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難得在此地遇上一張稍微有點熟悉的面孔,我打算與之談談。
「報告老大,我叫林充,綽號叫紅燒牛肉。」
「咦,這個綽號很特別,你是不是擅長烹飪?」我問。
「我不會做菜,這個綽號也沒有任何由來,同伴喝醉了亂叫,不知怎麼的就成為我的別名。」林充解釋。
「不管是誰,給你取這樣的綽號說明他完全沒有想像力和審美能力。順便問一下,你的性取向是什麼?」我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我當然喜歡女人。老大您為何這樣問?」
「剛才你向我撲過來的樣子很嚇人,可以這樣形容,有點花癡,令我產生了錯覺,誤認為你是同志。當然我並不介意別人當gay,只是自己不太習慣與某個男人距離太近。」我小聲解釋。
此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從前已經大不同,眼下我是這幫壞蛋心目中的天使和奧特曼,得時刻注意保持適當的距離才行。
離開堂口回到店裡已經是下午十五時,雷雨揚和孟依依全神貫注地下跳棋,兩個腦袋幾乎頂在一起。
「淨空哥哥,當黑老大感覺如何,痛快嗎?累不累?」孟依依眼睛仍然盯著棋盤。
「很有趣,我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重要,他們都需要我,指望著我設法改變他們的命運,你無法想像,幾十雙充滿了敬仰和的眼睛盯著自己看的情景,我情不自禁偷偷掐自己的腿,懷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偉大了許多,渾身充滿了力量,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自己成為了神祇。」我突然停住,因為發現她和他在專心致志地下棋,完全不理睬我。
「怎麼不說話了?知道嗎?剛才你的樣子很像卓別林扮演的希特勒。」雷雨揚手裡拿著彈珠,無精打采地問。
看得出,他的棋局已經無可挽回的要輸了。
「這算是讚揚還是抵毀?」我問。
孟依依開始張牙舞爪地慶祝勝利:「哈哈,我又贏了。」
「剛才你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楚,能再說一遍嗎?」雷雨揚抬起頭。
「你會認真聽嗎?」我問。
「現在會。」
「我用催眠術控制住他們的意識,然後成功的在他們思維當中構建了一個天使的形象,那場面可壯觀了,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全體下跪,彷彿真的看到真正的神仙。我活了二十來年,今日終於發現,被人頂禮膜拜原來是這樣一件愉快的事,還有更離譜的,有一個名叫伍松的壞蛋爬過來,對,手足並用的從地上爬來,親吻我的皮鞋,還有一位並非同志的青年男子,出於崇敬,一心想吻我一下。」我興高采烈地敘述最近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
一隻小拇指伸到眼皮下面,白晰、細膩,留有長長的指甲,定睛一看,來自孟依依的右手。
雷雨揚採取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看法,他豎起中指,在我眼前晃動。
她和他的表情均流露明顯的鄙視,我感覺到自己的熱情之火被澆了一立方自來水,差不多熄滅了大半。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憤怒地拍開兩隻討厭的手。
「當個黑老大就樂得忘乎所以了,瞧你這樣子,真差勁。」孟依依說。
「如果哪一天真要當上村長,估計你會興奮得瘋掉,就像中了舉的那位范進一樣。」雷雨揚說。
「難道你們就是這樣看待我?一位共同出生入死的朋友。」我感到無比詫異。
「去衛生間用涼水洗洗臉,清醒過來之後再談,現在你的樣子就像一隻發了狂的種馬。」雷伸手輕拍我的臉。
「話不投機半句多,懶得理你。」我嚴肅地說。
我決定不讓他們的冷嘲熱諷影響到自己的快樂心情,乾脆獨自鑽到櫃檯下面睡覺。
回到家裡,丁蓉出乎預料竟然沒在看電視,對此我大惑不解,有種太陽從另一邊出來了的感覺。
「寶貝,發生什麼事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停電了,真糟糕。」她晃動蒼白的臉,愁緒萬千。
原來如此,我鬆了一口氣。
「天快黑了,馬上就會恢復供電,別擔心,錯過的劇目我到電腦上搜出來讓你看。」我輕撫她的頭頂,用心體會那絲絲冰涼。
「剛才正看到關鍵情節,女主角與大帥哥在鬧市裡擦肩而過卻未能相認,只因為女主角生了一場病,頭髮變黃了,這時突然停電,後來的故事我沒能看到。她好可憐,嗚嗚——。」丁蓉滿臉悲傷,開始小聲抽泣。
最近以來,她的行為舉止表現得很幼稚,常常發出莫名其妙的『咯咯』大笑,電視裡播出廣告時,如果我在家中,她會跑來問我從前發生過的事,在我敘述的時候,她常常插入此類評論,諸如,這方面你表現得不夠好,應該多抽一些時間陪伴以前的我,或者就是你為什麼不去努力當大富翁當總統,做神棍賺錢多慢啊等等話語。
我無可奈何地確定,此時她的表現類似於十三歲左右的孩子,在寺院牆外尋回她至今,幾乎一直如此,我猜測這是因為她耗盡了能量因而失去了部分記憶,每一天,我都在努力迎合她的每個要求,盡可能不讓她失望。
前世我欠她實在太多,眼下已經是人鬼殊途,前緣難續,我別無選擇,只能溫柔地呵護她,照料她,盡可能讓她快樂。
有時覺得她是我的情人和伴侶,又好像是我的寶貝女兒或者是可愛的寵物,她是如此重要,我無法想像,假如生活中沒有她的存在,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