐火都被感染得歡快。

    雪原不冰湖。

    姜雪月不在。

    寒夜一邊慢悠悠耍著劍花,一邊想著戚憐。

    時不時笑一回。

    雙燕南北飛,風雨不失影。彩蝶隨風去,魂魄復相依。

    花葉莫相忘,春秋輪迴遠。此心比君心,雲海共遮簷。

    寒夜吟著,心裡歡喜,騰地而起,凌空一套反手風柳劍!

    莫道年少不知愁,卿嗔卿笑此心憂。莫道男兒為功名,萬般繁華羞卿顏。

    快意恩仇不相棄,生死同濡五步血。西風驛馬落日渡,高歌輕吟笑美人。

    寒夜吟完仰天長嘯。

    臭小子,再鬼哭狼嚎!姜雪月的聲音凶狠狠地響起在這空曠雪域。

    雪娘,我以為你不在這……寒夜嚇一跳,喁喁道。

    瞧你這幅小人得志面孔,手下不行,嘴裡花花,正是丫頭所謂登徒浪子!姜雪月冷聲。

    雪娘,你也亂說!寒夜知道要糟。

    你也知道,惹惱了我,二百遍,一遍不少,給我安靜點!

    寒夜苦笑,活該!

    何處雞鳴半夜就響起,受了雪地蒙蔽,報不得時時辰。

    久久,久久。

    寒夜醒來,桌上燭火將熄,房裡甚是明亮。

    出得門,午時初刻光景。

    見楊家父子女三人陪著戚憐雲清二人那邊房說著閒話,門邊盆架上備了盥洗一應物,寒夜洗了臉,走過去。

    「楊大叔,二位兄台,二位姑娘,可早。」寒夜進了門去,抱了一拳。

    「寒大公子美夢,不嫌遲。」戚憐淡淡掃來一眼。

    楊盈掩嘴而笑,楊勝點點頭,雲清臉無表情看了一眼。

    楊泰笑著打量寒夜,「寒小子倒是睡得,我們一眾早飯吃過,戚姑娘不讓叫醒。」

    寒夜訕笑一聲。「楊大叔見笑,小子睡著,雷打不醒。」

    楊家父子女笑一回。

    「昨晚小女告知三位自能對付那兩幫人,想是大叔多事了。」楊泰抱了一拳,寒夜急忙回禮。「三位年少負有英才,但那兩幫領頭四人不是易於之輩,大叔還是擔心……」

    戚憐抬起手,手藏袖中。「楊大叔,無需擔心。」說著不見多大動靜,站起身幾顆星芒經寒夜頭頂一閃而沒。

    寒夜扯了下嘴角。

    楊家兄妹趕緊看去,卻不見了蹤影。

    楊泰雙眼精光暴漲。一吸回過頭來,「戚姑娘可識得飛螢流星戚非問,袖裡飛鳳記靈英這二位前輩?」

    戚憐點頭笑道:「正是堂上雙親。」

    楊泰哈哈大笑,「好,好,好。大叔與尊父母有幾面之緣。戚姑娘青出於藍,大叔甚感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是你們年輕人的江湖。」

    午時下刻,雪天裡的天光有些刺眼。

    街上店門里巷道轉角處,都有索金堂眾石家護院盯著。

    三人拉著三騎也不在意,楊家兄妹雖感擔心,但想父親那般身手也說大可放心,必是錯不了。

    楊家兄妹把三人送到楊家集南段門旗下。

    楊泰也yu相送,被寒夜謝回。這番約戰,對方要死不少人,楊家立業於此,能避則避這無謂仇恨,自己三人當得事,殺人而去,萬不敢留下禍害給楊家。

    楊泰聽得,明瞭此一節,但還是令子女送到集口,讓三位再過楊家集,定來府上小住三日。

    寒夜三人應喏。

    寒風吹著門旗,獵獵作響。

    寒戚與楊勝告別,楊勝賊兮兮拉到一邊輕聲道:「寒兄弟下次來楊家集,小兄帶你去見識淺笑樓的花魁如煙姑娘,美得冒泡。」說著喉嚨水聲響起。

    寒夜失笑,連說「承仁兄盛情,必有再見之日。」

    雲清冰冷著臉,當未注意,也未聽知。

    戚憐楊盈女兒家別情,走得遠遠,說了好一會兒方才過來。

    三人翻上馬,抱拳揮手別去。

    楊家兄妹不見三人身影方回。

    三人騎馬不急不緩赴會約戰之地,一箭之外留在集裡盯梢的一路聚在一起,有十多騎。

    二十里說到便到。

    索金堂眾,石家護院,散開堵在前面路上,各自坐騎,後面那十多騎跟上散開。

    寒夜戚憐雲清三人被圍在十丈方圓的圈子裡。

    馮典當先出馬,左手纏著繃帶,手握鬼頭大刀,指著雲清,眼內暴怒難抑。「小白臉,出列受死!」

    鄭啟貴看著索金堂二位長老,三人微微搖頭,這馮典如此身板卻肚量如此讓人輕視。

    寒戚二人冷眼看著,也待見識雲清身手。

    雲清拍馬上前。「小命在此,夠本事,過來拿去。」神情冰冷漠然,自有一番飄然出塵之態,此時臨敵,他人之命不做命看自己之命也不做命看面色!不負修羅之名。四周眾人看得心下凜然,玉面修羅,單這氣勢也是名頭不假。

    馮典怒喝一聲,拍馬揮起鬼頭大刀砍來,一來馮典身形魁梧,二來神色含怒,確是氣勢不凡。

    風雪凝住,五丈之距,馬跨幾步已到雲清身前,右手甩個刀勢,破空聲起,反手刀撩!

    撩刀難擋!雲清使劍,未曾馬戰,很有些準備不足,只得騰身而起。

    馮典森然冷笑,綁帶綁著的左手仰起來,露出手腕一圈袖箭!

    奪奪聲響!十五綠光袖箭接連射出!

    寒夜驚魂!手一伸一縮!

    電光火石間,戚憐彎月眼精光閃現!騰起身來揮手出袖!

    雲清騰空,身不著力,看得馮典這手袖箭,三尺之距,斷難倖免!面色不變,扭身而上。避過三支箭,又有十支臨身之際被極小飛蝗石彈飛,還剩兩支,一中左手臂,一中左肩頭,入肉極深,麻痺感立馬擴散開!

    雲清面上冰冷,右手橫拿銅綠寶劍,劍鞘平平刺去。

    馮典眼裡報復快感,不屑神情,回刀格擋,胸口一痛!那銅綠劍鞘,已刺入胸口,從後背透出!

    馮典覺痛,卻是先從左手彎傳來,前手臂悄然落下!再覺胸口堵悶,雙眼一睜,後翻落馬。

    戚憐騰身之時,那崔無疑意會莫敢當,各自手頭射出兩柄飛刀,衝向騰身戚憐。

    戚憐身法警妙,兩個扭身閃過穩穩落在黑白馬上,看著雲清傷處,別無他物入眼。

    寒夜拍馬上前,點住雲清創口周圍穴道,彈指用力,袖箭倒飛彈出,傷口立馬流出一股黑血,污紅雲清衣袖一片。

    崔無疑莫敢當臉無愧色,可惜神情,揚起手打了個手勢,索金堂眾一邊聚向二人身邊,一邊袖箭暗器沖三人亂扔。

    鄭啟貴眨眼間見馮典已然氣絕,崔無疑莫敢當二人那般趁紅扮女子分神之際偷襲也未得逞,玉面修羅悍不懼死,如今受創,這局,已難了,頓感心頭發涼。握住劍的手,青筋暴起,示意石家護院不要輕動,已然感覺,自己這些人,不是那三人對手,事不可為。

    戚憐扶住雲清揮著大大的衣袖,隨意甩動護住二人二騎,這樣距離不入流袖箭暗器皆被擋下。

    雲清冰冷不變,點點頭,示意無礙,本是蒼白的臉色,更見蒼白幾分。

    寒夜面色陰沉,揮鞭彈開飛來各樣流矢。見索金堂眾全已聚到崔無疑莫敢當二人身後,各自手中已無流矢飛出,翻身下馬,一步一印走了過去,顯是極怒。

    那日逃得命去的十四騎,見寒夜逼近,目露膽寒,礙著二長老手段,不敢逃走。

    崔無疑莫敢當二人心中也自疑團,方才關注射殺玉面修羅的袖箭,未曾發現馮典手彎如何被人削掉,見寒夜含怒過來,真是如此年少,不似音訊裡那般厲害模樣,相視一笑,該著我二人拿這功。

    寒夜一怒江湖人心險惡,那高壯漢子好一番相貌卻用如此歹毒陰招傷了雲清,更怒索金堂長老不顧道義不顧身份偷襲戚憐,心中火起,動了殲滅之心。

    崔無疑莫敢當二人訝然相視一眼,這小子有何本事,如此殺意盈然,卻把我二人當做擺設了不成。

    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最是受不得小輩輕視,二人本yu單打,卻也暗自思量,莫不是小看了此子?莫要陰溝翻船才好!打個眼色,併肩子上。

    什麼江湖道義,什麼前輩風範,在性命跟前,都是玩笑。活著就是英雄好漢,死了就是英雄好漢名頭下的墊石!

    寒夜冷笑,腳步依舊,一步一印,迎向二人。

    崔無疑莫敢當二人馬上不便,拔出各自兵器。,飛身撲向寒夜。

    人影交錯!崔無疑頸部噴灑出漫天血霧,雙手趕緊捂著,血液又從指間帶著泡沫股股留下,身軀向前撲倒在地,雙腳微微抽動,側偏著的臉上,滿眼神色,無法描繪,不一時,不再動彈。

    莫敢當看著掉到地上的右手,猶自緊緊抓住獨門鐵爪,手腕處一時沒傳來痛感,卻是冰冷。眼中驚恐已極,左手小動作,彈了個煙霧彈炸開,黑霧起處,個頭雖小,騰身卻遠。煙霧散開,只剩下崔無疑和斷手還在地上,沒了莫敢當身影。

    寒夜回過頭,索金堂眾立馬掉轉馬頭,甩鞭各各逃命。

    鄭啟貴和一幫石家護院呆愣當場,這青衫凡貌青年,竟有這般本事,一招就致索金堂二長老一死一殘!

    夜寒腳下扭動,拉起一道幻影,索金堂眾跑得最遠一騎還未跑出十丈,倒下馬來,氣絕於地。

    身後眾騎肝膽俱裂,連身「啊啊」驚恐響起,兩邊散開,揮鞭再逃!

    寒夜仰天大吼一聲,一騎索金堂眾落下馬,呆在原地,忘了逃跑。

    連身慘呼,夾雜著馬嘶響鼻,一會兒就歸於沉靜。

    索金堂一面,唯一還活著的,便是那落下馬呆在原地的男子。

    寒意過來,毫無遲疑地削掉男子左手。「放你一命,回去報你堂主,莫要再行不義,找我報仇,隨時恭候。去吧」

    那男子被削掉手,以為必死,哼也不哼,聽得寒夜放自己一命,立馬哭天喊地起來,翻上馬,狂鞭去了。

    寒夜看向石家護院這邊,鄭啟貴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跟身後眾人一併喉頭發乾,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注視著這眨眼留下滿地屍體的青衣修羅,他那青衣上,竟然一點血污沒有!

    「石家各位好漢,這架今天是打不成了,你家少爺求死有道,跟你們無關,玉面修羅是我兄弟,山水有相逢,今後再見,別作計較。」寒夜面色恢復淡淡,沖鄭啟貴這邊眾人周抱一拳,不理眾人忙不迭抱拳回禮,走向戚憐雲清二人。

    「少俠高義,留我們一眾人性命,我們做護院的也是身不由己,回去別有說法,就此別過。」鄭啟貴還待要說領回馮典屍身,怕惹著殺神不高興。不敢多言。

    寒夜回過身,「把你們的人領走,這裡的事情,拜託各位處理下。」

    鄭啟貴感激的沖寒夜點點頭,吩咐手下人收拾馬匹人屍,石家護院轟然應喏,都是長舒一口氣,還好留得命在。

    寒夜撿起根從雲清身上彈出的袖箭,上面被凍了血貼在上面,已綠箭黑血!

    寒夜翻上馬,戚憐背對著雲清沖寒夜沉沉搖頭。

    寒夜看一眼雲清,強作無事,身體已是有點搖晃。心頭怒火起處,看向那正在處理善後的石家護院,左手下意識摸到左腰劍柄。

    戚憐拉了寒夜衣袖,橫了一眼。

    寒夜才知自己又動了殺心,這全不是一向心性!

    感激的沖戚憐點頭,一邊一個護著雲清,向南央鎮方向趕去。

    這時卻是不能再回楊家集,死了如此之多人,若然去楊府,必然害得楊府受到遷怒。

    寒夜記得前面百多里處,有處茶館,當日急著趕路,未曾進去,此時天寒地凍,瞧雲清這神色,還能堅持到那,只好到了那在做計較。

    三人快馬跑起,出了百多里,投到路邊茶館,雲清面色蒼白近乎看到裡面的青色血管,人卻強作精神。

    寒夜把馬匹交給店主婆,吩咐黑白馬食料,問店主要了間房,戚憐前面走著,寒夜扶著雲清手臂,跟到房裡。

    茶館店主是個五十老者,跟老伴一起做這營生,見慣了江湖客打打殺殺缺胳膊少腿,也不害怕。

    戚憐關好門,過來要撕開雲清肩頭衣衫,雲清吃驚,一把拉著戚憐袖角。

    戚憐沒好氣道:「我省得。」說著焦慮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深意笑容。

    雲清冰冷的臉上閃過一個微紅神情,戚憐眨巴眼,示意寒夜正聚精會神看那袖箭上的毒se,沒注意這裡。

    雲清放開手,頭扭一邊。戚憐就著左肩中鏢處,小心撕開兩指寬,裡面皮膚已經烏青,又去撕了手臂處二指寬,皮膚也是烏青一片,箭口處的肉,紅裡泛黑,看著嚇人。

    寒夜有了判斷,臉色緩下來,不再沉如水。

    走到床邊,看那撕開兩處的傷口形象,點點頭。

    「想這馮典必是心高氣傲之輩,前日被雲兄挫敗,心懷怨恨,人心恨極,便生歹毒,藏了左手袖箭要取雲兄性命,怕雲兄不死,一時找不到好毒藥……」寒夜見戚憐眼神不善的看來,忙改口:「一時找不到歹毒藥物,便買了這尋常人家滅鼠藥,這藥雖毒,外敷卻只有麻痺效果……」

    戚憐冷眼看來,這小子,還說什麼外敷!。

    寒夜搖了搖頭,「哎,我的雲兄啊。」說罷又搖了搖頭。

    雲清歉意的看著寒夜,蒼白臉色被這一歉意的眼神,襯的好像生動起來。

    戚憐冷眼冷笑,「寒大公子懸壺濟世,醫者仁心,就不要大喘氣了,趕緊!」

    寒夜妨礙的看了一眼戚憐,又看了一眼雲清受傷的兩處,再看雲清,又看戚憐,直是猶疑。

    「我們寒大公子這是怎麼了,難道要讓本姑娘給雲公子吸出毒來嗎?」戚憐說著,拉起雲清左手就要行動。

    寒夜,瞪了戚憐一眼,接過雲清的手腕。「我只求二位大俠,今後莫對人言今日小子吸血毒這一事,小子感激不盡。」

    雲清手要縮回,寒夜瞪了一眼過來,雲清眼中閃過半分慌亂,了無痕跡,又看開了,接受了寒夜吸血毒這樣事,畢竟自己肩頭的毒自己可吸不到,太忸怩反而落了下乘,被人取笑。

    寒夜另一手摸了摸額頭,「我這是出門沒看黃歷啊,這一路是事情不斷,回去一定要好好拜拜慈悲娘娘!」

    戚憐呵呵輕笑,拿了臉盆來接毒血。

    雲清扭著頭不看,寒夜一連幾口把手臂處的毒血吸乾淨,箭口處除了蒼白沒有異樣。

    戚憐趕緊遞了碗水給寒夜涮口。

    寒夜吐出清水後,看向雲清肩頭的傷處,已經摸了好一會兒額頭了。

    戚憐含笑,咬住嘴唇不語。

    雲清一張白臉,扭著也是蒼白中透出縷縷紅意來。

    「哎,罷了罷了。」寒夜走到雲清床後,深吸一口氣,又深喘一口氣,蹲下身,嘴湊過去吸毒血。耳朵碰著耳朵,寒夜心裡膈應,轉身就「哇」一聲吐在戚憐端了候著的盆子裡,戚憐強忍住笑,憋的好辛苦,寒夜沒好氣的瞪了幾眼。又轉身吸餘下的毒血。

    雲清閉著眼,臉上似乎也是膈應的不行,一酡紅轉來轉去。

    寒夜一邊吸毒一邊撇嘴,你還膈應了,你還膈應了,沒見小子我都吐了嗎!

    戚憐看在眼裡,更是要忍不住笑,水盆裡的水一蕩一蕩,中間間或跳起幾顆水珠來。

    見寒夜吸完毒血,放下盆子遞了水去,雲清卻是睡著了,寒夜示意沒事。

    雲清臉上仍舊隱隱一微微酡紅,這番看著,全不似玉面修羅那張死人臉。

    寒夜想著又膈應了下,趕緊撫著胸口順氣。

    戚憐沒好氣道:「我們寒大公子這意思,是希望受傷的是本姑娘了?」

    「正是!」寒夜想也沒想回答,話才出口便知錯了,趕緊躲著戚憐兇惡的目光,閃爍道:「正是山南好風景,雪飄時節得遇君。」

    說著趕緊拉開門閃出去,找店主張羅晚飯。

    隱隱聽得身後傳來戚憐的笑聲,想著這次麻煩大了,這笑聲聽著說不出多壞。

    寒夜討店主要了個飯盒,裝好飯菜,要了個烤爐,回到房裡。

    戚憐正伏在桌邊蘸著水,寫著字,見寒夜進來,趕緊一抹,化成團團水漬。

    寒夜微笑,戚憐白了一樣,「笑什麼笑。」

    寒夜把飯盒遞給戚憐,烤爐擺在桌子上。「趕緊吃飯,雲兄沒醒,小子能多吃點,想到這,小子就忍不住笑了。」

    戚憐沉下臉,「寒大公子,再說一次,任何時候任何情況,跟本姑娘說話,要麼不說,要說,一定得是真話!」

    寒夜被喝,心頭卻是溫暖,很受用。「好吧,只要小子沉默的時候,戚姑娘不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對付,小子就感激不盡。」

    吃完飯,戚憐收拾了飯桌,寒夜端到店主那裡,付了銀子。

    店家說起店小只有兩間客房,剛才這鬼天氣裡,都空著。

    寒夜要了幾個饅頭包著,又要了個烤爐,帶回房去。

    「戚大姑娘,好巧不巧。」寒夜忍著笑,把饅頭和烤爐放桌上,輕聲說道。

    戚憐俯在桌子上,手指尖兩個飛蝗石像有了生命般,跳來跳去。戚憐眼皮耷拉著,別有慵懶風味。「是不是這裡也只有兩間客房?」

    「是啊,戚大姑娘,該怎麼分配呢,這雲兄已經睡下,要不然小子今晚跟他擠擠?」寒夜說著望了雲清一眼,那臉上不冰冰的時候真有娘娘腔樣,想起先前還給他吸毒血,忍不住又膈應了下,身軀微抖。

    戚憐笑道:「我們寒大公子就別膈應了,雲公子可是愛乾淨之人,似寒公子這般俗物敢跟雲公子擠一床,本姑娘保證,雲公子醒來必然殺你。」

    寒夜沒好氣的瞪著戚憐,「好吧,小子這般俗物,今晚去跟臭屁擠一塊才正合適。」

    戚憐冷眼甩來,「得了,讓寒大公子這般計較之人睡到馬房,回頭見了雙親,不是要一邊哭鼻子一邊指落本姑娘不是?」

    寒夜耷拉下腦袋,不論怎麼說,都是栽到這丫頭手裡。

    「好吧,別裝模作樣了,快點走,莫擾了雲公子清夢。」戚憐拎著包裹,開了門候著,寒夜沒精打采的抱了一個烤爐,讓出門來。

    戚憐拉好門,依舊冷眼,卻不看寒夜,揮手示意寒夜前面帶路。「走吧,寒大公子,本姑娘清譽,算是毀在你手中了。」

    寒夜不滿的抬了下頭,又自放下,自己正是這般心思,想著戚憐就在另一邊,心裡別樣踏實,雖是慣了與戚憐爭口,這般話卻還要爭,就算不得男兒了。

    進得房,烤爐放桌上,燃起油燈。

    不好意思碰上戚憐似笑非笑的眼神,自顧低著頭架簡床,房裡就兩條凳,幸好旁邊放有店家的米櫃子,櫃子上沒有別物,收拾乾淨,房裡就一床棉被在床上,寒夜接過戚憐手裡的包裹,摸出那兩套洗淨的青衫,鋪在櫃子上面,戚憐取出火烷衣遞給寒夜,寒夜接過,繫在頸上,橫拉裹住,翻上櫃子面朝裡面,閉上眼就要睡覺。

    戚憐不說話,滅了燈,摸去床上和衣睡下。

    「戚憐。」

    「什麼。」

    「我是不是放浪嗜殺?」

    「不是。」

    「我這幾天殺了那麼多人,出手無半點猶疑,下手不留半分,今天不是你拉住,那幫人怕也被我殺盡,還不算得嗜殺嗎?」

    「殺該死之人,不必猶疑;不該死之人,自不可濫殺,今天你是心中怒火。」

    「我自幼侍奉慈悲祀堂,心性平和,卻出了村子,怒火一折即起,冷眼就要殺人。」

    「你不是這樣人,你的怒火都是為別人而發,也算得不負慈悲娘娘教誨。」

    「我向不曾跟姑娘家如何言語,卻跟你似有千般話說之不盡,常被你說的灰頭土臉,心中也自歡喜不限,如今更是期盼著跟你同在一片屋簷……」

    「……這算什麼呢?……我也是歡喜跟你說話,看你笑看你看吃癟看你摸額頭,常常想對你好一些,嘴上卻忍不住要挖苦你。」

    「寒夜?」

    「寒夜?」

    「寒夜!」

    「臭小子,竟然敢睡著!」

    「幸好沒聽到,這番話豈是姑娘家可說得,好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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