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何田希望把後背交給沈溪的這句話,讓沈溪最後下定了決心。當然了,她還是有些緊張的。何田看著她的樣子,低聲笑道:「沒什麼的,我已經報告上去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沈溪馬上答道:「才不是,我……我才不緊張呢。」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還在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對於她來說,這真是以前從未見過的地方。
現在兩人正在往聯絡點走去,都已經進了那棟大樓了。因為那位魯莽的男同學,讓何田感覺到了危機無處不在。就算是一位沈溪的愛慕者,最後都有可能製造出麻煩來。所以沈溪的靈能控制問題,實在是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何田看了看周圍道:「這裡確實是稍微亂了點,但是也無所謂,至少他們不會主動傷害別人。」話剛說完,何田就看到從那個亮著昏暗紅燈的房間裡,走出來兩個男人。他們看到了沈溪,都是一愣。雖然沈溪是低著頭的,但是那美貌,還是可以讓人清楚地感受到。
於是那兩個男人都貪婪地盯著沈溪,雖然他們還不至於馬上過來搭訕,但是那眼神也讓何田感覺很不舒服。不過既然他們沒有什麼行動,何田也就沒有動手。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帶著沈溪上樓了。
「真奇怪,為什麼我以前沒有發現,在人的身邊會有如此之多的危險呢。」何田自言自語地說著,「難道是以前我總是視而不見?還是現在擁有了力量,就對一些東西更敏感了?」
沈溪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看何田,何田歎了口氣道:「你也會適應這一切的,就比如這種雜亂的地方。也許按照你正常的人生軌跡,你永遠都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可是現在,為了避免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陷入兩難境地,我們就沒有學會使用自己的力量。可是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以及學習完畢以後,我們又會遭遇到更多的危險。」
「這真是一個諷刺,我們總是在不停出現的矛盾中選擇。」何田感慨著說著,「但是我一直認為,應該要讓自己強大起來,那才是一切的基礎。」
沈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何田指點著前面道:「我們到了,這個地方有點這個……比較亂。」沈溪靜靜地看著何田,何田遲疑了一下說道:「裡面的一些東西,也許會讓你感覺到不適,但是我並不準備擋著你的眼睛。要知道,你今後要面對的,可是比這個更讓人難堪的局面。當然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轉過身去。」
很顯然,何田說的這些話,讓沈溪完全沒有弄明白。她試探著問道:「哥,你的意思是說,我進去以後,可以自己選擇,是勇敢面對,還是轉身逃避?」
何田的手已經放在了門上,他轉頭笑道:「說起來差不多吧,但是也許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回事。我說過,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你最終還是無法逃避的。」
沈溪迷迷糊糊地進了門,吳耐已經怪叫著迎了上來道:「啊,你最後還是來了。真是抱歉,我這裡現在還沒有什麼新聞線索。不過你想看看我這裡的貨嗎?嗯,連人都帶來了?你不會是想當場試用吧?」
何田歎息一聲,轉過頭去看了看沈溪。而沈溪剛進來的時候,確實還沒有弄清楚狀況,現在看清楚了屋裡那大大小小的盒子,沈溪馬上就羞怯得連耳朵上都滿是紅暈。現在吳耐在一邊胡言亂語,幸好她心慌意亂下沒有聽清楚。否則的話,又不知道會害羞成什麼樣子了。
吳耐的眼中滿是讚歎,他對何田說道:「了不起啊,在這個年頭,竟然還有女生會臉紅。如果讓我遇上一個,就算是演技派的,我也甘心了。」
何田也不好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問道:「我的導師到了嗎?真抱歉又要借用你的地方了。對了,我突然在想,萬一你這裡的鄰居犯事了,會不會殃及池魚?」
吳耐也知道何田是在把話題扯開,不過他也不是真想要尋根問底,當下倒也配合地回答道:「那倒不怕,主要是我們這裡的情況太複雜了。比如說最底下主要就是……嗯,那些女人在做生意。我們下面一層,是他們自己搞的小旅館。我們這層主要是以公司單位居多,再往上走,就是居民佔多數了。不過在任何一層,都有居民住著。這樣複雜的情況,將使得搜查工作變得相當麻煩。」
「當然最關鍵的是,我們這裡確實他們不可能有什麼東西搜出來。按照他們的技術,是不可能發現暗門的。」吳耐得意洋洋地說著,「你要知道,警察們是不會在普普通通的順帶搜查時,太過於賣力的。」
兩人又談了些閒話,沈溪也慢慢地鎮定下來了。雖然她還是下意識地不敢往那些貨物看過去,更是把視線避讓開了。但是她已經可以安安靜靜地站在何田身後,低著頭聽他們說話了。
何田故意和吳耐說些戰鬥的事情,比如說回憶起了在那次進攻賓館的大行動。雖然當時最光彩的一個人,就是何田本人。但是何田也盡量說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說負責運輸的那些人,配合得還不錯。
還有進攻地下室的時候,其他的那些戰士們,是如何協同作戰的。說起這個,何田還真是不大清楚呢。畢竟他是在邪神信徒全部都被壓縮到地下室一角以後,才下去的。而吳耐剛好就是第一批突擊地下室的戰士,他講起了當時的情況。
對於這些,何田當時還是比較有興趣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必須讓沈溪知道這些。想想看,這樣一個女大學生,就算是在她那群同學之中,也可以算是有點不開放的樣子。現在更是一下子就要她接觸到那些血腥殺戮,可想而知,這會對她造成多大的衝擊。
沈溪這女孩子,就連電視上的血腥鏡頭都不大敢看,更別說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了。雖然事先何田對沈溪也說了一些相關的事情,但是現在,何田與吳耐兩人,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如同聊天一樣,講起了不久前,自己親身經歷的戰鬥。這就更是讓沈溪迅速地適應自己的新角色,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身份了。
突然,吳耐抬了抬手,何田會意地停了下來,站到一邊。果然,是卜冠遂進來了。吳耐還是按照上次一樣,微微地鞠躬,然後又回到了旁邊的房間。
卜冠遂也沒有管何田,而是仔細地打量著沈溪道:「你說的就是這個人?」何田急忙回答道:「是的,請允許我詳細匯報。」
看到卜冠遂點了點頭,何田便說道:「實際上,沈溪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樣。雖然大家認識的時間不太長,但是關係相當密切。在此之前,我沒有發現她有任何的異常。對於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卜冠遂不置可否,何田繼續說道:「就是在上午,您說起了我們身邊可能還會有未被發現的靈能者。其實當時我也並不是想到了什麼,只是覺得,自己遇到的可能性並不大。當然了,正是因為有了這件事情,才讓我在接下來的時候,注意到沈溪的異狀。」
「我在與您告別以後,就直接離開了這裡。沈溪唯一的哥哥因為並不在這個城市裡,所以我會經常來看望她。本來我當時是準備和她一起吃飯的,在此之前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何田謹慎地選擇著詞句,「但是就在吃飯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了,沈溪竟然可以憑藉著意志力弄彎勺子。幸虧有了您在上午的提醒,所以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沈溪應該也有可能是靈能者。」
何田偷偷看了眼卜冠遂,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實際上,何田根本就沒有指望有人能夠從卜冠遂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只不過,習慣性地看一看,會讓何田感覺自己並不是被困在迷霧中,茫然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我又想起來了您所說的,關於地球特殊情況的看法。我仔細思考以後,發現這確實是相當有道理。」何田輕輕地拍了記馬屁道,「而沈溪,是最能夠證明您觀點的例子。她善良、單純、熱愛生命、值守秩序。我實在無法想像出,沈溪竟然會信仰邪神。就連她產生一絲暴虐的念頭,都是讓人無法想像的。」
何田鄭重其事地說道:「沈溪就是那種理所當然地會加入帝國的靈能者,不管在那個世界裡,靈能者是如何扭曲了自己的心靈。但是在這個世界裡,因為沒有那種刻骨的仇恨,所以靈能者會發展得更健康一點。沈溪就是其中最極端的例子,她代表著絕對忠於帝國的靈能者,甚至還是會主動向帝國靠攏的靈能者。」
「並且我還期待著沈溪在結束訓練後,能夠成為我的同伴。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可以相互信任,那可比慢慢瞭解其他的同伴要好多了。」這一點,是何田一定要指出來的,也算是預定了吧。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何田只是想著能夠讓卜冠遂相信自己的話,從而讓沈溪在一開始就獲得信任。何田猜測著,卜冠遂應該對主持那個所謂測試的人,有著一定的影響力。畢竟帝國的降臨者就這麼多,要是再搞點派系甚至是窩裡鬥,那就全完了。
帝國一定在挑選人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團結的問題。而按照地球上的經驗看,團結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大家可以相互影響。畢竟在一個團體裡面,人情往來是很正常的事情。想來這些降臨者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那麼至少在適當的時候,賣點人情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卜冠遂只是看著沈溪,沒有回答何田。而沈溪有些緊張,但是也沒有躲避。她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裡,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裡好。
何田在一邊看得有些焦急,不知道卜冠遂是什麼意思,便又試探著問道:「我的導師,您現在需要對她進行測試嗎?她的靈能,還沒有在您的面前表演過呢。」
卜冠遂皺眉道:「靈能不是用來表演的,即使是受過訓練的靈能者,也不應該浪費自己的靈能。因為他的每一次使用靈能,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帝國還沒有奢侈到那種地步,所以沒什麼好表演的。我相信這個小女孩的確是一名靈能者,只不過是因為那是你保證了的。如果你膽敢欺騙我,就會發現你其實是在欺騙自己。」
「見鬼,他這是在暗示什麼嗎?」何田疑神疑鬼地想著,他急忙回答道:「是的,我的導師。請相信我對於您的忠誠,請相信我,對於帝國的忠誠。」
卜冠遂沉默了下來,何田有點後悔了。剛才他其實算是在耍個小花招,在卜冠遂說起關於欺騙的時候,何田回答的卻是關於忠誠。
如果要仔細聽這話的意思,應該就是何田保證忠誠,但是可能會有善意的欺騙。當然了,如果理解不到這一層,那也無所謂。
現在卜冠遂的沉默,讓何田有點提心吊膽的。自己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不願意信誓旦旦地對卜冠遂保證絕不欺騙他。也許是因為,何田自己知道無法保證那一點吧,同時何田也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對卜冠遂作出假保證。
所以何田用了點折中的說法,如果卜冠遂能夠體會到這深一層的意思,那就希望他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吧。
「這個小女孩我會帶回去接受測試的,你應該知道,我並不能夠保證把她還給你。所以,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話,最好是現在就說出來。」說完這話,卜冠遂象徵性地往後面退了半步。
何田苦笑著,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確實,卜冠遂是無法保證什麼的。如果自己推測失誤,基地裡負責測試的人堅持說沈溪被污染了,那麼面對這樣的指控,恐怕卜冠遂也無能為力吧?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劫法場嗎?
當然了,現在再來想這些,實在是很無聊的事情。既然何田權衡利弊,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就不可能再後悔了。
何田看著沈溪,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是他想了想,只是說道:「沈河會期待你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