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愛絲姬摩咒罵塔靈的惡作劇時,李乘風剛在冥想室裡坐下來,準備好好對身體做一次檢視。
這些時日以來,惡戰連連,他體內的黑暗神力與先天真氣跟著此消彼長,在經脈秘穴中的勢力分佈犬牙交錯,形成極大隱患。再加上兩次惡性透支,給身體造成的暗疾,雖然仗著一些秘法和外物之力,強行補滿虧損,終究是克難之策。難得諸般事情告一段落,正要靜下心來好好調理。
可是,天不從人願。
他還沒來得及啟動冥想室的位面隔斷裝置,轟隆一聲,房門差點被人撞倒!
李乘風瞪著震顫不止的鋼化門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在外面鬧騰。跟著才想起自己的疏忽。
冬天,你這該死的!是你告訴那位大小姐我在這裡的吧?
他只是氣憤下隨口一罵,塔靈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激烈。
我不過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們兩公婆就都認為我應該去死?
冬天的人工嗓音,完美調和出下堂婦一樣傷心欲絕的腔調。
我也只是發發牢騷……等一下,兩公婆?我和誰?
當然是那頭萬年冰山臉的熟女龍了,哈哈哈!
冬天一掃兩秒鐘前的悲痛,爆出三聲只能斥之為奸笑的合成音效,成功將李乘風連人帶椅子,一起擊倒。
你、你這都是打哪兒學來的怪話?
從地上爬起來的李乘風,滿頭黑線,正在考慮要不要重新調整塔靈的人格。冬天彷彿探測到了他的想法一樣,迅速轉移了話題。
風哥,你再不出去阻止,依莉莎小姐就要被妳老婆凍死了喲。
琉璃姐不是我老婆!
李乘風嘴上沒好氣,但確實擔心愛絲姬摩下手沒個輕重,真要把依莉莎凍死了,自己之前的一場辛苦,就毫無意義了。
你們這些傢伙,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黑髮少年一邊碎碎念,一邊不甘不願地打開房門,這時,愛絲姬摩發出的凍氣,剛好傳導至依莉莎的腰際,再往上去,搞不好真會把心臟給凍僵。
琉璃姐,這樣就可以了。
阻止了愛絲姬摩進一步的動作,李乘風看了看依莉莎碎裂變形的香肩,又看了看表面明顯下凹的鋼化房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說妳有這勁頭,自力更生不好嗎?總想著依賴別人,到頭來一定會失望的。
冬宮被圍!依莉莎下半shen不能動彈,上身努力前傾,拚命伸長手臂,想要接觸到少年的身體。
冬宮是什麼東西?它被圍關我鳥事?李乘風後退一步,迴避了少女尋求依靠的動作,口氣很沖地頂了回去。
請救救我父親!眼見李乘風有縮回房間的意思,依莉莎顧不得多說什麼,直接喊出了自己的請求。
正要關上房門的李乘風動作停頓了下來,他重新正眼看著一臉懇求的少女,神色變化不定。
依莉莎本來只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提出請求,現在看到李乘風的表情,如同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浮木。
她腦中靈光一閃,繼續懇求道:我的父親他身體很不好,沒有任何自衛能力。如果叛兵攻破冬宮,他會死的!
李乘風神色動搖的更加厲害,但仍然嘗試著掙扎:妳父親貴為一方諸侯,身邊還會少了高手和死士保護?那啥子冬宮難道會不設逃生密道?我不信!
父親身邊可以信任的七大護衛,其中五人撥給了我和弟弟。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依莉莎的聲音越發悲切,讓李乘風心中又添了一分內疚。
說起來,依莉莎姐弟身邊的五大護衛之死,多少和他有些關係。
叛兵首領是我的二叔,冬宮的密道,沒有他不知道的。而為了送我和弟弟脫離險境,父親秘密佈置的傳送魔法陣,也已經曝光。所以,閣下您是我惟一的希望了。
我討厭沒有選擇的抉擇。
李乘風一臉的不愉,看起來好似嘴裡正嚼著一打苦蟲。ziyou就在於它是一種選擇,沒有選擇就意味著強迫,也就沒有任何ziyou可言。
聽到他滿懷厭惡的自白,少女的心又往下沉去。
不過,李乘風突然口風一變,手也鬆開了門把。大小姐妳很幸運,或者說,妳很聰明。妳提出了一個我沒有正當理由可以拒絕的請求。
百善孝為先,李乘風走出房門,用他深邃的眸子盯著喜極而泣的依莉莎,用慎重的語氣告誡道:我成全妳的孝心,但這也是最後一次了。人,一定要靠自己。
依莉莎用力點頭,拋灑著如同珍珠一樣的淚水,也不知道把少年的話聽進去沒有,只聽見她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個單詞:謝謝!
李乘風不再看她,轉而望向來到身旁的愛絲姬摩,歉然一笑:又要勞煩妳了,琉璃姐。
我沒關係,可你的身體吃得消嗎?愛絲姬摩沉靜如水的眸子,彷彿微風拂過,蕩漾起不安的波紋。
黑髮少年笑了:所以我才說,要勞煩琉璃姐妳啊!這一次,我過去就是老老實實當個觀眾。
那再好不過了。愛絲姬摩微微頷首,甚是欣慰。
莉莉婭納妳就留下來繼續自己的工作,正好沒人打擾。
那可不行!
聽到李乘風的安排,女巫妖露出不高興的表情:這麼有趣的事,主人你竟然想撇下人家,只帶琉璃一起去看熱鬧。偏心!不公平!
李乘風按住額頭,不知是頭暈還是要壓下滿心的無奈。
他對莉莉婭納說:我說過,希望妳可以叫我的名字。剛才我只是給妳一個建議,妳愛聽不聽。想跟去看熱鬧也沒問題,手癢了也可以下場,我不會阻攔妳。只是,請妳避免傷害平民。
避免而不是禁止,這中間的差異,在場的人自然都聽了出來,反應也各不相同。
愛絲姬摩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莉莉婭納笑嘻嘻的很是高興,只有依莉莎,俏臉雪白,不是因為身上寒冷,而是發自內心的恐慌,唇瓣輕顫,想要請求李乘風對女巫妖約束再緊一些,卻終究不敢開這個口。
李乘風何等眼力,對她的欲言又止,看得一清二楚,臉上閃過一抹難以揣度含意的笑容。
四小時後,人類王國北方九省的首府維客城,托福家族祖宅,冬宮。
你們,已經死了。
加裡森.托福站在由三百名雙劍士和兩百名重劍士組成的鋒線後方,趾高氣昂地沖堅守冬宮最後一道門戶的刀盾戰士,宣佈了死刑。
回答他的,是整齊一劃的落盾聲。配合雪亮的刀光,彷彿輕蔑的恥笑,讓這位確信自己勝利優勢不可動搖的托福家二爺,大受刺激。
真不愧是我那化石腦袋的大哥所帶出來的兵,全都跟廁所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加裡森滿懷憎恨地低罵一聲,但腦子還算清醒。
他很清楚,對面的敵人雖然人數居於劣勢,卻zhan有裝備與地勢之利,換人命的話,絕對是自己吃虧。
阿伽布蘭卡大師,又要勞煩您了。
他轉頭沖身邊的黑袍法師,露出討好的笑容,同時極力掩飾住內心的恐懼。
灰色的煙霧,圍繞著這名黑袍法師的身體,那是能夠侵蝕一切、毒害生命、令靈魂腐爛的瘟疫死塵。
一路過來,加裡森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無懼刀劍的驍勇戰士,稍稍沾上那灰色的煙霧,就面色發紫發黑,紛紛倒下,軀體在半路上已經腐爛、風化,變成塵埃。
他勇於發動政變,一個很重要的恃仗,就是獲得了暗黑教團的支持,否則的話,就算他掌握了家族一半以上的軍隊,也不敢輕啟叛亂,畢竟,他那孱弱侄兒的繼承權,是得到了光明教團認可與保護的。
只要控制住托福家族,就等於掌握了北方九省的實際統治權。
加裡森不能容忍這個擁有千年榮耀的家族,淪為光明教團的附庸!
他要抗爭,為此不惜藉助黑暗的力量。
有了對手,才有平衡。
有了競爭,才有進步。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只有這樣想,他才有勇氣正視一個個熟悉的生命在眼前腐朽,有精神笑著面對黑袍法師那張比死屍更加**的臉孔。
黑袍法師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望著一個不存在敵人的方向,望著被屋頂隔斷的天空。
加裡森心裡握緊了拳頭,臉上依然掛著謙卑的笑容,用恰到好處的語氣,表達自己的疑惑。
大師,您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嗷——
回答他的,是一聲嘹亮悠長的吼叫,破空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沉重的威壓。彷彿一座大山突然出現在維客城上空,一下子將天地間所有的喧囂都壓了下去。
城中還在拚死廝殺的兩派戰士,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兵器,抬頭向天空望去。
遠處飛來一片巨大的烏雲,遮蓋了一切,黑暗迅速逼近。白晝變成了黑夜,昏暗的空氣搖撼著,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天地間迴盪不絕。
加裡森頭腦中忽然變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名詞惟我獨尊地霸佔了他全部的精神:這是……
……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