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並不容我胡思亂想,當我回過神來的時侯已經被池田強行拉進賓館裡頭去了。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只是一家普通的賓館,然而裡頭的裝修卻高雅而不失俗氣,以米黃色作為主調的壁紙在乾淨牆壁上反射著柔和的光芒,帶給我的是和外頭截然不同的溫暖感覺,恍惚這家賓館和外面的暗巷是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之中。
不過縱使從裡頭看起來是多高級,這裡是愛情賓館的事實也不會有所改變,這種地方不管是與上輩子的我還是現在的我也好,都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地方,我完全沒有想過會在這個世界以這個身體來到這裡──而且更別說拉我進來的是池田那看起來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卻正氣凜然得不得了的傢伙。
歡迎光臨,請問客人您需要什麼樣的房間呢?
果然是高級的賓館,當我和池田踏入玄關之後馬上就有一位身穿禮服的老人前來招呼,更是讓人產生出這裡並不是什麼賓館,而是某個富戶所住的大宅的錯覺。
給我最好的房間。
池田從包裡掏出了一個沉甸甸、有著手掌大小的小麻袋向老人扔出,從老人接過麻袋時從裡頭傳出的清脆金屬碰撞聲來看,裡頭的錢幣數量並不會少到哪裡去。
老人接過麻袋後倒也沒有立即把袋子打開來檢查裡頭有多少錢幣,只是以手掌稍微掂量過麻袋的重量後便把裝滿錢幣的麻袋收起,盯了我胸口一眼之後便帶著服務客人的招牌笑容向池田問道:客人還需要更多服務嗎?我可以給你找到……
池田以意味深長的眼神同樣看了我一眼之後便搖手道:不,她一個就可以了。
是嗎?那請麻煩跟著我來。
這所賓館的隔音能力似乎差勁的很,被帶往房間的路上,兩旁的房間裡所傳出的聲音幾乎像是毫無阻隔般的傳入我的耳朵──至於那些是什麼聲音倒是不用多說了,來到這種地方的人有可能只打算蓋棉被純聊天那麼簡單嗎?
喂,池田……我從後拉了拉池田的衣服,小聲地向他問道: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到底是想要干、幹嘛啊?
池田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跟著來便是了。
可、可是這種地方也太……
客人,我們已經到了。
小鬼,你還真是多問題啊。池田從老人手上接過鑰匙之後盯了我一眼,在打開房門之後示意我進入房間。趕快給我進去吧。
所以我為什麼得跟池田兩人一起去賓館開房間啊?這樣的發展也太奇怪了吧?雖然說池田來到這個地方似乎是有什麼目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他根本就是對我有所企圖嘛!
我看了看池田,又看了看老人,心裡還在糾結著要不要聽池田的話進入房間,然而沒等我得出結論池田就已經一手把我給推了進房間裡去。
別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啊,時間已經不多了。池田一臉的不耐煩,又掏出懷表看了看後便把一枚金幣彈給老人:我不想這個房間受到騷擾。
是的,我知道了。
老人看也沒看手中的金幣便將它收進懷裡,恭敬的欠了欠身之後便關上房門。
你一直站在門口這邊我是要怎麼進去啊?
啊,抱歉,我馬上就……不對!你不在這裡把話給我說清楚我是不會動上半步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傻,池田一副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我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樣子:你是在說什麼傻話啊?先到床那邊再說吧。
床……床!?
果然,池田的目標果然是我!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要跟池田……應該說我完全沒有想過要跟男人那啥啊,這根本不可能!雖然**是女的,但是說到底我內在的靈魂可是一個純正的男人啊(儘管已經被同化了大半),這不就變成搞基了嗎!?
男……我咬著嘴唇把頭深深的低了下來。
男……男……
你是在男什麼啦?
男……男……男……男人跟男人是不可以的啦!!
由於這房間的隔音功能非常差勁的關係,本來還隱約能夠聽見的別的房間的動靜,但也許是我剛剛大吼的內容實在是太有爆點了,在我這麼一吼之後所有的聲音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四周的環境一瞬間便寂靜得就連我和池田二人呼吸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
……
……小鬼,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
我才沒有誤會!明明要你送我回家,結果卻莫名其妙地被帶來這家愛情賓館,而且還要我到床那邊去,用膝蓋也能想到你是想和我……和我……和我那啥吧!畢竟關係到自己,我難得的大聲反駁,然而池田對我這激烈的反應似乎也感到十分的驚訝,就好像……好像這真的只是一場誤會一樣。
那啥啊?
總之就是那啥啦!
瞧我那臉蛋紅得像燒紅的鐵塊一般的模樣,池田帶著滿臉的無奈再次用力地抓了抓頭後向我解釋:你以為我帶你來這裡是為了做那檔事嗎?這怎麼可能!先別說我對你這種還沒發育的小鬼沒有半點興趣,以我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想找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更何況你是那個人的女兒,我再怎樣也不可能對你出手的啊,而且……
而、而且?
而且你剛剛那句說話是什麼意思啊?啥男人和男人不可以的,你……該不會是個人妖吧?說著池田的視線從我的臉下移到我的胸口,低聲地自言自語:說不定就連這個小胸部也是墊出來的而已……
我、我才不是人妖,而且也沒有墊胸!我下意識地用手擋著胸部,不服氣地說道:你才沒有胸部啦!骯髒討厭變態小氣鬼!
我當然沒有胸部,胸肌倒是有兩塊,要看嗎?
誰要看你的噁心胸肌啊!
小鬼就是小鬼,完全不懂成熟男人的魅力,這可是你的損失哦。池田聳了聳肩,都清楚了吧?再也沒有啥問題的話我就要出去開始工作了。
工作?在這種地方會有什麼工作啊?
我可沒有義務將每件事情都給小鬼你交待清楚,總之……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之後,池田按著我的雙肩將我推離房門的位置,不想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呆在這裡等我回來,知道了嗎?
嗯,那……你什麼時侯會回來?
光是呆在這個房間就已經讓我渾身的不舒服了,要是池田一整天都不回來的話我不就得待在這種地方一整天了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快的話一兩小時就搞定了,慢的話說不定得花上一天……說到這裡,池田看我一副極不情願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連忙補充道:一定會回來的啦,不然……呃……我們來勾手指吧?
你當我是小鬼頭啊,才不需要什麼勾手指啦!
可是你明明就是個小鬼沒錯……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既不懂、也不喜歡哄小孩。池田悻悻然地把伸出的尾指又收了回去,隨手在我頭上揉了一下。記得別離開房間,一定要記得別離開房間啊。
知道啦,不需要講兩次!
因為很重要所以得講兩次,特別是對你這種沒記性的小鬼……對了,鑰匙就交給你了,我出去之後馬上把房門鎖上,除了我之外千萬別開門給任何人。
直到池田離開房間之前,還不厭其煩地繼續再三叮嚀我不要離開房間,說得好像房間外有什麼恐怖的怪物一樣,不過在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環境的情況之下我倒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與其跑到外面隨時都有可能被吃掉的危險地方,倒還不如呆在這裡當個乖寶寶等池田回來再說。
把門鎖上之後,我直接就躺到了那鬆軟的雙人大床之上──雖然這房間裡除了雙人床之外幾乎什麼也沒有,不過作為愛情賓館的話倒是只有床就可以了,只要不去想上一手的房客到底在這張床上幹過什麼的話,這床舒服的程度倒是可以和我房間的私人大床相提並論。
對我來說,在這個缺乏娛樂的世界裡最能消磨時間的活動莫過於睡覺了,然而在短暫的暫停之後,兩旁房間的房客們又開始了他們劇烈的帶氧運動。無時無刻都被這種聲音所滋擾的情況之下,我想除了道行高深的和尚之外實在沒多少人能夠保持內心的清靜──也許真的有人能夠像聖人一樣不為所動,但絕對不會是我這個正值青春期、心智尚且健全的少女。
阿努米那斯,有沒有什麼隔音結界的東西啊?這些聲音實在是有點……
我躺在鬆軟的大床上翻來覆去,那種讓人聽了會臉紅耳赤的聲音非但沒有半刻的停止,反而還有著加強的趨勢。
只用來覆蓋主人你一個人的話並沒有多少難度,但是放了隔音術之後你不就沒辦法知道池田幾時回來了嗎?
別鎖上門不就行了嘛。
在這種地方不鎖門嗎?
我想了一下,當我在隔音術裡睡得如癡如醉的時侯要是被人闖空門的話,那還真的……不得了。
要不就像在法師學院那時侯一樣,在門上設置偵測法術好了。向死亡之書下了命令之後,我不忘向它補充道:不過千萬別把警告的聲音設為鬧鐘的響聲,知道了嗎?
如你所願,我的主人。
把一切都報置妥當之後,耳朵裡少了那些煩人的聲音,頓時覺得耳根清靜了不少。在疲累在沉悶的雙重作用之下,沒花上幾分鐘我便沉沉睡去──
直到那防空警報的響起──沒錯,這不是形容,也不是誇張,而是在戰爭記錄片上經常會響起的那種老式防空警報,把仍然沉醉在不知道什麼美夢之中的我嚇然驚醒。
啊啊啊!空襲!防、防、防空洞,得到防空洞那裡去!!
也許這時侯我剛好造著跟戰爭有關的惡夢,突如其來的空襲警告讓我把現實在夢境混淆了起來,沒顧上因為差勁的睡姿而弄得一身的衣衫不整就打算直往門外衝去,直至聽到房門處傳來的叩門聲才從一副迷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阿努米那斯!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法把我叫醒嗎!我向在身旁輕輕飄浮著的死亡之書凌厲地瞪了一眼,強壓著心中的怒氣掏出鑰匙急步去把房門打開。來了來了!不就遲了一下下嘛,用的著敲的這麼……
打開房門之後,出現在我面前的並不是慵懶得讓人沒來由地生氣的池田,而是一張鼻子被繃帶所包裹著、猥瑣到極點的臉孔,而那張猥瑣的臉孔後面還有兩個彪形大漢正向著我怒目而視。
對於這張不久前才碰過面、而且還如此猥瑣的臉孔我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忘記掉呢?看到那張臉孔的當下我便下意識的想要把門關上,然而猥瑣男只是以單手拉著門把,便已經讓雙手並用的我沒辦法將門動上分毫,雖然對方看起來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但我的力氣要和他相比仍然是有著一段不少的距離。
哎呀,我的大小姐啊,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我吧?
猥瑣男的眼裡帶著戲謔,說到大小姐三個字時還故意把聲調給拉高了幾分。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這傢伙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來到這裡的原因我卻十分清楚──除了報仇來了之外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你……你是誰……我可……不……認識你……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把房門給關上,但是在猥瑣男的控制之下房門還是紋風不動。
大小姐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記得大小姐你不就好了嘛?你瞧,我這是特地過來給你送禮賠罪的呢。
用膝蓋想就知道這傢伙沒有可能真心真意的來給我送禮賠罪,想到這裡我的心就開始慌了一下──並不是因為眼前的三人讓我感到棘手,而是我並不想在這裡鬧出多大的動靜。
在阿努米那斯的協助之下要搞定這些人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而已,但是在池田回來之前我在這人生路不熟的地方還是得保持低調……倒也不是我覺得自己是個該保持低調的厲害人物,我只是單純不想給池田的事情添亂從而讓我捱上他的一頓臭罵而且,哪怕我根本不知道他所謂的事情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剛剛的事情實在是很抱歉,要不……要不我給你賠點醫藥費,這件事情就此……哎……告一段落吧?
雖然很不願意,但我還是強裝著笑臉擺出了十足的低姿態,縱使我心裡清楚對方根本就不會向我賣帳也好,我還是不想放過那麼一點小小的機會,要是對方真的要來硬的,那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醫藥費?猥瑣男睜著眼睛,神色突然為之一沉。你他娘的當我乞丐嗎!?
隨著一聲大吼,猥瑣男那一直將門把拉著的手突然放開,一直死命想要把門關上的我猝不及防地隨著力量的突然失衡而向後一屁股重重的跌撞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當我這個唯一的障礙物倒下之後,猥瑣男身後的二人馬上便跨過倒在地上的我進入了房間,不一會兒之後便在房間裡喊道:沒有人,只有這個女的!
哼,剛剛把話說得那麼好聽,轉頭來還不是跟男人來這裡開房間?
我、我跟池田才不是來這裡開房間的!
不然你帶著男人來這種地方會是幹嘛?你應該很清楚這是什麼地方……猥瑣男走進房間,低下頭向我發出冷笑。總不會是來這裡體驗民間疾苦吧?
這……這……
對於猥瑣男的挖苦我實在是無話可說,要是我和他換個位置來想我也不會認為他只是在這裡休息休息這麼簡單而已。
沒話說了吧?既然這樣那便乖乖的束手就……咦?奇怪……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猥瑣男大概以為我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帶著一臉的壞笑打算向我接近,然而卻沒能在我這個唾手可得的獵物面前動上半步,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的雙腿已經被凍結在晶瑩剔透的寒冰之中。
老大!先前進入房間的兩個大漢大叫著想衝來保護他們主子,但是聰明的我又怎麼會忘記掉他們二人呢?我輕輕的彈了一下響指,二人便落得和他們老大同樣的命運而動彈不得。
難不成你以為我之前只是在嚇唬你而已嗎?我鄙視地看了猥瑣男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轉身往大床走去。我應該有說過吧,我要解決你們根本就連手指頭也不用動一下。
可、可惡……
就這樣而已吧?沒事的話我繼續休息羅,你們就站在這裡等到池田回來再……
砰。
當我以為一切都已經圓滿解決,並為自己的強大而沾沾自喜的時侯,背後卻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