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小涵算是一個比較乖巧的孩子,沒有別家的小孩那樣皮,很懂事——不是那麼的令人討厭。
如果他在我面前稍微的顯露一點不安穩的樣子,那麼我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因為我不喜歡這些孩子——我只喜歡我的弟弟。
雖然他在別人眼中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可是,在我這裡,他永遠是一個孩子。
丁歡說他自己的高考成績不怎麼樣,沒有考好,估計不會太理想。
我說,成績還沒有下來,不要說的太早了——許多人往往都是這樣子,覺得自己考的不錯,可是成績不怎麼樣——你覺得自己考的不好,說不定成績反而會很好呢。
他知道我在勸慰他,總是嘻嘻一笑,說,說什麼也沒有用,等成績下來吧。
與媽媽結婚的那個姓夏的人還不錯,脾氣很好,只是長相差點——真不曉得小涵是不是他親生的。
我們總在晚上出去吃飯——本來家裡是沒有那樣的習慣的,可是,因為要與我試著接觸,媽媽倒還樂意接受這種麻煩事。
只是出去吃飯很令她失望,因為我總不與那個姓夏的接觸——我總在一個人什麼話也不說的吃飯,偶爾和丁歡說兩句,可是也很有限。
丁歡畢竟不是金子,他沒有金子的內涵,空有了一張臉蛋——他不瞭解我的內心,說的話也很無趣——無非是什麼你交了女朋友沒有,有人追你嗎,你們學校有沒有美女之類的——若是別人,我是不屑於回答這些話的,可是問話的是我的弟弟丁歡,我不能不回答——我一句一句的老實交代——幸虧他沒有問我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否則,我說不定也交代出去了。
丁歡雖然還是那樣孩子氣,可是已經沒有了原來在我身邊撒嬌的事情了。不曉得是因為有了這一對姓夏的父子,還是他已經不是我心裡邊的丁歡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丁歡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抱著我睡——他很老實,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個人睡了——或許是因為有小涵在身邊吧,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可是畢竟是一個多餘的人,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丁歡總是有那麼多的顧忌的。
他睡覺的姿勢很奇怪,與偉人在水晶棺材裡的姿勢一樣。我就側著身子躺著,看著他。我說,小歡,讓哥哥抱抱你行嗎?
可是,他說,不。
聲音很小,我幾乎都聽不見。
我沒有再問他,我朝他那裡移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攬住他——他的肩頭依然是那樣的小巧,彷彿在這半年時間裡,並沒有長大一樣。
可是,他卻輕輕的推開我。
我索性整個人都湊了過去,兩隻胳膊摟住他,離的那樣近的看他的臉。
可是,他還是用力推,說,哥,太熱了,別抱了。
雖然他的動作不大,可是力度不小,我不敢強制性的抱著他,只能鬆開手。
丁歡是怎麼了?為何不願意讓我抱了呢?以前的他不是總要抱著我睡的嗎?
是否他已經在這半年的時間裡習慣了沒有我自己一個人睡,反而不習慣我抱著他了呢?
我知道丁歡的性格,很多地方與我相同,如果他說你不能怎麼樣,那麼你就最好不要做違背他意思的事情,否則他定然會很不高興,說不定還會與你翻臉。
我不敢冒險再去抱他,就一個人睡去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打定主意了——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搬到另外一間屋子裡。
丁歡雖然很奇怪我搬到了別的屋子裡,可是他自己恐怕也是清楚原因的。他什麼也不說,也不幫忙,就那樣看著我搬。
媽媽也很驚奇,可是被我一句『三個人一間屋子太擠了』哄了回去——雖然是她兒子,可是她的這兩個兒子到底在想什麼,它從來都不知道。
一個人睡覺雖然有一點孤單,可是足夠安靜,可以讓我靜下心來想很多東西——雖然更多的時候我確實想安靜的思考一些東西,可是頭腦裡總是亂成一團糟。
我經常在這個好久沒有佔過人的房間裡做夢——夢到小祈,夢到櫻花,夢到墨松——直到最後,所有的人全亂了,他們的臉開始扭曲,本來都是那樣漂亮的少年,最後都變成了魔鬼。
我極度恐慌,可是又沒有力氣逃走。我想,我也是不願意逃走的,因為我很清楚眼前的魔鬼畢竟是由那些漂亮的少年幻化出來的,我還想著他們幻化回去。
我還在夢裡混淆過他們——本來在我身邊和我說話的是墨松,可是一轉眼,眼前這個人就成了小祈——小祈不是從來都很浮躁麼?哪裡會和我安靜的說話呢?
本來是櫻花在擁抱著我,可是忽然就成了墨松——墨松躲避我還來不及呢,上哪裡去擁抱我呢?
我分不清誰在和我接吻,誰在和我擁抱——誰又能和我安靜的說話——我的世界全亂了。
到最後,他們幾個全消失了,丁歡彷彿憑空出現一樣——我嚇了一跳。可是他又不走近我,只遠遠的看,不說話,也不動,彷彿一個沒有生命的軀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