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大師,請問你出家為僧之前有沒有和女人親熱過?」
這一問顯然打亂了他的步驟,我能看出,他原準備駁斥雷雨揚的話頓時卡在了咽喉裡。
「我出家時已經二十四歲,雖然不曾娶親,卻也並非童身,情愛之事,略知一二。」
「當了和尚之後,想必也不大可能一下子揮慧劍斬斷情絲,凡事總會有個過程,最起初的那段時間裡,大師您如何解決個人生理方面需求?」
「時間久了,都忘記了。」
法海顧左右而言它,顯然言不由衷。
「大師紅光滿面,看得出身體狀況不錯,有沒有考慮過什麼時候還俗?」我湊近他的耳朵,「當和尚這麼多年,錢想必也賺下不少了,趁著正值壯年,回家娶個老婆倒也還來得及。」
「出家之時,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與塵世徹底斷絕,了切所有的塵緣,從此青燈禮佛,再無它想。」法海雙手合十,口宣法號,「阿彌陀佛。」
嘲笑別人的工作是極不禮貌的,質疑他人的虔誠更是混蛋所為,我並非為他的表現所感化,只是覺得能夠擺出如此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也非易事,沒有多年的折騰是做不到的,他顯然為今日的些許成就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僅僅為此,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採取嚴肅的態度對待這位和尚,尊重他那並不十分地道的信仰。
心底裡,我還是認為東南亞和尚的生活比較合理,把寺院當成學校是一個偉大的創舉,鬼子那邊的僧人可以娶妻生子也很好。
「你們這裡居然沒人習武練拳,我很失望。」雷雨揚沉默了一會兒,從牙縫裡蹦出這麼一句來。
「若是一心想習武,可以到省城去,聽說最近少林僧人接管了那裡幾座古剎,搞商業化經營,只要肯花錢,就可買到武學典籍和訓練器械,還有各種補藥和跌打藥,也可進入學習班接受指導。」法海面露不屑之色,似乎對發生在那邊的事很不以為然。
我拍拍雷的肩膀,然後把嘴湊近法海的耳朵,小聲說:「最近以來他武俠小說看得太多,中毒比較深,成天老想著到哪找本秘笈然後把自己訓練成超人。嘿嘿,當然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的生存必須有某種追求、信念、某種期待或者理想,雖然明知他無論怎麼折騰也成不了武林高手和神仙,但我們應該尊重他的觀點,並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你說是嗎?大師。」
雷雨揚愣了一會兒:「好的,過些日子我會去省城看看,見識一下少林武僧的風采,看看他們是否像傳說中那樣厲害。」
「如果兩位只是心向佛法,小僧代表全寺出家人表示歡迎。」法海說。
「法海大師,我開始漸漸有些佩服你了,如果不是有些事實在放不下,簡直想立即投入你門下,落髮為僧,從此六根清淨,把那些什麼生、老、死、悲、苦、憂和無望徹底扔下,與佛相伴殘生。」雷雨揚轉換了表情,堆出一個可愛的笑臉繼續說,「嘿嘿,先前那些不敬的話是跟你開玩笑的,請不要介意。」
「我看兩位施主不像是已經看破紅塵的人,其實就算有向佛之意也不一定非得出家不可,只要多行善事,行為舉止無愧於心,在哪都是修行。」
「有道理,我覺得自己的主要問題在於,因為已經徹底喪失了是非觀念和正義感,所以我長久以來一直沒有愧疚和良心不安之類高貴的感覺,如此看來,像我這樣的處世之道似乎也能勉強算是一種修行方式。」我把腳搭到桌子上,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法海。
「只有廣結善緣、多行義舉,死後才能進入西方極樂世界,免受輪迴之苦。」
「關於靈魂的事,我有很多的第一手資料,如果你對此感興趣的話倒是可以多多交流。」我說。
法海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流露出不願就此繼續討論的神情。
雷雨揚把嘴湊近我的耳朵,小聲嘀咕:「當心他一怒之下把咱們直接趕到外面去。」
我認為雷的擔憂完全沒有道理,我倆是法海和尚的搖錢樹,他恐怕正盼望著我們在此住個十年八年。
「兩位用完早餐之後請到四幢二樓五零二房休息,請預先交費,你們可以選擇每週結算一次還是每月結算,現金可以交給我,也可以刷卡,pos機在方丈辦公室裡。」
「順便問一下,寺裡有可以上網的地方嗎?」
「有啊,到我的辦公室就行,每小時收費十元。」
「天啊!」
我和雷雨揚溜到寺院門口看外面的情況,發覺黑霧在陽光的照耀下已經消散,晨風吹拂,朝霞燦爛,清新的空氣中,一些老頭和老太太正邁著輕快的步伐沿著台階走上來。
「看來咱們的小命暫時保住了。」我長出一口氣。
「在廟裡才呆了一個小時,我對這地方已經覺得厭惡。」雷雨揚顯得情緒低落。
「要不趁現在衝出去吧,也許那妖怪累得不行已經回家睡覺去了,我們還在這裡傻等。」
「你好好看一看那片竹林的頂部。」
沿著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我發現一些紫黑色的煙圍繞在竹葉間,盤旋、跳動、時隱時現,非常詭異。
「看到了。妖怪就隱蔽在那裡嗎?」
「是不是妖怪倒還真說不清楚,折騰了一整夜,我們連對手的模樣都不知道,真夠差勁的。」
「如果我們現在衝過去,你覺得那怪物會怎麼樣反應?」
「我認為它會突然現身,然後把我們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