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大廳,謝晴空驚訝地看見白獒四肢攤開,軟趴趴地癱在地板上,身上的漂亮長毛全部被汗水濡濕,糾結成一團團毛球,舌頭吐出老長,兩邊嘴角象螃蟹一樣積了一堆白沫。
三頭身的墨子向少女飄過來,不等她發問,微笑著說了一句話:「很有精神的大狗,不愧是有『獒犬之王』美譽的天獒。」
「天獒?」謝晴空訝道:「它不是雪獒嗎?」
「是最純種的雪獒。」墨子解釋道:「藏人崇白,白色在他們眼中是神聖的顏色,因此擁有白色毛皮的雪獒,是天神的化身,也叫天獒。」
謝晴空聽了卻不以為然,心想這不過是高原日照下藏獒變異的一種白化症現象。科學可以解釋的東西,哪有什麼神聖可言?
墨子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小謝。對生命來說,還有比太陽更神聖的存在嗎?」
少女若有所悟,但仍不解墨子為什麼突然和自己討論起這個問題。
「剛才這隻狗非要我陪它嬉戲,我就順便為其做了個能力測試與全身檢查,得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數據。這只天獒生理年齡已經達到了二十歲,可它的肌肉、骨骼和內臟卻一點也沒有萎縮、退化和病變的跡象。尤其是它的大腦,體積接近人類六歲左右的大小,腦電波強度卻相當於一個成年人,而且它的大腦和身體一樣似乎仍然處於成長期,有繼續發育的可能。」
看著墨子傳送過來的資料,謝晴空倒抽了一口涼氣:「你是說這隻狗有可能進化成人?」
墨子回應道:「如果要用我的話來說,就是成精變人。」
謝晴空象挨了一拳似的,身子向後一仰,內心所受的震撼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繼變種人之後,連動物也開始……
謝晴空突然打住思路,自己沒資格立刻對這種現象做出結論——在白獒身上發現的這種現象究竟是變異?還是進化?是個別特例?還是群體演變的徵兆?這些都需要等做了進一步精密檢查和大範圍調查以後才能確定性質。但是……
「小墨,立刻把這些資料列為s級機密,不要再讓我看到!」
恢復冷靜之後,少女第一時間下達了保密命令,而且毫不猶豫的將其列為連自己都無權查閱的超級機密。s級機密只有方丈與達摩院的八位長老有權查閱,而且必須同時有三人在場,可最大限度的保證機密不外洩。
墨子一邊執行命令,一邊問道:「你不打算做進一步研究嗎?」
「我不想在這個星球上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謝晴空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把這些資料都刪掉?」
墨子的問題讓少女陷入了沉默,片刻後,她俏麗的臉蛋上浮起了自嘲的笑容:「看來在我的潛意識裡,仍然存在人本位的念頭。」她轉動視線看著白獒,無聲地嚅動嘴唇:「我不希望人類毫無知覺地面對一場新的挑戰。」
「我真是一個既無能又虛偽的傢伙。」自言自語間,少女自嘲的笑容已經被自責的力量擰成了一團無比苦澀的表情。
「你的表現,已經比這世上百分之八十七點六九的人要好了。」墨子用數據安慰少女。
「你這個比例數字是怎麼算出來的啊?」謝晴空搖搖腦袋表示不信,但心情卻不可思議的輕鬆多了。
墨子微笑不答。因為他搬出來的這個比例數,是用世界人口總數減去14歲以下兒童人數後得出的。他通過這種計算方式,隱晦地讚美謝晴空心靈純潔。但如果明白地說出來,很容易被人從另一個角度理解,誤會他在嘲笑對方思想幼稚。所以,對少女的追問,他笑而不答,想讓對方去慢慢意會。
謝晴空也不傻,她連上網絡,搜索了一下墨子給的數據,立刻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和顧慮。一時間好氣又好笑,但內心著實感動。
「謝謝你了,小墨。」
「不必客氣。我只希望你有一天,也能這樣坦率地接受他人的安慰。」
少女澀然一笑:「我努力吧。」
雖然只是一個虛擬人格,但通過樓內儀器的感應,墨子完全瞭解少女的回應其實口不對心,但他厚道的沒有予以揭穿,而是給了一個建議。
「小謝,你找個機會,下去地面世界走一走吧。」
謝晴空肩膀驚顫了一下,用力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想回到那墮落的紅塵中去。」
「你不打算找回你妹妹了嗎?」
「如果我離開少林,才真的沒有辦法再找到她了。滾滾紅塵中,我一個小女子的力量算得了什麼?留在這裡,我可以利用三元主機的力量滲透、觀察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比我到地面上去到處亂逛有效率的多啊!」
「網絡世界與現實總會有些差異的,別人的耳目也不會真正屬於你。你現在的作法等於是透過望遠鏡和顯微鏡看世界,似乎看很遠很細很透徹,其實已經錯過了真正重要的東西。需知聞之而不見,雖博必謬;見之而不知,雖識必妄;知之而不行,雖敦必困。」
墨子的批評讓謝晴空無話可說,舉起雙手示意投降,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感應到對方的誠意,墨子滿意地點點頭,身軀分解成光的粒子,縮回了天花板裡。
謝晴空鬆了口氣,扛起累癱了的白獒落荒而逃。
止心水池畔,無常睜開眼睛高興的笑了。
「墨翟做的不錯,總算讓那丫頭心動了。只要她有了這個心,以後的事可就好辦了。」
端坐在石像頭上的無相垂下視線,看著興奮得手舞足蹈的無常,歎了口氣。
「師兄,您可不可以收斂一些。不要總是用天眼通偷窺自己的徒弟好不好?」
「我也是沒辦法啊。」無常的表情也很無奈:「自從弄丟了妹妹,晴空那丫頭就對人類失去了信任感。就算對著我,她也沒辦法敞開心懷,暢所欲言。我不出此下策的話,根本就沒辦法瞭解這個小徒弟,更甭提展開教育了。當師父當到我這個份上,真是辛苦啊……」
訴苦到最後,無常差一點聲淚俱下。
「誰叫師兄您喜歡收些古怪的孩子當徒弟,這叫自作孽。」無相不為所動,反而狠狠地打擊了無常一下。
「呵呵,我希望你能換個表達方式——這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無常一面大笑,手上還一面結成地藏根本印,跟著就開始念起《地藏菩薩本願經》,儼然一派**師風範。
心知師兄是在故意和自己胡鬧,無相換了個話題。其實他不喜歡多說話,但過去的經驗告訴這位少林方丈,如果不想辦法給無常弄點有意思的事去傷腦筋,他休想得到安寧。
「師兄,您為什麼要找借口把謝師侄關起來?」
「方丈師弟,你又在問廢話了。不把那只野貓關起來,寺裡還不早就鬧翻了天?本月的設備維修費恐怕也已經又翻了一個個兒!」
「我擔心的是——你這樣瞞著他,等到他出來後得知真相,翻一個個兒的恐怕不是一個月的設備維修費,而是一整年的份了。」
「呵呵呵,等到放那小子出來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再有興趣去探索真相了!」無常自信滿滿地說道。
「師兄,你真認為謝師侄會乖乖地坐等你放他出來嗎?」
「由他師妹傾力打造、我這師父親自編寫程序的小黑屋,你想那小子可能輕易破關嗎?」
無常嘴角綻放出一縷邪異之至的笑容,看得無相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接口。而被他們拿來做談資的那個男子,此刻正在修羅場上掙扎……
山海關城,東距瀋陽400公里,西距běijing300多公里。北高山巍巍,南渤海濤濤。形勢險要,又有萬里長城把山、海、關連成一體,如虎踞龍盤,控制海陸咽喉。《畿輔通志》稱山海關的形勢為:「長城之枕護燕薊,為京師屏翰,擁雄關為遼左咽喉」。故素有「兩京鎖鑰無雙地,萬里長城第一關」之稱。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曾經發生過多次戰爭,其中尤以公元2066年10月4ri的那場血戰最為著名,也最為奇幻。
斯役改變了兩個種族的命運和歷史車輪的方向,締造了一個新世紀的神話。近兩百年來,給數以萬計的學者和藝術家提供了謀生和揚名的機會,但在無數遍的輾轉相傳中,這場被後世奉為經典的山海關大戰,已經失去了本來的面貌。
英雄的形像被渲染得光輝燦爛,敵人的面貌被踐踏的猙獰醜惡,雙方的力量更是不成對比。無論在哪一種版本中,無論是真實的歷史記載還是經過藝術加工的演繹作品,都不會忘記繪聲繪色地記錄下一個經典中的經典畫面——
第一個爬上山海關城頭的帝國第一凶將百里蕪虛,耀武揚威地想要劈破「天下第一關」的牌匾,卻被及時趕到的新人類英雄一招把他不可一世的頭顱無情轟破!
從他殘破的屍身摔下城樓的那一刻起,百里蕪虛這個變種人從此淪為了大英雄無敵威名的奠基石。再也沒有人類關心這個失敗者真實的力量,只知道他曾經被稱為「奧羅帝國第一凶將」,只知道這個頭銜夠殘暴也夠威勢,很適合拿來襯托英雄的勇猛無畏。
人類只知道這一點,也只關心這一點。就連明寐,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思想的盲點使他犯下了臨戰輕敵的大忌。當他想要效仿師父當年的作法,一招轟殺對手時,卻大意的沒有用上最強的力量,而且放棄了偷襲的優勢,於是便陷入了苦戰的泥沼。
當對手的反擊如怒濤般一**壓來時,明寐才明白當年師父那一招勝得有多僥倖,有多辛苦。他雖曾聽無常說過,在戰場上正式露面之前,曾經花了大量時間去搜集奧羅帝國有名將領的情報,仔細研究所有人的能力,針對不同將領的弱點一一擬定了戰術,到了山海關後,又潛伏良久,通過親眼觀察修正腹案,然後耐心等待敵人放鬆警戒、露出破綻的一瞬,抓准戰機,才能一招了結百里蕪虛。
對師父的作法,明寐並不認為有錯,但總以為那是由於無常剛剛進化成新人類,還不熟悉自身的力量,又是孤身上陣,種種不利的條件,限制著他必須採取謹慎的戰術。自己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不僅新人類力量接近超凡頂峰,遠勝無常當年,並且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對付一個百里蕪虛,不用偷襲也可以照樣做到秒殺。
明寐這種想法本來也不為錯,只是自從進入模擬機以來,一直沒有碰上可以讓他認真的對手,因此在出手攻擊百里蕪虛時,他也沒有全力以赴。第一擊被百里蕪虛閃過,明寐只是感覺失望,仍然沒有認真起來。第二招過後,當他感覺不妙時,已經先機盡失,面對把異能發揮的淋漓盡致的對手,他的處境極為被動。
百里蕪虛之所以被冠予「凶將」名頭,是因為他擁有兩種可怕的毀滅性異能,左手吞噬、右手內爆。被他左手抓住的東西,無論是多麼堅硬的物質,或是能量,都會被無情地吞噬,因此這隻手不僅是攻擊的利器,也是防禦的堅盾;而被他右手碰觸到的東西,無論是生物還是死物,都會從內部爆炸粉碎,下場慘不可言。
面對這兩隻根本不能接觸的魔爪,沒有防備的明寐接連掛綵。當讓過他鐵拳的百里蕪虛揮動雙爪劈面抓來時,明寐上身一縮,足尖一挑,向敵人的左手腕狠狠踢去。變種人雖然不具經脈,手筋、神經和關節還是有的,這一腳要是踢中,百里蕪虛縱然不會手掌脫臼,整條胳膊也要麻上半天。迅速翻手避過,雙爪一分,左爪在明寐小腿肚子上抓了一把,右手繼續朝前疾探,使出一招漂亮的「鎖喉扣」。幸好明寐使得是招連環腿,首發遭挫,第二腿從影子裡無聲無息地飛出,正中對手小腹。但因為左腿傷處劇痛攻心,血如泉湧,體內真氣一頓一洩,右腿勁力頓時大減。百里蕪虛又生得皮厚肉粗,中腿後只是身體一晃,腹肌自生反彈,反將明寐震得向後倒飛出去。
百里蕪虛得勢不饒人,縱身彈躍,在空中追上明寐,張開左手,五指巨掌猶如黑雲鋪天,惡狠狠地朝他胸口壓下。有了前次的教訓,明寐哪敢讓對方手掌接觸到自己的身體,急忙揮動雙拳左右夾擊他的手臂。不料百里蕪虛左手猛縮了回去,右手如毒蛇出洞,朝明寐眉心啄來。
明寐急忙提手上撩,把百里蕪虛右手格開,順勢在空中劃了半個圈子,化掌為刀,重重劈在對手脖子上。這一招連消帶打使得妙到巔峰,本應可以一舉斬下對手的人頭,可當他的掌緣剛剛觸及百里脖子上的汗毛,右手筋肉忽然像蛇一樣翻滾蠕動,並急劇膨脹,最後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整個炸裂開來,痛徹心肺,令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怪嚎。
飛濺的血肉與碎骨也給百里蕪虛造成了嚴重傷害,這些蘊藏著強勁真氣的血肉彈片像鋒利的剃刀一樣切開他的肌肉、骨頭,削掉了半張臉。讓這位以凶悍著稱的猛將跟著明寐一起發出了痛苦的嚎叫。
強勁的衝擊波把百里蕪虛掀得在空中翻了個觔斗,明寐則被震落城樓,身體嵌入了堅硬的石磚中。
交手不到三合,明寐就失去了一隻右手,左腿也被連皮帶骨噬去了老大一塊,只剩下少許筋肉相連,傷勢之重,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淒慘,令他怒氣勃發。但這股怒氣不是沖敵人而去,在明寐心中,自己並不是被敵人擊倒,他是倒在自己的大意、自己的輕狂上。
百里蕪虛的兩大異能,雖然強絕恐怖,但在他的眼中存在致命缺陷。從剛才的短暫交鋒來看,無論是吞噬還是內爆,都必須通過手這個觸媒才能發揮作用。而那兩隻手的主人本身只是比一般變種人更強壯一些,但憑單純的肌肉力量,絕對抵抗不了新人類的超凡威能。
「不過,看得出來你也很清楚自己的弱點,下過一番苦功修煉格鬥技。可惜啊,練武不練氣,外功再好也只是個花架子!」
明寐運功震碎石磚,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氣,得到天地元氣的滋潤,又有強大的超凡力量驅動,他身體細胞的新陳代謝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在右腕與左腿傷處運作,一塊塊白生生的骨頭迅速生長成形,隨後被蠕動的肌肉血筋覆蓋,頃刻間便還原回最完整、最健全的形態。
再看百里蕪虛,變種人雖然也擁有遠勝常人的自愈能力,速度卻比不過可以從天地元氣中得到好處的新人類。因此當明寐兩處傷勢盡愈時,百里蕪虛破損的臉部連骨頭都還沒長全,生長速度較快的血管和神經如蛛網般覆蓋在嶙峋的白骨上,顯得無比脆弱與……噁心!
明寐厭惡的擰起眉毛,握緊拳頭衝上前去,就要把這頭醜惡的東西徹底毀滅。但他卻忘記了,百里蕪虛還有著一群忠心的部屬,眼見主將遇險,關上關下的三百名帝國精銳先鋒戰士紛紛縱身躍起,如一群暴怒的黃蜂般湧向明寐。
「你們這些討厭的蒼蠅!」明寐的咆哮如同聲聲霹靂,接二連三的在空中炸響:「給我滾!」
明寐手不抬、足不動,單憑虎嘯,便已激起狂風怒嚎,大氣撼動,把壓逼過來的三百名敵人,像枯草敗葉般吹飛震散,密不透風的合圍之勢立告瓦解。
「黑ri少林拳!」
明寐縱身飛向正面的敵人,右拳向前一遞,使得卻是一招再簡單不過的「黑虎掏心」,筆直擊向對方胸口。百里蕪虛雖張開左手抵擋,但當明寐催運起黑ri勁,拳頭上飛騰起如墨漆黑的火焰時,他手掌的皮肉血骨就像被烙鐵挨到的黃油一樣迅速融化,城牆般厚實的身軀隨後被無情的轟破,蒸發成煙。
「日落五丈原!」
明寐左臂一揚,在半空中畫了一道弧線後,重重落下,左拳敲在右腕之上,頓時右臂往下一沉,右拳則隨著慣性向上一甩,像投石機一樣把一團墨黑的球炎高高拋起,在他頭頂正上方爆開,黑色的死光,如同一道道落雷般準確擊中身周敵人的天靈蓋,把近半數變種人的整個上身都炸開了花。
「全都去死吧!」
明寐怒咆不休,但聲音的傳播速度遠遠不及他變招的速度,敲在右腕上的左拳一放,並指成刀,和剛剛彈落的右拳一錯,立刻又撩起一排鳳翅似的火羽,順著他的手臂伸展、旋動,化作一道道鋒銳無匹的黑ri刀氣,朝剩下的敵人電she而去。
僥倖逃過第一波攻擊的先鋒戰士剛露出驚駭的表情,頭顱已經紛紛飛了起來,但多數人的身體仍然繼續在空中做出閃避的動作,有些人雙手還擺出了反擊的姿勢,然後才失去控制墜落黃土。
「哼,什麼帝國第一凶將、精銳先鋒戰士,本事也不過如此!」
短暫而激烈的戰鬥,對體力消耗頗大,明寐在自滿自得之餘,也不禁露出疲態。但已經鬥發了性子的他,只是略一調息,便仰起頭,對著被火雲籠罩的天空放聲大吼。
「喂,接下來該哪個雜種送死了?你他媽的破機子,不要盡放些不夠看的雜魚出來,讓我直接單挑那個狗皇帝好了!」
話音未落,明寐腦中一陣刺痛,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了頭殼,正在讀取自己的記憶。
有什麼人是連師父都不夠瞭解的嗎?居然要臨時從我腦中抽取信息……
明寐大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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