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回到寢室我就覺得不行了,胃裡難受的很,彷彿有東西在絞我一般。
我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將一個拳頭壓在了胃下面,這樣會好受些。
所有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會注意平時那麼不安分的我今天為什麼會出奇的安靜。
也就是說,沒有人來關心我,雖然我很難受。
我又憑什麼要求別人來關心我呢?我平素不也是對別人很冷漠嗎?我不曾關心過別人,又怎能要別人來關心我?
門子開了。
一個人進了來。
我略略的抬頭看了一下——竟然是墨松。他怎麼會來我的寢室呢?平時就算是我要他來,他也是很不情願來的呀。
他走到我面前,說,小丁,明天,我不……語氣很是僵硬。我有些奇怪,他從來沒有這樣不客氣的說過話。
雖然只說了半句,可我還是聽的出來的,他不高興。
然而下半句卻換成了,小丁,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胃有點疼。
胃疼?很疼嗎?
也還可以啦。
他湊近我——平素的他,一向是躲我的,何曾這樣主動接近過我呢?
小丁,你倒底怎麼樣?你看你,汗都出了一大堆。
沒事,老毛病了。
我給你拿一點阿司匹林去——我那還有點。
他匆匆的跑了出去——這與他以前是何等的相似?他匆匆離開,總得我再去找他才能看見他。以前,因為知道他離開了我也能找到他,所以從不將他的離去放在心上——我還曾開玩笑似的說,你就算是跑到天邊,也逃不開我的手掌心。可是現在,竟然有了這等奇怪的感覺——我特別的害怕他一離去就不回來了,總覺得我這次再找他恐怕是找不到了。他是去拿阿司匹林了嗎?還是像以前一樣找個借口跑開了呢?他若真走了,我又去哪裡找他?
然而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很快就回了來,他果然是去拿藥了——我為什麼連我的朋友都懷疑呢?他是我在y大唯一的朋友呀,我竟然懷疑他?可是我對畢子衿卻是那麼的放心。墨松不是第二個畢子衿嗎?
他看著我把藥吃了,這才放心。
我說,你找我有什麼事?你平時是不來我們寢室的。
他說,沒有事。
真的沒有事?
沒有。
你別給我憋著話好不好?我又衝他吼了起來,你他*的不想說就直說,別在我這扯淡。
他看著我,不說話。
你不說就滾蛋,我他*的看見你這樣就煩。
寢室裡的人都在看我,不曉得我怎麼神經到了沖剛剛照顧自己的人發火的程度了。
墨松說,小丁,我想說的是,我明天不想跟你去山海關了。
我愣住了。
你那會把我弄的很疼,我很生氣,確實不想跟你去了。我不想老是這樣,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太任性了。
我說不出話來了。
你做什麼事情都只是為你自己考慮,你能不能也考慮一下別人的狀況?你覺得剛才那樣好像是對我很好似的,可是,我讓你弄疼了,我很難受。你總得想想我呀。
我小聲說,你明天真的不去了?
剛才我確實是那樣想的。
剛才?
現在不是了。明天我還要和你去山海關。我剛剛改變主意了。
你什麼意思?
你或許是不舒服,心情不太好,聽我磨嘰半天,難免不高興,我想你已經在克制自己了,沒有發火算是便宜我了。我這樣想了想,就又決定陪你去山海關了。
他又在遷就我了——他總是遷就我,每次遷就我的時候,還總找一個這樣蹩腳的借口,真是沒救了。
我說,你就遷就我吧。
他慌亂了起來,說,沒有,我沒有遷就你,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怕我生氣,以前我一感覺到他遷就我就會發火。
可是,現在,我不想生氣,我也沒有氣可以生。
我說,你真他*的弱智。
什麼?
都跟你說了八百遍了,下回找借口找個好一點的,別這麼蹩腳,我聽著都覺得寒磣,你竟然還說的出來?
你又胡說八道了。我那有找借口?
還裝。使勁裝,你就裝吧你。總有一天你會裝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