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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六十五章 準備 文 / 虛風

    當皇宮的輪廓漸漸從如墨的夜色中慢慢浮現出來的時候,時隔六年之後,張素元再一次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接受群臣的質詢。

    質詢剛一開始,以王晉之為首的反議和派就群情洶湧,言辭之激烈直視張素元為千古罪人,而張素元則從容地逐一駁斥,最後雙方爭論的焦點僵持在整件事的根本:帝國在關外的力量與離人相比到底孰強孰弱?

    弄清這個問題,也就弄清了和談到底是張素元說的緩兵之計,還是王晉之說的貪敵財物,挾敵自重。

    這個問題雖然簡單,但在金殿上卻是弄不清的,這種事的結果往往就是那個嘴大,那個說了算,顯然,現在王晉之的嘴比張素元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王晉之這會兒得意極了,張素元這小兔崽子已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真是痛快!

    看到張素元不再反駁,德宗皇帝蠟黃的臉就有點發黑。

    「張素元,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皇帝陛下陰沉的聲音又給王晉之餵了一粒檳榔順氣丸。

    聽到德宗語氣不善,張素元跪倒在地,向上扣頭後說道:「陛下,臣不揣淺陋,蒙陛下龍恩,得以略盡綿薄。臣於遼東已盡全力,遼東今日之局面,實已竭臣之所能。王大人責臣不能早平邊患,以解君憂,臣無辭以辯,此誠臣之罪也。」

    「陛下,王大人對臣處置遼東事多有不滿,足見王大人憂心國事,確是陛下股肱,其能力亦必然遠過微臣,故臣為陛下計,臣願與王大人易地而處,如此臣可續效駑鈍,又可讓王大人一展奇才,早滅邊患,以解陛下重憂。」

    張素元話音未落,大殿上就已鴉雀無聲,王晉之剛剛還得意洋洋的神態剎那間就被慘白的臉色和汩汩而下的冷汗取代。

    大殿上慷慨激昂的氣氛陡然間就變得壓抑、沉悶,沒人敢再多嘴多舌,因為若真的將張素元定罪,那這個時候往前衝就保不準讓皇帝陛下的龍目看上。

    德宗原本就有點小聰明,否則也不可能把木匠活做得如此出神入化,大殿上的氣氛瞬間就翻了個個,什麼原因他當然不會不明白。

    看著王晉之和一眾大臣們的神態,德宗鼻子裡哼了哼。

    德宗剛想要說話,這時他忽然看到一個小太監走到兵部尚書向天遠身後說了些什麼。

    這種情況,德宗皇帝可從沒遇到過,於是不由得直愣愣地看著向天遠。

    向天遠發覺皇帝陛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於是趕緊走出班列,跪倒在地奏道:「陛下,遼東發來十萬火急軍報。」

    德宗蠟黃的臉色立時就變得發白。

    「張愛卿,離人在遼河沿岸密集調動軍隊,他們想幹什麼?」看完軍報,德宗帶著顫音問道。

    「陛下,所謂和談,是臣的緩兵之計,同樣也是離人的緩兵之計,雙方都在虛與委蛇,各取所需而已,所以戰爭隨時都可能暴發。臣炸死敵酋吉坦巴赤,離人無不切齒,時刻準備為其報仇,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即開戰,非是不想,實是不能。如今,賊酋皇太極已迫使千濟定下城下之盟,解決了後顧之憂,也重振了士氣,想必再侵帝國已迫在眉睫。」

    張素元心道方中徇真是手眼通天,火候拿捏得真是到位。

    「這該如何是好?」德宗緊接著問道。

    「陛下,值此軍情緊急之時,軍中不能沒有統帥,如果陛下恕臣未早平滅邊患之罪,臣願追隨王大人,一定不讓王大人有後顧之憂。」張素元慨然說道。

    德宗瞥了一眼王晉之,卻見他一身蟒服正突突亂顫。

    「張愛卿,聽旨。」德宗再也不看王晉之,對張素元說道。

    「張愛卿,朕命你為遼東經略,全權統領關內外所有兵馬,一切便宜行事,務必阻敵於境外。」

    「陛下龍恩,臣不知所以,唯感激涕零,捨命以報君恩。」張素元以頭觸地,誠惶誠恐地說道。

    只有到了這一刻,張素元一顆始終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到肚子裡,萬事俱備,東風亦來,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的命運終於開始掌握在自己手中。

    踏著清爽的高秋,張素元回到了遼東。回到遼東後,他即刻將經略府由山海關遷至寧遠。在遷府的同時,他派人通知左長,命他提前啟動與離人互市的談判。

    在把離人密集調兵的事圓過去之後,張素元又配合他的行動接連上了三道本章。

    為了寫這三道奏章,張素元可沒少點燈熬油,但最後還是不得不集思廣益,請了三個本地最有才學的儒生幫著他寫。奏章之所以這麼難寫,是因為他對奏章的要求太苛刻了些。他要求每道奏章都要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簡明扼要,通俗易懂,並盡可能的有趣,最好是能引人入勝。

    寫這種奏事的本章做到簡明扼要、通俗易懂不難,但要讓不感興趣的人覺得有趣,甚至引人入勝,那就未免太難了點,但為了盡最大可能確保成功,張素元就不得不高標準,嚴要求。

    尊貴的皇帝陛下沒什麼耐性,理解力也不是很好,對遼東也不是有什麼真正的興趣。德宗對他的奏章能感點興趣,只不過是一時出於恐懼而已,如果不能立刻抓住德宗的心,他的奏章就必然得落到秦檜賢手裡,事情就會橫生波折。

    功夫不負苦心人,張素元的心血沒有白費,他奏請的事朝廷一一照準,於是遼東的整個面貌即為之一新。

    張素元上的第一道本章是請調班軍。

    所謂班軍,就是專責修橋、鋪路、築城等項工作的軍種。

    寧遠大捷之後,請調班軍的奏章就隨功臣表一同遞了上去。

    張素元的運氣不錯,大捷之後,人人陞官發財,廟堂裡的袞袞諸公無不心情大好,於是奏章批的也就格外順利、快捷,但還是有點美中不足。可能是大人們早已習慣成自然,還也許有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就如同軍餉一樣,大人們批給了他一萬人,他要求的四分之一。

    急調班軍入遼,對張素元極為重要,因為築城是班軍的專業,而民工中不可能找到如此多的各種工匠和熟練人員,且班軍較之民工更易管理,效率自然也就遠非民工可比。

    效率就是時間,而時間對張素元意味著什麼自然不問可知,況且,班軍屬軍隊編制,糧餉自然由朝廷負責,這也就等同於為他省下了大筆的軍餉。

    如此重大之事,又如何能等閒視之?張素元在奏章言道:「……,概自廣寧失陷,縮守山海。山海雖亦控山扼溪,然何能屯養十餘萬兵馬?後雖進至寧遠,四城金湯,長二百里,但北負山,南負海,狹僅三四十里,屯兵六萬、馬三萬、商民數十萬於中,地隘人綢,此尤屯十萬兵於青雲。地不廣則無以為耕,俱需關內供給,且人畜錯雜,疫病多生,而今開解之計,唯築錦州、中左、大凌三城。」

    「……,築錦州、中左、大凌三城,即可拓地二百餘里。自中左以東地勢漸寬,至錦州、大凌,南北而東西相方。三城完固,屯兵民於中,且耕且練。此勢旦成,則賊來我坐而勝,賊不來彼坐而困。……,三城完之不完,天下安危系之;三城不得不築,築則即刻當完。錦州三城若完固,此後有進無退,全遼即在目中。……,為四百里金湯,千萬年屏翰,所用四萬班軍,缺一不可。」

    張素元的第二道奏章是為整軍而上。

    一到遼東,張素元既深入軍中,這些年他幾乎都是在與士兵們摸爬滾打中過來的,所以深知遼兵之弊。

    遼東駐軍十之仈jiu皆由關內調入,而這個時候朝廷能募集到的士兵已多是市井無賴,狡猾貪鄙之徒,至於軍官則幾乎都是原本軍中廢閒不用之人。

    為此,張素元上書說,自遼事以來,外省調募之兵,皆為市井烏合,禦敵不足,鼓噪有餘,糜費金錢,不得一用,不能援遼,反而擾遼。他主張以遼人守遼土,請求朝廷撤回外調之兵,招遼人精壯者填充。

    對於以遼人守遼土,張素元從理論上論述,從軍事上實證,從輿情上宣傳,從行動上落實。他更以此為基礎,對整個遼東軍隊進行了比較徹底的整頓和建設-裁冗、選將、編製、治械和備餉等。

    於裁冗,張素元疏請撤回調兵,招補遼人。他奏請以新募遼兵取代部分調兵。經朝廷批准,裁汰調募冗兵兩萬七千餘人,以遼民警壯者補充。客軍官疲兵猾,困擾遼軍多年,朝廷內外,始終未得良策,如今在張素元手上,終於有了轉機。

    於選將,張素元以「將則取近」為原則,為此,一年中他前後三次上疏朝廷,奏請從營伍中調補將領共26員。

    於編製,張素元整頓關內與關外、南兵與北兵、招募與家丁等編製混亂、互不相屬的狀況。經過整編,核實為92231員名,其序列:分戰兵與守兵——戰兵為機動作戰部隊,分為步營、騎營、鋒營、勁營、水營,含步兵、騎兵、車兵、水兵等兵種;守兵為戍城守堡部隊,按其所戍城堡大小,分為屯守、馬援、台烽等不同編製;另有鎮軍、驛騾、撥馬,以jing衛、驛傳和哨探。整編後,明章程,嚴法度,分屯束伍,齊肅訓練。

    於治械,張素元奏稱,「關外不苦無兵,只苦無盔甲、器械、馬匹」。他奏請添置火炮,整修器械,查盔甲,點守具,從而使得遼軍的武器裝備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於備餉,張素元屢疏戶部,催運糧餉;並奏准於關外另設餉司,與關內分收分發。

    所謂餉司,就是軍需物資的集散地。帝國制度,餉司設於何處、以及如何管理完全是文官的事,軍方沒有絲毫參與的權力。

    餉司幾乎都設在遠離前線的後方。餉司中存有多少物資、以及何時能運到軍中,對領軍的統帥而言永遠都是個未知數。遼東的餉司設在晉州,距山海關一百四十里。

    餉司制度的弊端不言而喻,張素元奏請在關外另設餉司,餉司雖依然duli於軍方之外,但畢竟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距離近了不說,很多事也可通融一二,不像以前毫無著力之處。

    張素元上的第三道奏章是關於屯田。

    建立關寧錦防線有兩個相關的難題:糧餉難以馳解,流民難以安置。

    籌措糧餉,安置流民,實現以遼土養遼人,以遼人守遼土,辦法之一,就是屯田。

    用兵之道:進則因糧於敵,退則寓兵於農,遼東的情況就更是如此,但朝廷對屯田卻多有異議,認為既然軍情緊急,就當嚴加防禦才是。糧餉供給不上,形勢卻日漸緊迫。張素元不得不兩上《請屯田疏》,極言不屯有『七害『,而屯則有『七利『。

    當四萬班軍各就各位後,張素元即把築城規格和標準交給各部主管,並令他們勘查築城地的詳細情況。

    三日後,張素元召集班軍全部千總以上軍官議事。會上,張素元令各部主管根據所築城池的規格、標準與築城地的諸般情況,給出一個完工的時間。各部主管給出的時間短者一年,長者二載,皆無法令他滿意,最後張素元決定,所有各城必須於明年六月底前完工。

    張素元一方面向眾人許諾,施工期間,糧食隨便吃,管夠,而且三天一頓肉,同樣管夠,不僅如此,他還承諾,工期提前一天,每個軍兵賞銀三錢,至於各級官吏另有重賞,但另一方面,他要按期責成。如果誰覺得無法完工,現在就交出辭呈。

    辭呈當然沒人交出,各城如期開工。

    對於經略大人為什麼非得要求在明年六月底前完工,不僅是各位班頭,就是將軍們也同樣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築城的同時,與離人的貿易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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