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去白字世家的路上,高處一邊暗中盤算,一邊不停地囑咐葉賽花面對不同的情形應該如何不同的應對,尤其需要注意的是要露出那種去見心上人時該有的那種含羞帶怯的眼神。
不過他的囑咐一多半都浪費了,因為葉賽花的腦袋裡顯然不能一下子接受這麼大的信息量,而且她那含羞帶怯的眼神看得高處也一陣陣毛骨悚然,有種想奪路而逃的衝動。
白字世家在泰安城的住處是郊外的一幢廣闊豪華的宅院,高門大戶紅牆綠瓦,看上去有一種富貴大氣。
在申明了來意之後,門衛露出了鄙夷的嘴臉。他沒資格去泰山之巔,所以根本不太瞭解落霞門的風光。所以此時他只是覺得,向面前這種攀龍附鳳的人太多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他的臉剛剛扭到一邊,脖子上就傳來一陣森森寒意。當他驚駭地回過頭發現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小匕首而是一塊沉甸甸的銀子的時候,臉上立刻就笑出了花,他一團和氣地請高處二人稍等,然後屁顛屁顛地跑進去稟報了。
管他是不是攀龍附鳳呢,成敗得失都是別人的事。不過等他明白這一趟稟報為自己帶來了多大的災難以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此時的「驚龍劍客」白長風正和兒子在書房小聲的議論著什麼。這一界的論劍大會,白長風對「劍主」之尊是勢在必得的。在對以往歷屆與會人物進行了一番推斷之後,他覺得這次論劍之行雖然步步艱難,卻依然希望很大。
可是千算萬算,誰也沒算出半路殺出了程咬金。一向低掉沒落的落霞門異軍突起,竟然包攬了天榜十強裡三個席位,如今更有兩個人成功晉級三甲,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恍若置身夢中。
最讓人暈倒的是一向不問世事的武林雙奇同時出現了,若非那虞美人找到女兒之後回了風華島,若非那不老仙在十強賽裡和那叫高處的小子撞了車,自己這一行人就可以直接回襄陽老家了。
不過儘管老天如此賣情面,前景依然不樂觀啊。那獨孤鶩和殺手樓主大戰五百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看的自己心神不安,若換自己上去,很難說就一定能贏。
而那個叫高處的小子除了一身莫測高深的武藝外,鬼點子更是層出不窮,輸在本領高低上也就認了,輸在鬼蜮伎倆上實在死不瞑目啊。堂堂少林第一神僧一招未出被逼下台。唉,這世道變了啊!
他們父子正在商議對策,就聽門衛來報:落霞門八義之首氣宇軒昂佳公子高處攜師侄求見。
白長風和兒子白玉一對視,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疑惑。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決戰前昔這壞小子來幹嗎?
「爹,你猜會不會他們來行賄,然後求爹在明天的比武上對他們放水?」
「糊塗,你怎麼會有這麼不成熟的想法——我猜,他們是來向爹索賄,然後許諾在明天的比武裡對爹放水。」
「爹,你的想法似乎更不成熟」
「不管怎麼說,先請進來吧,總不能拒而不見讓人說咱們白家小家子氣。」
進了白家的豪宅之後,高處便發現,這裡的戒備之森嚴絲毫不弱於杭州府的大獄。宅院的四周起碼有超過五十人在暗中埋伏,隨時警戒著有什麼意外發生,若非做了太多虧心事,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張的警戒呢?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四周,將宅院的格局牢牢記在心裡。
白長風一臉老於事故的微笑著迎了出來:「呵呵呵,竟是高少俠嗎?不知道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落霞門高足光臨寒舍,真是令蓬蔽生輝啊!」
高處也打著哈哈:「哪陣風能這麼大勁兒,吹動我這個大活人啊。在下這是完全出於對白大俠的景仰之情,雙腳不聽話自己就奔這兒走了過來。」
「說笑了,真是說笑了,少俠請!」白長風迎上來,一股力道就逼了過來。
「又是試探,真是沒新意!」高處不動聲色地閃過那道氣機牽引:「大俠喜歡切磋,明日就可以盡興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白長風尷尬的笑笑,不再說什麼。分賓主落座後,白長風一指白玉:「這是犬子白玉,還不來見過高少俠?」
白玉仔細瞧著這個天榜三強,恭敬地上來一揖到底:「白玉見過世兄!」
高處也仔細打量著白玉:「果然很犬,很犬」
「」白長風沒聽懂,卻也沒再問。
白玉此時看到了高處身後正衝他眉目傳情的葉賽花,那夢魘似的一吻似乎又浮現在眼前,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傳來,他忍不住低頭乾嘔起來。
高處皺了皺了眉頭:「白少兄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啊?」
白長風也不明所以,只覺得兒子在客人面前失了態,很不高興的喝了一聲:「混帳,你先退下。」
高處忙道:「別,別退下,我此番前來拜會,與你的犬子大有關係。」
白長風一楞,這犬子是你叫的嗎?他面上並未顯露出什麼,問道:「哦,不知道少俠找犬子何事?」
高處不緊不慢呷了口茶:「不知令犬子今年多大年紀?」
「雙十年華,碌碌庸才不值一哂!」白長風不明所以的回答。
「唔?碌碌庸才嗎?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不知已婚配否?」
「尚未。」
高處點點頭:「那就好,令犬子是個知廉恥明禮儀的人吧?」
白長風更糊塗了:「少俠此話何意?」
高處放下茶杯,抬頭直視白長風:「我此番前來就是來提親的。」
「哦?提親?」白長風實在摸不透這個少年在弄什麼玄虛,渾身不自在起來。
「正是。」
白長風小心地問:「那麼,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葉賽花見自己出場的時候到了,連忙很「裊娜」的走了出來,微微一個萬福:「不是千金,是千斤!小女子葉賽花見過白大俠!」
「這個高少俠,你莫非是為這個姑娘向小犬提親?」白長風強壓著內心的驚訝和噁心感。
高處神色鄭重:「正是。」
白長風苦笑不得:「少俠在開老夫的玩笑?」
高處臉色一寒:「我吃飽了撐的,大老遠跑你這裡來跟你開玩笑?白長風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白長風一聽他這麼不客氣,勃然大怒:「高少俠,請注意你的用辭!」
高處冷哼一聲:「我的用辭怎麼了?我已經很客氣了!白長風,你以為我今天幹什麼來了,說的好聽是向你兒子提親,說的不好聽是為了我這個師侄的清白來向你兒子討個公道的!」
「葉姑娘的清白?」巨大的震驚使白長風忽略了高處語氣裡的不恭:「你,你在說什麼?」
「你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我的師侄,事後卻不認帳,想逃避責任。」
白玉一聽他顛倒黑白,立刻就急了:「爹,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的。」
高處打斷他:「白公子,你不必著急,我絕對不能冤枉你!當著你爹的面,咱們當場對峙,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誰若有半句假話,教你天打雷劈(多狠啊,不管誰有半句虛言,雷劈的都是你)!」
白玉望向白長風,見他爹猶疑地點了點頭,只好說:「好,你問吧,我若說謊天打雷劈。」
高處面上抹過一絲詭笑:「白公子,你和我師侄是不是在兗州客棧見的第一面。」
「是。」
「見了面之後,你是不是被她美貌所惑,主動上去搭訕?」
「我被她美貌所迷惑?我不是,是因為」
高處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不要盡說些不相干的,我問你是不是主動與她搭訕?」
「是,可」
高處再次不耐煩起來:「不要什麼可不可的,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你爹都聽著呢我還能給你栽贓不成?」
白長風也糊里糊塗地幫腔道:「是啊,玉啊,你別著急,慢慢說,爹就在一邊,難道還能容許有人冤枉你?」在他的眼裡,自己的兒子即使真的很不像話,也決計不會非禮這個醜丫頭的,這點自信讓他以為他一定可以替兒子洗刷罪名的。
高處很滿意白長風此時的表現,看了他一眼繼續審訊:「白玉,我接著問,你不要再說不相干的廢話。嗯,然後你們就比武了對不對?」
「是。」
「比武的時候你們接吻了是不是?」
「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白玉,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你吻了我的師侄是不是?」
「是,但是」
「好了,你不必說了,你爹都聽到了,事實是不容狡辯的,客棧裡所有人都可以證實,你們嘴對嘴吻在了一起。」
白長風被白玉的證詞弄糊塗了,後半句都讓高處打斷了,他只能斷章取義:「玉兒,這是怎麼回事?」
「爹,我,她」白玉又羞又氣又急,忽然覺得胸前要穴一麻,人就暈了過去。高處彈指的小動作誰也沒有留意,在白長風的眼裡,當然是急暈過去的。
他正要去扶起兒子,卻被高處拉住了:「你都看到了,你兒子親口都承認了,你現在還想故意賴帳嗎?」
白長風:「」
「女兒家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發生了這種事,你讓我師侄怎麼做人!一個在閣的黃花女還有可能嫁給別人嗎?白長風,你給我一個交代。」高處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白長風的冷靜穩重絲毫不見了,只是慌亂,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件事,偏偏自己的兒子又一口一個是承認了,這事真透著古怪啊,他的腦子都快混亂成一團亂麻了。
高處看差不多了,火上又澆了一回油:「雖然你白家赫赫威名,但如果做出始亂終棄的事,我們落霞門也決計不能罷休!明日擂台上,咱們就讓天下武林人物一起來把這件事評說個明白,既然你們不肯承擔責任,我們也不必為你們留什麼顏面。」
白長風一輩子最重的就是虛名,怎麼肯在天下群豪面前丟此大人,連忙拉住高處:「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嘛!你到底想怎樣?」
高處眼一斜:「什麼叫我想怎樣,是你該怎樣?做下了傷天害理的事是你兒子。」
白長風喟歎一聲:「那,那我該怎樣?」
是時候了,高處提出了條件:「我也不為難你!兩個選擇,一是八抬大轎把我師侄堂堂正正娶回家;而是賠償三千兩銀子的精神**損失費給我師侄,這件事就算了!說實話,要不是我師侄看不上你這個犬子,我們落霞門決計不肯如此善罷甘休!」
「我答應賠償。」白長風見事情有轉機,忙不迭的答應:「好,三千兩是吧,我立刻開銀票給你,我家的犬子確實配不上貴師侄啊。」
「那還用說。」葉賽花撇了撇嘴。
很快工夫,三千兩的銀票被一個勁兒肉痛不已的白長風遞了過來。高處拿了銀票,很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後帶著葉賽花大搖大擺走了。
很快的,在泰安城的街道上,出現了兩個飛奔的人影。
「師父,三千兩這麼多啊!這可是我的名節掙來的錢啊,是不是分一些給我如果不分的話,一定要請大家吃滿漢全席啊。」
「還不快跑,等那白長風發現了事情的真象,不把你抓回去餵狗才怪。」
「為什麼是我不是你?」
「你肉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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