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鋼鐵小作坊離這裡並不遠,何田過去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外面站了些人,指指點點地議論著。門口停了幾輛車,還有人在維持秩序。基本上是一看到有人聚集,就過去將其驅散,所以現場看起來倒也沒有很亂糟糟的樣子。
本來按照帝國的慣例,是絕對不會和綁架者妥協的。就算是要談判,那也是緩兵之計。一般來講,如果綁架者自己不肯放下武器,那就會強攻了。
但現在的這事有點不好這樣處理,關鍵是綁架者沒有提出任何條件。並且一開始就更像是突發事件,而不是有預謀的行為。
作坊裡面所有的人都在中間的屋子裡,窗簾拉上了,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情況。鄉里面的警察顯然是無法去進行突擊營救的,同時領導們還否決了向上級求援的建議。一個工商局的副局長,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如果讓上面派特警來營救,就是把問題擴大化了。
所以大家保持了一種奇特的默契,上級其實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但是卻裝成不知道的樣子。他們在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如果可以順利解決,那麼大家都會鬆口氣。若是事情出了岔子,自然也可以找到人來背黑鍋。
而鄉里面之所以信心十足地,認為自己就可以解決問題,關鍵還在於林大黑。林大黑雖然做的生意不太乾淨,但是在鄉政府的人看來,卻是老實巴交得如同綿羊。
他們認為這不過是小白娘又一次闖禍了,以前不過是打幾個人,開車撞翻了別人的攤子之類的,林大黑很容易就把事情擺平了。這次雖然事情更大,但是按照以前的經驗看,小白娘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故意傷害一名官員。
按照那些逃回來的人報告,其實當時小白娘只是威脅了幾句,捲起袖子來作出要打人的樣子,翟局長就體面地被俘了。還有個隨行的叫張鈺的記者,好像是因為實在太胖了,連跑都來不及。其他跟著去的人,全部都安全地撤退了。那些作坊裡的工人,看見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一哄而散了。
鄉里面一致認定,只要林大黑回來了,就可以將局面控制下來。小白娘雖然平時看起來有些蠻橫,但是卻極其聽自己這個哥哥的話。
至於秋後算賬的問題,那時候主動權就在鄉里了。雖然出了這事不光彩,但也是個好機會,又可以藉機從林大黑身上搾幾斤油出來了。所以這次雖然林大黑到鄰近的鄉鎮去了,但是躍進鄉專門派了車過去接他。
另外翟局長那邊,意思一下也就夠了。工商局又不管官員晉陞,大家平時客氣一點,那是人情,可不是真的就怕她了。
何田雖然不知道這些,但是也看得出來,那邊停汽車的地方,不時地有領導模樣的人在向這邊張望,顯然是在等什麼關鍵人物到來。
這倒讓何田有些為難了,若是那個關鍵人物一到,就能夠解決問題,那自己豈不是白來一趟了?要不要搶先進去呢?
其實這要看何田來的目的是什麼,若是為了營救張鈺,自然是等一等再說,那樣要穩妥點。但如果是要讓自己得到鍛煉,那就該提前進入了。
何田想了想,覺得無論如何,先進去看看總沒有錯,至於是否出手營救,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於是何田繞了個圈子,到這小作坊的後面去了。
如果確認這是綁架,肯定要把附近都包圍起來的。但是何田離開大門後,竟然發現其他位置都沒有人。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現場指揮」的,都是聚集在門口外面。光是這一點,就充分說明了鄉政府的看法了。
整個作坊都被兩三米高的圍牆保護起來,牆頭還有碎玻璃圍成一圈。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的牆很難攀爬。並且牆上全部抹了水泥,不但是讓牆面更光滑,防止攀爬,也使得別人找不到牆縫來窺視裡面。
圍牆外面就是農田,幸好不是水田。何田盡量不留下痕跡地來到了圍牆下面,只是打量了一下,就開始爬牆。
說是爬,其實是跳。何田先在原地輕輕地跳了幾下,估計好了高度,再才向前一躍。不需要助跑,他在原地就跳起了兩米多高,這還是他刻意壓制的結果。在跳起來的同時,何田將手搭在了圍牆上。雖然有碎玻璃,但是那顯然對何田沒有用。
何田用雙手將自己的身體向上拉,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了眼睛觀察著。裡面很安靜,只有中間的一棟兩層小樓有燈光。周圍的空地上,堆放著不少的雜物。沒有站崗放哨的人,更沒有傳說中的大狼狗。
這樣的姿勢對於何田來說,根本就不費什麼力氣,所以他可以仔細地觀察。在確定了安全後,何田雙手用力一撐,就翻過了圍牆。他在翻越的時候,身體是與圍牆平行的。那只是一瞬間而已,下一刻,何田就落在了院子裡。
何田借助著那些回收物品的掩護,接近了那棟小樓,然後從側面沿著排水管道,快速地爬了上去。樓上有幾根柱子,上面搭了竹竿,顯然是晾衣服用的。也許就是為了上下方便,樓道口的門沒有關上。
不需要太仔細的搜索,何田就確認了上面一層沒有人。因為這一層沒有任何燈光,顯得極其安靜,不可能有人能夠在這樣的狀態下睡覺,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何田已經能夠聽到下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了,按照正常的房屋結構來看,這樓梯應該是通向下面客廳的。那小白娘竟然就把人拘禁在這裡,而不是更靠後的安全點的房間,倒也更能夠說明,這就是一個鬧劇。
因為二樓完全沒有燈光,而客廳裡的燈也沒有全部打開,所以樓梯上有一塊地方是相當黑暗的。何田就悄悄地走了下去,然後蹲在黑暗中,向下面看去。
何田將客廳的情況看了一眼,就覺得情況可能比想像中的更嚴重。現在翟局長和張鈺兩人,竟然都是被捆著的了。客廳中間的大木桌被拉開,兩個人都坐在椅子上,手都被綁在後面,看起來似乎還是和椅背綁在一起的。
那小白娘果然看起來頗為陰柔,穿著一身有些中性化的衣服,隔遠點看的話,倒也不好辨認出性別。此時他正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手中揮舞著菜刀,尖聲念叨著什麼。他的嗓音雖然尖細,但是有種奇特的韻味,聽起來竟然像是在祈禱一樣。
何田仔細聽著,小白娘反反覆覆說的好像是兩個字「柯南」?不不不,肯定不是的,發音有些相似而已,那就是「可憐」?「快來」?又或者是……「恐虐」?
小白娘念叨一陣,就停下來惡狠狠地看著兩名俘虜。好幾次,都像是要砍殺下去的樣子。何田看著這個有些瘋狂的人,心中感覺有些不舒服。剛開始的時候,何田還以為是自己第一次在現場目睹這樣的場面,所以有些不適應。
但是過了一會兒,厭惡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並且每一次小白娘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何田就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戰慄。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的殺意。
「混蛋!又來了。」何田臉色一變,想起了自己在早上差點就殺了那小混混的事情。當時也是這樣,只是對一個人有惡感而已,然後就有種將其徹底毀滅的衝動。
現在情況似乎更嚴重了,隨著小白娘顯得越來越癲狂,那種將其殺死的想法就越來越清晰。何田仔細分辨著,那感覺不像是因為尊嚴被冒犯而憤怒,倒像是遭遇到了宿敵一般。
何田正強制壓抑著出手的衝動,樓下的小白娘突然將菜刀一揮,將自己的衣服分為兩邊,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翟局長尖著嗓子叫了一聲,小白娘往那邊瞟了一眼,她就馬上閉嘴了。小白娘此時好像完全失去了痛覺,並且臉上的神態簡直可以稱之為虔誠。
小白娘沒有停下,而是繼續用刀在自己的胸膛上割來割去。何田看了幾眼,感覺小白娘是在企圖刻個什麼圖案出來。當何田盯著那個逐漸成形的圖案的時候,心中的殺意越來越難以壓制了。
在圖案完成的那一瞬間,何田明顯感覺到屋子裡有一種力量降臨了。那是極其血腥狂暴的感覺,小白娘那瘦弱的身體,竟然也顯得高大了幾分。何田甚至都認為自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但是小白娘身上的那點血,應該沒有多少啊?怎麼像是置身血池一般?
小白娘咯咯笑了幾聲,聲音中充滿了快意。然後他將菜刀一揚,向翟局長走過去,剛走了兩步,翟局長就尖叫一聲,頭一歪,昏過去了。不止如此,她下身還散發出一股惡臭,恐怕是失禁了。小白娘皺眉看了看,又把頭轉向了張鈺。
張鈺面如土色,拚命掙扎起來,但是小白娘把他綁得牢牢的,又怎麼能夠掙脫?小白娘走到張鈺面前,也不說話,一刀向下砍去。看那落點,正是張鈺的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