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後,頻頻點頭;緊張和恐懼表情也蕩然無存。
接下來,朱由檢吩咐吳同道:「吳管家,你作人去棺材鋪購置棺槨,予以厚葬,再給死者家屬送些金銀,安置他們老小,以此承諾本王的誓言。」
吳同隨口答道:「好的,奴才立即吩咐下去。」
朱由檢又道:「再派幾人分頭去王府送信,叫幾位王爺來此議事。」
「遵令!」吳同應承後,隨即分配家丁而去。
卻說魏忠賢上過早朝,回到客氏寢室,客氏即忙扶他坐在茶几旁椅子上,又沏杯香茶端上來。笑吟吟道:「大總管,您勤政辛苦,喝杯茶提提神。」
魏忠賢接過客氏手中的杯子,送到嘴邊喝一口,將杯子放在茶几上,問:「夫人,最近去敬事房沒有?」
客氏轉過身倒杯茶端過來,在茶几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回答道:「去過幾次。」
「皇上的病情如何?」魏忠賢偏過臉問。
「有些糟糕。」客氏喝一口茶,無奈的搖搖頭,「自從張皇后被神風刮走後,皇上的病情明顯在加重,看他的神色,傻乎乎的像著了魔一樣。」
「這也難怪啊!」魏忠賢道,「在所有嬪妃中,他對張皇后的感情最好。人嘛!都有七情六慾的,現在張皇后生死不明,他焉能不思念?長期下去,就會思念成疾,加重病情的惡化。」
「還是大總管知識淵博,見多識廣。」客氏奉承兩句,轉過話題道,「大總管,您早就想黃袍加身,登上九五寶座,難道您不希望皇上早點駕崩嗎?」
「說句掏心窩的話,本宮做夢也想做皇帝,更希望皇上早點歸天。」魏忠賢咂了咂嘴,「只是幾個王爺未除,乃是本宮一塊心病。」
客氏精神一振:「您不是派遣小紅他們去王府侍寢嗎,只要王爺沉迷酒色,不問政事,朝中大臣對您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待木已成舟時,您黃袍加身,登上九五寶座,那幾個王爺想反,恐怕是力不從心了。對他們客氣點,發點俸祿,讓他們養老歸終。要是不客氣的話,一道聖旨,賞他們一根白綾、或者一把寶劍,讓他們自裁。」
「夫人之謀,乃武後再世,讓魏某佩服。」魏忠賢偏過臉,目光在客氏臉上唆來掃去,半晌才道,「可是,派到王府的眼線,已好長時間沒傳遞消息了。」
「難道他們出事了?」客氏質疑道。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魏忠賢歎了一口氣,「唉!本宮也正為此事犯愁呢。」
客氏不以為然道:「這件事好辦,派兩名太監去王府走一趟,便知王府中的內情了。」
魏忠賢道:「為了探明王府的實情,昨晚本宮讓許顯純、崔應元兩人去王府探訪,不知情況如何,也沒向本宮匯報。」
「這件事急躁不得,有事自然會來找您的。」客氏安慰道。
魏忠賢在客氏房中交談按下不表。
卻說幾名王爺接到朱由檢的通知,乘轎來到信王府,到客廳前下了轎。朱由檢、阿香和吳同立即迎上去,彼此寒暄片刻,進入客廳。當他們見地上躺著四具家丁屍體時,甚感吃驚。
朱由學急切問:「王弟,這是怎麼回事?」
「是呀!誰如此殘忍,對家丁下毒手?」幾個王爺吵嚷著,客廳內一陣騷亂,「有本事衝我們來,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真是的!」
朱由檢做個手勢:「王兄、王弟不必急躁,坐下來慢慢商議對策。」
在朱由檢勸說下,幾個王爺分別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吳同、阿香立即獻上茶水。幾人喝了幾口茶,開始交談起來:
朱由楫問:「五弟,家丁如此慘死,知道兇手是誰嗎?」
朱由檢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根據死者脖頸上的刀痕判斷,武功高深莫測,而且是職業殺手,才有此技巧。諸位想想,在京城內,武功極強的要數哪個部門?」
幾個王爺對視片刻,作思考狀。
片刻,朱由學開口道:「京城內武功極強的要數皇宮大內高手和東廠五彪,除此之外,無人能力敵。」
朱由模插嘴道:「本王看未必;江湖上黑白二道,高手如雲,比比皆是。大內和東廠那班人,武功雖然數得上號,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四哥這樣說,就把案情搞複雜了。」朱由檢環視一眼眾王爺,斷然道,「王府內家丁,在此多年,也沒有高超武技,根本不可能與江湖人氏結怨,即使以前有點恩怨,也不必要等到現在;如此冒大風險進王府殺人,是得不償失的。」
朱由栩道:「如此說來,五哥的判斷確定是大內和東廠人所為了?」
朱由檢以肯定的口氣道:「除了他們,不會是第三者插手的。」
「他們殺府上家丁的目的是什麼?」朱由橏質疑道。
「目的非常簡單。」朱由檢分析道,「他們遲遲不見隱藏在府內的奸細,回去匯報王府內的實情,便夜探王府,正好與四名家丁撞個正著,殺死三個滅口,捉一個到外面審問後再殺害。」
「嗯,分析得合情合理。」朱由學表示贊同,猶豫道,「東廠瞭解到我們殺了奸細,豈能善罷甘休?五弟,你看如何應付危局?」
朱由檢道:「在你們來之前,本王已與吳管家和家丁研究好,晚上集中力量守夜,分組輪流執班,白天抓緊練功,將各種武藝練得滾瓜爛熟,一旦有事,群策群力,捻成一股繩,就不怕敵人偷襲。」
「這樣最好。」朱由學表示,「各位王兄,就照五弟的方法干,回去後立即執行。」
他們正商量之際,幾名家丁買回了四口棺槨,領頭的向信王交了差。
朱由檢吩咐吳同:「吳管家,你安排一下,替死者入殮,運到郊外安葬,讓他們入土為安。」
「是!」吳同應了聲,便與家丁一起動手,為死者入殮。
幾個王爺在信王府研究對策的同時,魏忠賢與客氏在客廳內謀劃奪取皇位的計劃。大約一袋煙之後,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三人來到客氏住宅的院門前。
田爾耕在院門口沖裡面喊道:「九千歲在嗎?」
「說曹操、曹操到;我們正談論此事,他們卻來了。」客氏笑望著魏忠賢。
「他們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一定是為夜探王府而來。」魏忠賢吩咐道,「請他們進來說話。」
「是——大總管!」客氏向魏忠賢扮個鬼臉,挪步走出客廳,站在門外喊道,「你們進來吧!院門沒上閂,大總管等你們回話呢。」
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聽後,推開院門,跨進院內,向客廳走來。
客氏見他們急匆匆樣子,取笑道:「看你們猴急的,真是心急撞倒路行人。此來,一定有要事稟報了?」
「嗯——是的。」三人應了聲,已走到客廳門口。
客氏賠著笑臉,做個手勢:「裡面請!」
三人也不答話,跨進客廳,客氏隨後跟進來。
魏忠賢躺在椅子上,輕輕抬一下胳膊:「隨便坐!」
「謝謝九千歲!下官給您請安。」三人跪下磕三個頭,才爬起坐在魏忠賢對面的椅子上。
客氏獻上茶水,魏忠賢見三人額頭都有汗水,直起身體問:「你們是為昨晚夜探王府而來的吧?」
「正是!」田爾耕回答。
「打探到什麼情況了?」魏忠賢目光凝視著三人的面孔。
田爾耕指著許顯純和崔應元道:「許、崔二指揮親臨王府,詳情由他倆稟報,下官只是陪伴者。」
「好,由許指揮、崔指揮介紹詳情。」魏忠賢望著他倆,「二位誰先說?」
崔應元向許顯純投去信認的目光:「許指揮,這件事由你向九千歲匯報。」
「好的,恭敬不如從命。」許顯純將夜探王府之事敘述一遍,但卻隱瞞了趙凱與六名宮女被救之事,「九千歲,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反了!反了!」魏忠賢聽後,拍案大怒,咬牙切齒道,「這班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敢殺本宮的人,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
田爾耕趁熱打鐵道:「九千歲,像這班以下犯上的小子,不殺一儆百,他們的氣焰會越來越囂張。」
許顯純旁敲側擊道:「是呀!如讓他們養成了賊勢,將會影響您的千秋大業。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要趕在他們羽翼未豐之際除掉他們,掃除您登上寶座的絆腳石。這樣您就會穩如泰山,帝業永固啊!」
崔應元附和道:「九千歲,您不必躊躇不決,舉棋不定;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該斷不斷,必留後患啊!」
三人的話,正中魏忠賢的下懷,心中喜得像吃蜜一樣;但表面上卻裝出十分嚴肅的樣子,沉著臉道:「你們這樣說,不是讓本宮陷於不仁不義之中嗎?幾個小王爺雖然對本宮大不敬,可他們畢竟是皇上的兄弟,有點過錯,看在當今皇上的面子上,應包容才是。要是我等欺君犯上,那是滅九族之罪,你們知道嗎?」
其實,魏忠賢的表面文章,三人焉能不知?田爾耕再度相勸:「九千歲,大丈夫做事要雷厲風行,審時度勢。如今小皇帝病入膏肓,不久人世;幾個小王爺紈褲膏粱,無德無才,怎能掌管朝庭大事?至古及今,能者為上;朱氏江山腐朽到如此地步,不能再延續下去了。」
許顯純極力幫襯道:「九千歲,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不能再猶豫不決,快下決定,您的話就是一言九鼎。」
魏忠賢手掌托住腦門,作思考狀,過了半晌,放下手道:「你們真是本宮的忠臣良將,如果有一天本宮真的登上九五寶座,對於你們這班功臣,統統官升三級。」
幾人聽後,推金山,倒玉柱,一起跪倒在地:「謝主隆恩!祝吾皇萬歲!萬壽無疆!」
「起來說話!」魏忠賢揮了揮手,「我們磋商一下,如何除掉幾個小王爺?」
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從地上爬起,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來。
崔應元道:「下官認為,調派御林軍包圍王府,將他們斬首示眾。」
許顯純道:「要是冒然派御林軍征剿,會引起眾議的。得先找個理由,進行智取,如果抗命不遵,再調派兵力,這樣正義會把持在我們手裡,剿滅他們也名正言順。」
「嗯!」魏忠賢點點頭,「諸位,本宮看這樣如何?」
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異口同聲道:「下官願聽九千歲錦囊妙計。」
魏忠賢道:「要說智取,還是以皇上名義,賜他們御酒,我們在酒中下劇毒,喝後立馬氣絕身亡。這樣我們一推六二五,整個責任都在皇帝身上,誰要是議論,只鞭策皇帝的不是。要是幾個小王爺抗旨不遵,還是以皇帝的名義出兵圍剿,群臣也就無話可說。」
田爾耕豎起大拇指,奉承道:「九千歲真是諸葛在世,妙計甲天下,一箭雙鵰,定能讓小王爺命歸九泉。」
客氏獻媚道:「奴婢這裡正好有一包鶴頂紅,現在派上了用場。」
魏忠賢、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聞聽此言,心中打了一個寒戰,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是最毒辣的潑婦。魏忠賢心想:「蛤蟆頭上漿,黃蜂尾上蜇,毒蛇口中牙;此毒還算可,最毒婦人心。面對眼前這個歹毒女人,本宮要萬分小心;現在正需利用她,要哄著她,寵著她,一旦時機成孰,立即置她於死地。」
魏忠賢心裡想著,表面上卻裝出十分讚賞的樣子,笑呵呵道:「夫人真有心計,為本宮盡心盡力,事成之後,重賞是不必說的。」
客氏笑嘻嘻道:「如婢不需要什麼封賞,在皇宮內院中,金銀首飾、古玩、字畫,要多了也沒用的。奴婢只希望大總管永遠疼奴、寵奴,奴婢就心滿意足了。您可知道,女人最大的心願是不能孤獨,得夜夜有男人陪伴,有男人疼愛。」
「哈哈哈」魏忠賢故意笑得合不攏嘴,「你呀你!本宮哪天不疼你、寵你?哪夜不陪伴你同床共枕?現在是這樣,今後永遠是這樣。」
客氏揮了揮手:「好啦!好啦!有您這話就行,現在談正事要緊。」
崔應元瞅著魏忠賢問:「九千歲,有關給王府送御酒,是否要經皇上恩准下詔,派專人送去?」
魏忠賢思忖一會道:「這件事不必驚動皇上,派兩名小太監帶罈酒去王府,借皇上的口諭,每個王爺賞他一杯酒,當場讓他們撒手歸天。」
客氏插嘴道:「還是讓小順子去王府,此人忠實可靠,對主子十分賣力。」
「再派一名小太監做幫手。」魏忠賢吩咐田爾耕他們道,「你們三人暫且回東廠,靜候消息,本宮去敬事房找小順子安排一下。再派兩名大內高手暗中跟著,如果王爺拒絕飲鳩,讓高手回來通知,立即出兵圍剿。」
田爾耕點了點頭:「嗯,這樣最好,雙管齊下,那班王八焉有活命之理?」
說著,站起身與許顯純、崔應元出離客廳。
魏忠賢也隨後站起,伸一下懶腰,去了敬事房。
卻說城隍老爺在城隍廟內供台上靜坐,突然心血來潮,即忙掐指一算,已知事情來龍去脈;自言自語道:「這件事系關重大,非得本座親自去太師府一趟;不然,上司怪罪下來,本座擔代不起。」隨即他沖守門兩名小鬼道:「你們進來一下。」
兩名小鬼聞令,轉身進入大殿內,跪倒在供台下,異口同聲道:「老爺,喚小的有何差遣?」
城隍道:「本座要去太師府一趟,有重要事情傳達,你們在此守著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