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遇到小白娘的時候,何田殺了他,那是因為當時小白娘正要殺張鈺。後來遇到那個毒人,何田也殺了他,那是因為當時那人一言不發就攻擊。但是現在面對著柳水杏,何田感覺自己有些下不了手。
「一定要殺了她嗎?」何田看著卜冠遂問到,「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出來她有什麼危害啊。」卜冠遂一言不發地瞪著他,何田急忙說道:「我這不是婦人之仁,該殺的我不會放過。但是這個人,似乎沒有必死的理由。」
卜冠遂搖了搖頭道:「她是邪神信徒,這就是她必須死的理由。」何田堅持道:「可是你也說過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啊。這個……這個就像是人的身上長了寄生蟲,所以就要把這個人殺掉?」
「這個辦法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有必要的話。」卜冠遂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應該慶幸,我並不是審判庭的那群女人。否則的話,你會和這個女人一起被燒死。」
何田強忍著怒氣道:「為什麼?因為拒絕接受命令嗎?」卜冠遂居然說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實際上,拒絕接受命令雖然會被處死,但是更關鍵的是,你接觸到了邪神信徒,並且對她產生了同情,我們有理由懷疑你也被污染了。」
「也就是說,你們遇到了邪神信徒的話,就不管任何情況,只能夠是你死我活的。」何田心中憤怒,微微點頭道,「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惜殺掉只是有可能被污染的自己人?」
卜冠遂輕描淡寫地說道:「按照你所說的情況,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指控的人確實被污染了,那麼下一步就很自然是墮入黑暗之中,所以必須要死。另一種就是他只是憐憫邪神信徒,帝皇說過,憐憫是弱者的標誌,我們不需要弱者。」
何田只覺得身上發冷,這個外星人雖然剛才沒有說多少關於他們那個帝國的事情。但是只聽聽那隻言片語,何田就能夠感覺出來那個國家的強大。對於這樣一個遙遠強盛的人類帝國,自己還得到了他們的好處,當然就有點好感了。
但是現在聽著卜冠遂用這麼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濫殺無辜的事情,何田感覺自己心裡被堵住了一樣。那樣的國家,無論多麼強盛,都是野蠻的。怪不得他們是帝制呢,就是為了ducai吧。
不過現在很明顯,自己並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他只要用一隻手,就可以幹掉自己了。而柳水杏……唉,算了吧,她不但沒有戰鬥力,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能夠完全弄清楚狀況。
所以自己如果繼續抗拒的話,這個死光頭說不定會把自己和柳水杏一起都殺了。對於這一點,何田倒是不懷疑他幹得出來。他當時之所以被自己擋了一下後,沒有鍥而不捨地馬上殺柳水杏,想必就是現在好逼自己動手,交上一份外星投名狀。
何田突然很認真地說道:「聽你的描述,敵人的勢力很強大了?那麼你們想過安排探子,打入敵人內部嗎?」
卜冠遂那棺材臉也似乎微微地笑了下說道:「無論是什麼探子,都必須有方法來制約他,但是我們可以使用什麼手段呢?無論是財富與權力,還是家庭和生命,都比不上邪神對靈魂的玩弄。信奉邪神的人,可以拋棄掉一切。同時在為邪神服務的過程中,獲得滿足。」
「哦……」何田有點尷尬,很明顯,他是想說服卜冠遂,把柳水杏發展成為一名地下工作者。這樣應該可以說是皆大歡喜,但是偏偏在邪神面前,這就是個笑話。
自己還是沒有習慣啊,只是想著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可以有背叛、忠誠。反間、死間等等層出不窮,幾乎貫穿了人類的歷史。但是現在敵人一下子成為了那種不可用常理揣測的存在,那麼很多計謀就完全無用了。
不過現在和卜冠遂有問有答,何田倒是發覺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按照卜冠遂所描述的情況,他應該對自己推三阻四的行為不耐煩了才對。即使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殺自己,但是也應該先殺了柳水杏吧,他哪裡來這麼多時間陪自己耍嘴皮子?
這個卜冠遂的態度,有些奇怪啊。雖然他的描述,對於自己而言,太殘酷了些。但是仔細想來,他對自己似乎又太寬容了。有些問題,他本來不必回答。甚至他完全可以更直接有效地威脅自己,但是他都沒有那樣做。
難道自己是天生的主角命,王霸之氣甚至還對外星人有效?自己難道是表現出了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導致這個傢伙對自己另眼相待?
想到這裡,何田馬上就問道:「那麼……我的導師,我還有其他的同門嗎?他們的情況和我相比如何,也是像我這樣等等著你的指點嗎?」
似乎對何田恭順的態度滿意,卜冠遂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你還有很多的同伴。我們投放了大量的機械之靈,雖然損失了一些,但是還有很多。而我們這些降臨下來的人,相對而言就太少了。我們現在的任務,只不過是尋找得到了機械之靈的人,和他們建立聯繫,然後才會有下一步的行動。」
何田在心中冷笑著,他已經感覺到了,卜冠遂一開始說的那些,就已經有了很多破綻,現在這段話又有問題。按照他所說的,帝國統治了上千萬的殖民星球,那麼人口該有多少?並且聽起來他們應該是個窮兵黷武的帝國,那麼士兵應該也很多。相比之下,地球的人口就微不足道了,為什麼他反而說人手不足。
在何田想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為某種原因,他們對於能夠參加這次行動的人,挑選標準很嚴格。可是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真的只是來幫助地球人民抗擊邪神嗎?
心中已經有所懷疑的何田,更是不動聲色了,他用一副好學的姿態問卜冠遂道:「那麼你們的使命,就是帶領我們抗擊邪神了。但是我們其實還只是普通人而已,從什麼時候起能夠開始訓練呢?」
「很好,你有點戰士的樣子了。你渴望著戰鬥,我相信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卜冠遂滿意地說道,「放心吧,會很快的。不過在此之前,先把你該做的事情做了吧。」說著,他側過頭去看著柳水杏那邊,顯然是不準備再與何田廢話了。
終究還是逃不過去嗎?何田暗自歎息著,心中卻還在不甘心地計算著,是不是能夠弄成假死的狀態。如果不成功的話,那也沒有辦法了,聽天由命吧。他看著柳水杏柔弱無助地站在那裡,低聲說道:「只要一下就好了,你不會感覺到痛苦的。」
說著,何田凝視控制著機械之靈,讓自己的手上長出刀刃來。這一套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何田正打量著柳水杏,看看該在那裡下刀,突然耳邊傳來卜冠遂詫異的聲音道:「這是什麼?」
何田還是第一次聽到卜冠遂的聲音中有了詫異這種情緒,他看了過去,揮揮手道:「就是你們的機械之靈啊,難道你沒有嗎?應該是一樣的吧。」
卜冠遂搖頭道:「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使用動力裝甲根本就不需要內襯,這東西是專門為了你們研製出來的。不過我沒有聽說它還有這樣的功能,先前我找到其他得到了機械之靈的人,他們也沒有像你這樣的。」
何田心中一驚,又是一喜,想道:「我終於顯露出了與眾不同的地方了嗎?這就是光榮之路的開始啊,無盡的星辰大海在等著我。勇敢的少年啊,就要去創造奇跡。」他貌似謙虛地說道:「這個……小把戲而已,其實算不了什麼的,我覺得……」
「確實只是小把戲。」卜冠遂這混蛋竟然點了點頭道,「你們最終都是要穿上動力裝甲的,也要使用更有效的武器。現在你的防禦、你的力量,到時候都不堪一擊。」
何田感覺自己像是被樓上倒下來的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太欺負人了!那裡有這樣評價的?這就是嫉妒!
不過……剛才卜冠遂那一拳打來的時候,自己使用了機械之靈的力量,確實擋不住。現在雖然有了利刃,但是憑借剛才卜冠遂那一拳的速度和力量,恐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而卜冠遂是沒有機械之靈的啊,就已經這樣強大了,並且看起來還沒有用全力的。
當然按照何田堅強的意志,是不容易被打擊倒的。他馬上就想通了,動力裝甲這種一聽起來就逆天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弄到手呢。因為卜冠遂也說過了,在地球的外圍有一種屏障,導致他們無法運送裝備過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時候,能夠想出什麼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總不可能很快。而在此之前,自己是可以憑藉著這點優勢遙遙領先的吧。按照卜冠遂的說法,那些人應該只是獲得了機械之靈最基本的外骨骼裝甲功能而已。他們具有一定的防禦力,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一些提升,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雖然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好,但還是很好,這就是何田最後下的結論。能夠在許多人中間脫穎而出,本身就代表著更多的機遇。既然自己被捲入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裡面,當然不能夠瀟灑地說聲再見,然後回去睡覺。
必須要順從大勢,按照這些人的要求去做。何田迅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剛才反駁、甚至抗命,那是人之常情。但是在卜冠遂真正發怒之前,就要明白自己的處境,並且採取相應的對策。
按照卜冠遂所說的,應該會有很多人加入了這個行動中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對於現在這件事情而言,就代表著會有等級劃分。一個擴張的帝國,就表明他腐朽得有限,他們應該是很重視軍功的。自己必須要獲得盡可能高的地位才行,可不能夠再繼續當小兵了。
在這個世界裡,何田沒什麼地位金錢,可是他得到了機械之靈,那就足夠他改變命運了。現在是一大群人得到了機械之靈,那麼自己就更是要努力向上爬了。
想了這麼多,但是在旁人看來,何田只不過是在轉動著手腕,炫耀著那殺人凶器。柳水杏恐懼地看著,拚命摀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惹惱了面前的人。何田偷眼看了看卜冠遂,只見他又冷漠地面對著那邊,也只得對著柳水杏走上前去。
剛走了兩步,突然卜冠遂冷聲道:「當心!」何田驚訝地抬起頭來,發現卜冠遂竟然是如臨大敵的樣子,轉身面對著窗戶那邊。
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既然連卜冠遂都這樣了,何田就更是警惕起來。他看了看柳水杏,雖然她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何田並不放心把自己的後背對著她。剛才準備救她,可不是就說要信任她,這是兩回事。
所以何田倒退著向旁邊走了幾步,把脊背貼著客廳靠後面的那堵牆。在他的身前,是依舊不知所措的柳水杏。再前面一點的地方,是卜冠遂。
雖然何田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卜冠遂依舊是那副樣子。現在他甚至還把手抬了起來,做出了更利於出手的姿勢。何田都看得緊張起來了,他只好又控制著另一隻手也變化出了利刃。
忽然何田眼角有黑影閃過,卜冠遂已經衝了過去,然後是一連串的悶響傳來。何田瞪大眼睛看去,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確是井底之蛙。
此時正有一個人在和卜冠遂交手,兩人閃避的動作不多,所以何田能夠看清楚他們的身形。但是他們揮拳的速度極快,也有格擋的動作,這就讓何田看得不怎麼清楚了。但是何田聽著那沉悶的聲音,就已經膽戰心驚了。
到了這個時候,何田更加肯定了,卜冠遂的力量,的確不是自己能比的。他們兩人對打的時候,何田都能夠聽到拳頭帶起的風聲。那一拳拳打在對方身體上的時候,被擊中的人都是身體一晃,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戰鬥。
所以何田認為,自己的機械之靈變化出來的利刃,雖然以前認為是無堅不摧,但是恐怕也無法完全破開卜冠遂的防禦。並且最關鍵的問題的,自己恐怕根本就沒有機會擊中他。
這樣難得一見的打鬥,牢牢地吸引了何田。當然他還沒有忘記往柳水杏那邊看一眼,這個時候柳水杏已經蜷縮在沙發旁邊了。只要不惹麻煩,不威脅到自己就好,何田便再向卜冠遂那邊看過去。
兩人看似誰也奈何不了誰,恐怕最後的勝利者,應該是體力更好的一方。對此何田已經在考慮後路了,如果是卜冠遂更厲害一點,當然是不用擔心了。但是如果是對方勝利的話,恐怕自己就麻煩了。
看那人能夠和卜冠遂旗鼓相當,並且是一上來就下死手,應該就是邪神的信徒了。只是何田還沒有見過這樣凶悍的邪神信徒,真是奇怪,這樣的人是突然從哪裡鑽來的?要是他勝利了,自己想跑都跑不掉了。何田猶豫著,是不是要過去幫忙,但是看看兩人交手的速度,何田就放棄了那念頭。
不過何田仔細看著,卻突然發現卜冠遂是在試圖連續不斷地,攻擊那人的同一個位置。何田心中一喜,悄悄地上前兩步,準備等時機到了就過去打落水狗。
突然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那人一聲不響地踉蹌後退幾步,背靠在牆壁上喘氣。卜冠遂卻也沒有追趕,而是站在那裡打量著。
何田一時還弄不清楚到底是誰贏了,看起來應該是對方吃虧了吧。他盯著對方猛看,終於發現他的右手臂似乎有些不對,恐怕是剛才被折斷了。但是那樣大的痛苦,這人也若無其事,還在那裡看著卜冠遂,同時活動著另一隻手,像是準備攻擊的樣子。
「我的這個便宜導師,總不是傻到殺人前還要念叨幾句吧。」何田正這樣想著,突然聽到卜冠遂說道:「你應該是才墮落不久,還能夠控制住自己嗎?」
那人狂笑一聲,大喊道:「偽帝的走狗,去死吧!」說著一揚手,扔出個東西來。何田見勢不妙,趕緊往地上一蹲,想著就算是手榴彈,也可以擋一下吧。
但是沒有閃光,也沒有巨響。倒是有卜冠遂的怒吼聲傳來,然後好像兩人又打起來了。何田在地上蹲了幾秒,懷疑自己是遇上了啞彈。便感謝著假冒偽劣產品,站起來往那邊看。
此時兩人確實又打在一起了,而地上卻有個東西正在不停地冒出濃煙來。那東西還在地上不停地旋轉著,這讓煙霧蔓延得更快。現在已經籠罩了周圍的空間,兩人就在煙霧間若隱若現地交手。何田實在弄不清楚對方扔那個煙霧彈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兩人都糾纏在一起了,要看不到是大家看不到,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如果那人是故意的話,那有可能……那人可以看見濃霧中的東西!何田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住了,然後他馬上就到處亂看,想找條退路出來。可惜客廳裡唯一的門就在那兩人的身後,現在過去的話,就算只是在身上被擦到了一下,恐怕最樂觀的結局就是重傷吐血了。
既然如此,就看看能不能夠保護自己吧。何田想了想,便趁著煙霧已經瀰漫了整個客廳,但是還並不太濃密的時候,就退到了客廳一角。他就蹲在那裡,然後從手指尖的利刃上,再釋放出細絲來。
同時何田在腿上也放出了細絲,大約有十多條銀白色的絲線在他的身前,這使得何田像是一隻刺蝟。或者更形象地說,就像是何田長霉了一樣。當然這些細絲本身是無法擋住敵人的,只不過何田可以通過這細絲來感覺。所以若是敵人趁著何田看不見東西就想來偷襲的話,至少何田並不是任由宰割的。
在這眼睛完全失去作用的環境裡,何田依然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彷彿這樣做的話,真的就可以看到東西一樣。此時眼睛看不到了,耳朵似乎就顯得靈敏些了。何田聽著那邊拳拳到肉的聲音,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田感覺是過去了一千年,又像是只有一秒鐘。所有的聲音突然消失不見了,這讓何田的心裡一下子就抽緊了。他張開了雙手在胸前小範圍地移動著,等待那不可知的命運。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等到,沒有攻擊,卜冠遂也沒有過來。「不會是同歸於盡了吧?」何田滿懷希望地想著。等了一陣,煙霧慢慢散去了,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何田一點點地站起來,伸手在面前揮動著,希望這煙霧會快點散去。現在已經能夠看清楚屋裡的東西了,但是這裡卻一個人都沒有。卜冠遂不見了,他的對手不見了,就連柳水杏都不見了。何田簡直是目瞪口呆,他沒有料到會有這樣峰迴路轉的結局。
仔細回憶著自己最後聽到的聲音,好像是有腳步聲?也許吧,就算是沒有聽到,也不能夠說明什麼。現在想來,最大的可能性應該就是正在戰鬥中的某人逃跑了,另外一個人要趕盡殺絕,所以就追了出去。
至於柳水杏,那就不好說了,也許是被帶走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跑掉的,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家,就算是閉著眼睛也可以溜掉。如果是在兩人已經走了,但是煙霧還沒有散去的那段時間,確實柳水杏可以安全地離開。
何田暗恨卜冠遂走了都不說一聲,但是也無可奈何。此時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想必是鄰居看見有煙霧冒出去了,怕裡面失火了,所以過來問問。雖然柳水杏的鄰里關係不一定很好,但是鄰居們就算是怕殃及池魚,也會過來的。
所以裝屋裡沒有人是沒有用的,他們很有可能會破門而入。何田便只好彎腰上樓,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到了頂樓。這棟小樓旁邊還有其他的樓房,並且中間幾乎沒有空隙,只是有高度的落差而已。這對何田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
何田決定還是趕快回家去,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他當然知道卜冠遂一定會再次找到自己,但是那又能夠如何呢,這件事情不是可以逃避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