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寐的處境十分危險。
自打藝成以來,危險就成為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也十分享受危險創造的快感,覺得這種徘徊於生死之間的感覺比zuo愛更刺激。久而久之,每當碰到需要使用「危險」這個字眼的場合時,他總稱之為「刀鋒上的zuo愛」。
好像這一刻,他就正在和自己的影子進行著「刀鋒上的zuo愛」,而且罕有的落在了下風。
這是人稱「虎王」的他自尊心所不能接受的。
他感到無比的憤怒,但是憤怒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至於他的處境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狼狽,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當宕冥和謝月、天娜和晴空兩組人馬在城市的兩頭同時陷入危機時,明寐正在旅館房間裡閉著眼睛享受熱水淋浴。
因為城市主人的精心安排,一開始,他的隊友戰鬥時散發的氣息沒有散溢出限定的區域,所以沒有打斷他清潔身體的興致,得以悠閒地洗上一個完整的熱水澡。
不過,明寐的輕閒時光,也只保持到他跨出浴池的那一刻,便告終結。
在遠處被廢棄的公寓區,宕冥帶著謝月突破封鎖,回到了繁華市區,「韋馱天速腿」在空氣中盪開的漣漪,迅速被虎王的敏銳感覺所捕捉。
來不及擦乾身體,甚至來不及穿上準備好的乾淨衣物,明寐伸手抄起旅館為客人準備的黑白條紋的斑馬浴袍,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往浴室門口衝去。
可就在將要穿門而過的那一瞬間,明寐目光一凝,剛套上的浴袍無風自動,鼓脹成球,從他身上滑脫、飛出,搶先撞在一張透明的蛛網上。
整張蛛網被貫滿真氣的浴袍壓得深深凹陷下去,變成了一個長條形的口袋。明寐頭前腳後,縱身入袋,隔著浴袍一把扣住袋底,身如鑽頭急旋,把已經延展到極限的蛛絲進一步絞緊,再用力一掙,蛛絲終於承受不住,紛紛崩斷。
四下彈飛的斷絲劃過牆壁和傢俱,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留下一條條細且深刻的傷痕。待到安靜下來後,被這些斷絲劃掠過的牆壁和傢俱,一起發出吱吱的摩擦聲響,最後稀哩嘩啦的塌了一地。
「好犀利的凶器。」見此情景,明寐不由得發出感歎。接著他把視線投向已經失去牆壁遮掩的客廳,冷然道:「你進來時忘記敲門了。」
伴隨著一陣咯咯的嬌笑聲,客廳的籐條沙發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顯現出不速之客的身影。熱情的深褐色肌膚,像被太陽烤曬過的小麥,流動著健康和野性的力量。隨著身形曲線的浮動、光影明暗的變化,她文胸上以亮砂綴繡的火焰圖騰彷彿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在高聳的雙峰上起伏飛揚,散發出最耀眼迷人的光芒。
明寐冷峻的表情有些軟化,他並不是被對方的性感魅力迷惑,而是發現對方正用火辣的眼神注視著他的下身。這讓他注意到了自己全身一絲不掛的尷尬事實。
同一時刻,對面的艷婦擺出了一副受到衝擊的姿態,身體後倚,緊貼在沙發背上,左手輕放在聳動的酥胸上,右手指尖在天鵝般優美的修長玉頸上摩挲搓揉,用呻吟般的語氣重複明寐之前的歎息:「好犀利的凶器。」
說著,她還伸出舌尖在濕潤豐滿的紅唇上打了個轉,露骨地引誘著對面的**男兒。
明寐不快的繃緊了唇線,眼中閃過一絲殺機。艷婦恍若未覺,「嗯……」從鼻腔哼出長長的歎息。
「還等什麼?我們來戰吧!」
「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貝拉依內希吧。」
「墓碑會記住你的名字!」
明寐無情的聲音擊碎了滿室chunguang,接下來的三分鐘,火焰與狂風在不大的空間裡揮灑出令人屏息的光影,漫天飛舞的人影與彷彿直接撞擊著胸腔的聲響交織成狂野的戰歌。
「不要臉的女人,你這張臉皮留著也是廢物,拿來給本少爺擦屁股吧!」
叮——虎爪與蛛絲的抵死纏mian終於分出了勝負,點點血珠旋舞激濺,在迷亂的塵屑中綻成一朵嫣紅的玫瑰。
明寐穩穩落地,裹住身體的黑色火焰隨著胸中怒動的血chao起伏流爍,一顆血珠正從他的手腕滲出。不過,比起五根染滿血腥的手指,這一點點傷口實在太不起眼了。
把抓在手裡的那塊血淋淋的人皮湊到鼻子下嗅了嗅,虎王霸氣橫秋地呸了一聲。
「真他喵的sāo!」
右手一擺,烏光吞吐,整塊人皮變成一縷青煙。再吹一口氣,就連最後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一聲淒厲的嗚咽從上方灑落,明寐翻了下眼珠,斜斜射出的視線與被毀容的艷婦的怨毒目光在空中撞個正著,爆裂出耀眼的火花,久久不散。
貝拉依內希像蜘蛛般攀附在天花板上,一手捂著右腮,鮮血不斷地從指縫間湧出,雨點般浠漓漓地灑下地面。她卻沒有想要治療和逃跑的意思,只是用惡毒的眼神注視著明寐,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笑。
「笑個屁啊!」明寐被看得非常不爽,更令他不爽的是雙方不平等的位置。運起御空力,虎王擺脫地心引力的束縛,上升到了與對方視線平行的高度,舉起血染的右爪示威道:「你的笑容太扭曲了。我來幫你把另外半邊臉也整涼快些吧!」
「哦呵呵呵呵呵~~~」貝拉依內希發出了女王式的高昂笑聲:「無知的匹夫,遲鈍的野獸,把你的血肉奉獻給我,讓它成為你傲慢靈魂的囚室吧!
「說什麼瘋話呢!」明寐嗤之以鼻,準備直接用行動粉碎其妄想。
就在揮出右爪的那一瞬間,胳膊的神經彷彿和身體斷裂了,他再也感覺不到右臂的存在。只見手臂肌肉發酵般快速膨脹,條條血脈象扭曲跳躍的蚯蚓,在堅韌的表皮下掙扎奔竄。彷彿纏繞在木偶的身上的傀儡之線,粗暴地改變了虎爪運動的軌道,朝著自己的面門抓來。
明寐沒有時間去驚訝,本能地把頭一扭,避開直擊,但鋒銳的爪勁仍然在他右頰上銘刻下了四道恥辱的痕跡,血如泉湧。
「竟耍這種鬼把戲!」
明寐不屑地怒吼,疾出左手,要把造反的右手制住。可那右手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動作詭譎莫測,不僅避開了左手的追捕,還抽冷子狠下毒手,連撕帶挖,從左臂上抓下大塊皮肉。
空氣中飛舞起迷亂的血末分子,無奈與苦澀的情緒猶如劇毒,在虎王那高傲又敏銳的神經上馳行肆虐,讓他咀嚼到失敗者的酸苦。
「你從我身上拿走的,現在給我加倍還來吧!」
貝拉依內希發出預示勝利的宣告,刺激明寐將憤怒之門豁然洞開,出手再不留情。
一記手刀,乾淨利落地斬下了整只右臂。高溫真氣在瞬間燒焦了創面血管,沒有漏出一滴血。
「給我碎吧,你這沒用的東西!」
腿勁如雷,重重踢在墜落的右臂上。骨骼全碎,透肉而出,如一群飛蝗發出嗜血的振翅聲,往對面臉色驟然變成蒼白的艷婦撲去。
明寐本來預期對方會撒開蛛網攔截,已在心中擬好的應對之策,絕對可以在接下來三招內,將其痛快撕殺。可事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倒掛在天花板上的貝拉依內希突然間放開了手腳,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摔下地面。雖然這讓她身上多了十七八個血洞,卻無一打中要害,也讓明寐構思好的戰術全盤落空。
「他喵的,又給老子耍無賴!」
明寐微一錯愕,就反應過來。抬高的右腿運勁劈落,劃出一輪炙灼凝重的刀光,準確地飛向倒在地上的敵人。
在前一個回合,貝拉依內希躲過了大半碎骨的攢she,一雙膝蓋骨卻被打了個粉碎,不良於行,眼看就要喪身在腿刀之下。她突然翻了個蘭花指,整個人颼的一下打斜飛起,重新貼在了天花板上。
「神蛛凌空,銀絲渡虛。這個把戲已經不新鮮了!」
貝拉依內希還沒穩住身體,明寐殺氣騰騰的聲音就追了上來。她心裡一沉,不敢再停留原處,蘭花指一揚,透明的蛛絲筆直地飛出去,粘住另一方牆壁,人跟著飛了出去。穿梭中她往明寐的方向瞄了一眼,正對上其視線,心下大驚,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被完全看破。
奇怪的是,這一次明寐沒有急著下殺手。只是用目光一直驅趕她,讓她疲於奔命,徒然消耗體力和精神。
「太奇怪了,這種以靜制動的作戰方式,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為什麼他不發動攻擊?一直這樣趕著我到處跑,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因為明寐一直沒有再發起攻擊,所以貝拉依內希雖然不敢停下來,心中卻升起了團團疑雲。
「難道他想等耗盡我的體力之後再出手?還是因為失去右臂之後,身法和可供選擇的攻擊方式受到了影響和限制,沒把握拿捏好出手分寸,所以不敢貿然出手,怕被我看出破綻?」
各種推測像水泡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冒起,盤踞在她心頭的疑雲不斷擴大,最後她忍不住做出了試探的舉動。然而,她的速度剛一減慢,蓄勢已久的猛虎就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彷彿霹靂暴響的虎吼,他出手了!樸實無華的一記直拳,速度卻是快逾閃電,熾熱拳勁所及,週遭景物出現扭曲、變形,整座建築都在震動,地板、牆壁、天花板也在不斷龜裂,剝落的裝飾碎片在墜落途中就開始燃燒,由一點點的星星之火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勢!
貝拉依內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眨眼功夫,她的上下左右和前方就變成了一片火海,配合身後高速逼近的黑ri拳勁,把她逼進了走投無路的絕境!接下來,就要將她的**和靈魂一起破壞、粉碎、燒盡!!
有道是狗急跳牆,窮鼠嚙貓。貝拉依內希被迫放開一直捂著傷臉的右手,身體不動,雙臂一翻,忽地從身前移到了身後,十指如春風舞動,在空中做出虛織錦繡之勢,編出重重疊疊的八卦天羅,護住後背,想以此紆緩、吸收衝擊。
「你若技止此耳,就給我死——」
明寐嘯吼未停,聲量驟然增強,無儔音波猶如飛轉的刀輪,把層層蛛網切割絞碎,鐵拳勢如破竹搗中貝拉依內希。
貝拉依內希後背中拳處,驀地順著拳勢向後一縮,便似沒有骨頭一般。差了半寸,這一拳就沒有打到實處,拳面只是在她皮膚上輕輕一擦。饒是如此,貝拉依內希仍然覺得難以承受,明寐拳上縈繞的黑ri真火,絲絲透入體內,弄得她五內如焚,血液在翻滾、沸騰,全身的水分蒸發成煙,從毛孔七竅中鑽出,豐滿的身軀彷彿一朵秋日殘花,在烈陽的照射下迅速枯萎、敗落。
她終於忍不住發出淒厲、變形的悲鳴。
明寐嘴角揚起一抹毫無同情心的微笑,準備催發第二段拳勁,將眼前的敵人轟個稀巴爛。便在此時,忽覺一陣惡寒,似乎有人在耳畔低聲呼喚自己的名字:「明寐?」
他霍然回頭,身後空空的,除了火光以外什麼都沒有。四下裡烈焰飛騰,連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哪有其他的活人?
乘著他分神的空隙,貝拉依內希張口吐出一束血紅色的蛛線,穿透火焰的封鎖,帶著她破牆而出,逃出了旅館。等到明寐回過頭來時,她已經落在對街的建築上,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血肉模糊的臉上除了刻骨的仇恨,還隱隱流露出一絲快意,似是已經把明寐看成了一個死人。
明寐粗魯地豎起中指作為反擊,內心卻感到一陣不安——當一個慘敗的對手向你露出這種眼神時,說明你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可無論虎王怎麼提高感知力,都沒有發現異常——除了之前那宛如幻聽的低沉耳語。
不敢有絲毫大意,明寐在黑ri聖衣下又催運起金鐘甲身,方才動身從另一邊的窗戶中穿出,朝傳來宕冥氣息的方向飛去。
望著明寐飛遠,貝拉依內希心情一鬆,再也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像一根燒焦的木頭般栽下屋頂,墜落街面。響聲驚動了正在圍觀火災的人群,附近一名長得彷彿狼人的男子連忙過來查看她的傷情,關切地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臉朝下趴著的貝拉依內希掙扎著抬起一隻手臂,發出微弱的聲音:「我、我需要……」
狼人男子握住她的手掌,一邊試圖幫她翻過身體,以免窒息,一邊還在安慰她:「是的,我知道你需要醫生。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no,我需要的……不是那些庸醫……」貝拉依內希藉著男子的扶持抬起上身,抽動臉上破破爛爛的肌肉,做出一個恐怖的笑容:「我只需要你的血肉!」
話音未畢,她已經一口咬斷了對方的大動脈,像只剛完成交配的母蜘蛛一樣,開始大口大口地吞吃這名好心男子的血肉。
周圍的觀眾被她恩將仇報的舉動驚呆了,其中有人由此認出了她的身份,驚呼道:「我的皇帝呀,這個女人是總督大人養的寡婦蛛!」
人群頓時炸了窩。轉眼之間,所有的人都躲進了附近的建築,緊閉門窗,不敢再停留在貝拉依內希的視線內,惟恐自己成為自己下一個犧牲者。
貝拉依內希毫不理會街上的騷動,她嚥下口中還在痙攣的肉塊,感覺身體新陣代謝的速度又有所增加,麻痺的神經逐漸恢復知覺。與之呼應,全身裡外上下又開始有了痛的感覺。最痛的傷口,就是從右額角到下巴之間的那一片地方。每一下咀嚼,都會讓她痛不欲生。於是她不得不放慢進食的速度,多出的時間,就用陰森的眼神凝視著明寐消失的方向。
「不解風情的該死人類,麻煩你,千萬不要太快被那個傢伙給玩掛了。」
飛行途中的明寐打了個寒顫,心中不安的陰影越發擴大。
「真是奇怪……從剛才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監視著我,飛了這麼半天,可是感覺還是沒有拉開跟監視者的距離……」
雖然在高速飛行中,明寐的額頭還是垂掛下了一股冷汗。明知敵人正窺伺在暗中等著要他的命,他卻不能掌握其動向。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人一直拿著刀子架在脖子上一樣……
若是精神不夠堅強的人,恐怕早就被這種無時不在的威脅感壓迫到精神崩潰。
可是明寐非但沒有退縮恐懼,精神反而更振奮。
他目光往地面掃了掃,突然改變了飛行路線,離開城市,降落在附近的最高的一座山頭上。
他佇立在全山最高最顯眼的位置,身形筆直,氣度沉凝,彷彿是一株自開天闢地以來便矗立於此處的蒼松,凜然俯瞰這片大地上的一切。在他腳下只有陰暗的林木和猙獰的岩石,那是暗殺者最好的掩護。
他所感覺到的威脅也更強烈了,變質成**裸的殺機。可是他等待了許久,直到太陽爬到天空的正中央,那名刺客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同一時刻,在拉利貝拉的岩石教堂中,宕冥正和操縱寒氣的女殺手做著殊死搏鬥;而在通往拉利貝拉的公路上,天娜剛把一位貨真價實的豬哥扔出車窗,霸佔了對方的交道工具。
明寐和他的對手卻都還在等待。
雙方都沒有破綻,也都沒有機會。
可是明寐的精力消耗的速度比他的對手要快太多。
面對著一個看不見的對手,面臨著一種隨時都可能會發生但卻無法預料的情況,他的精氣與體力遠比他在激烈搏殺時消耗得更大。
更可怕的是,他的耐心也已漸漸接近崩潰。
他並不是無法承受這種壓力,可是他的心中並不是只裝著戰鬥的慾望,當風把遠方的寒冷氣息帶來時,他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散亂,如磐石般安然不動的身體忽然有了破綻。
他忍不住想要飛到牽掛的人兒身邊,卻又割捨不斷廝殺的慾望。矛盾的心情反映在了細微的動作上,手腳的微顫、肩膀的聳動、瞳孔的縮放……處處體現了動與靜的慾望的鬥爭,這些瑣碎而繁多的靈肉衝突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
他忽然失去了平衡。
雖然只是一個幅度很小的晃動,卻破壞了整個體姿的和諧與穩定。
就在這一瞬間,明寐突然覺得腳底一軟,影子覆蓋的那一小塊地面,頓時空了,身子直墮下去。他暗叫不好,兩臂一張,架住洞口,身子便只落下了半截,同時催運起「御空力」,想要拔身而起。哪知洞中竟生出一股強猛吸力,洞口附近的土地忽然間也變得如同爛泥一般,又滑又軟,再也托不住他沉重的肉身,一吸之下,整個人瞬間沒頂。
眼前一團漆黑,身子不住下墮,血液急衝上腦門,竟讓人生出微醺之感。明寐卻不敢陶醉,連忙甩了甩頭,運功平復血氣。腦中一清,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雙足著地,腳心傳來濕潤、刺癢的觸感,耳畔呼嘯的是風聲、是濤聲、是遊人的喧囂聲……
「我到了什麼地方?」
彷彿聽到了他內心的疑問,四周的黑暗褪淡了些,顯出了灰濛濛的人影和白色的浪花。突然,曙光似蓓蕾初綻,如漣漪四泛,天空、水域豁然開朗。人聲、濤聲彷彿凝固在了光芒中,過了片刻,一種飽含期待的喧囂自四面八方霍然揚起,充盈天地。
明寐被嚇了一跳。耳中只聽見無數個聲音在叫喚:「看!快看!!快看哪!!!日出了!」
遙望東方,一點猩紅正迅疾地自大海盡頭浮出,剛露出水面,紅點便化作了金線、金梳、金色的馬蹄,一躍而脫離了水面,劃破天際,灑下金色的光輝,落在明寐的臉上、身上。他略感不適,瞇起眼睛,微微低下頭,看見了自己的腳——
那是一雙纖細白嫩、指甲透亮的小腳。
他怔住了。禁不住想要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一雙手掌也是又白又嫩,十根指頭小巧玲瓏,宛如孩童。
「我變成了小孩?」
明寐不敢置信地用力揪了揪臉蛋,手上傳來胖嘟嘟、軟綿綿的感覺,甚至超出了疼痛的刺激。
「佛祖啊……」他吃驚地叫了一聲,恐懼地環顧四周,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麼身體會突然退化回完全不具備自保能力的階段。
惟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人格、判斷力、定向感及其他智能似乎沒有隨之減退。
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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