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空中,陽光已經變成了慘烈的白色。
炙熱的燒烤下,一片死亡來臨的陰狠chao浪,**辣地撲面而來。
天空掩蓋在翻滾不歇的沙塵中間,長草倒伏在烈烈奔動的戰馬前,迎面而來的酋塗王將奔援直接變成了殺戮,向著我們衝擊過來。
我能夠看到,他們集結出來的人馬至少也在兩萬以上,人數上我們不佔便宜,體力上我們處於下風。隨著牛角長號的悶悶長鳴,他們令人驚悚的馬蹄奔騰的震響,從對面如同海嘯一般一層層壓迫過來。
彷彿為了鼓舞士氣,匈奴號角吹得天昏地暗,每一個長音都彷彿要徹破天穹,悲沈無比。震響越來越快,越來越沉悶,站在他們的面前,如同站在即將崩塌的大山下,每一個聲音都化作鐵錘敲打在我們的胸口,痛得讓人隱隱作嘔。
相形之下,我們的部隊每個人都在悶頭狂奔。
前面是長矛兵,中間是戰刀隊,後面是弩箭隊。我身前身後都是黑色潮水一般密集的士兵,耳邊是馬蹄奔騰的巨大到難以忍受的轟響。
對於剛剛經過了一**衝殺的漢軍來說,提速!提速!提速!是我們生死存亡的任務。長矛微微低垂,戰刀掛在馬腿,弩箭緊握在手,我們甚至放棄了挺立兵器的動作,全神貫注地駕馭著胯下的駿馬。
敵人已經達到了騎兵速度的最佳狀態,我們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同樣的速度!
猛地,一陣振聾發聵的戰鼓聲彷彿雪亮的閃電一樣撕裂混濁長空,將敵人的牛角長號也掩壓了下去。
聽到攻擊的戰鼓聲,近萬名低頭怒奔的漢家軍士好似被誰在背上狠狠剁了一刀,闃然昂起頭:「嗨!!!——」他們一起發出凌厲的嘶吼。
可怕的吼聲中,大家手中密密麻麻森林般的武器同時抬高,如同刺蝟的甲冑怒張勃起,齊刷刷地舉向了前方敵陣!
敵軍牛角在沉嘯,漢軍戰鼓在捶響,奔跑戰馬在呼喘,壯年軍人在高吼……所有的聲音都爭先恐後地奔騰出來了!化作實質灌滿耳朵,雙耳幾乎失去了聽力。
「轟——」麻木的雙耳再次被震醒!潑天的巨響中,兩股飛馳的強大力量,驚天駭浪般撞擊在一起!
兩股黑色潮流的碰撞,卻是紅色的燦爛!碎裂的斷肢,扭曲的屍體,痛嘶的戰馬,無數被從馬背上撞飛的士兵如同四濺的水花,風中的落葉一般,在這片血紅的燦爛中頓時性命無著!
兩股力量在血chao洶湧中,猛然停頓、膠著。
如同野牛的碰撞,如同浪潮的相擊,這短短的膠著狀態,將決定兩支隊伍誰的推進可以更迅猛!雙方都不能相讓,大家都發瘋般的怒吼起來。我看到酋塗王身量高大,手中一把份量十足的金色流鏜。在華貴的鑲貂毛甲冑上,是一張目齜皆裂的黑瞳血臉。他與霍將軍剛猛地撞擊在一起,彼此都劇烈一震,騎兵隊推進的速度使他們無法繼續交戰,彷彿高速行駛的火車,轟隆隆交肩而過!
霍將軍彷彿不能解氣一般,戰刀不斷砍向迎面衝來的匈奴人。他如同一隻噬血的洪荒凶獸,在他的身後甚至被他殺得出現了敵人的真空。
相應的,酋塗王也不會放過霍將軍身後的漢朝軍士。仗著天生神力,他每一鏜都會有好幾個軍士跌下戰馬。酋塗王的衝擊路線正在我的方向。力氣較大的解昭立刻挺矛而上,那瞬間的撞擊聲我甚至沒有聽到聲響,便看到解昭脫離了馬背,在後面的萬馬奔騰中失去了蹤影。
我咬緊了嘴唇,他方纔那輕蔑的一眼還在我的眼前,現在,卻已經為了我喪失了性命!
我看到酋塗王與單桓王經過之路,不斷有兵士跌出去,他們一看就知道是匈奴族久經沙場的職業軍人。兩軍間鋼鐵般碰撞的鮮血徹底激發了士兵們的仇恨,所有人的武器大喝著砍向敵人的頭顱。「噗嗤噗嗤」到處都是血肉分離的聲音。失去了戰友的郭元,羅堯,關雲飛,雲柯,衛山,荀郅在疾馳中調整了一下位子,他們的神色越發剛毅,他們的砍殺越發有力。
眾志成城之下,漢軍終於首先獲得了推進的先機。
我們的軍隊在酋塗王、單桓王的部隊裡瘋狂地奔馳,很多次,刀劍還沒有相格,人已經交錯而過。很快,高速行進的兩支部隊便拋下一路屍體,剩餘下的士兵們彼此衝出了彼此的隊伍。
「左右分轉……左右分轉……」霍將軍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了,他身旁的幾個親兵也嘶聲怒吼起來:「左右分轉……」戰鼓兵隊立刻用力捶響將軍的命令。
蒼茫遼闊的大草原上,廣闊無垠的長生天下,雁行奔馳的漢朝騎兵隊隨著戰鼓的號令,彷彿被利刃一劍劈開!
闊大的黑色鋼流一分為二,呈扇形向相反的方向奔馳起來。這兩個扇形的外圍是騎兵用風馳電掣的速度劃出的完美弧線,扇形的裡面的士兵也在順著轉彎的線路不斷奔突,兩個扇形漸漸化作一道長長的弧形長蛇陣,風雷翻滾地不斷擴張,拉長,慢慢有將酋塗王部包圍的傾向。
酋塗王和單桓王兩王聯部當然不會害怕這樣的包圍,因為,他們的隊伍又厚又長,緊密如鐵砣,行動彷彿一條威武雄壯的玄se巨龍,漢家軍隊拉薄陣勢包圍他們,無異於以紙包火。
「噗噗……噗噗……噗噗……」在弓箭隊長的不斷指揮下,長箭不斷發射,漢家弓箭兵雙手機械地拔箭、上弦、瞄準、射箭、緩弓,沒有一點喘息的時刻。可惜,奔馳中的隊伍不可能將弓箭的作用發揮到極致,那些鐵箭落入兩王聯部的大隊人馬中,很難起上足夠的作用。只是讓他們將近兩萬的戰隊更加緊密地收縮起來,準備等到漢軍包圍圈組成,便可以伺機張開龍爪,伸出尖牙,將漢族軍隊分割、斷裂與蠶食!
漢軍的包圍圈漸漸形成了,可能是由於速度的原因,一頭略快一些,一頭略慢一點。
酋塗王和單桓王部的巨龍陣形發出了冷蔑的笑意,張牙舞爪的玄se巨龍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眼看著就要開始張開它的饕餮血口進行無情的吞噬與撕扯!
忽然——
彷彿有人用一塊天一般的大幕將天上地下都遮掩了起來,所有人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灰塵囂騰的戰場上空,密佈著一種嗡嗡嗡的奇特聲響。與此同時,漢家軍隊的鼓點猛烈而激昂起來,戰鼓隊的士兵似乎要將手中的牛皮大鼓捶破一般拚命用力,密集的節奏催促著戰馬跑出了超越體能的速度!
戰鼓聲中,嗡嗡嗡的震動聲似乎聽不見了……
猛地,彷彿深海引爆了一顆炸彈,戰場的正中心爆發出一片聲浪,是巨大而慘烈的聲浪!騰現在戰場上空的那一片黑暗濃雲,以最囂張的姿態化作實質的箭雨——一大片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漢家鐵弩,鋪天蓋地地落入了兩匈奴王聯部的正中心!
聲浪迅猛無比地向四周擴散開來,聲浪裡有鐵箭入體的囂叫,有臨死慘叫的淒厲,有戰馬發瘋的狂嘶,有血肉破裂的碎響。匯成了一道驚濤裂岸的海嘯狂潮,天上地下成了死亡與血腥肆虐的魔鬼地獄!
戰場中心的匈奴大軍,完全沒有防備這片鐵弩的奇兵突現。
無數匈奴士兵被鋒利的鐵箭扎得如同一個個龐大的狼牙棒,血水噴濺,眼球突出,口中最後的呼吼變成了死亡的驚怖。戰馬一片片如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碎裂跌倒。方纔還耀武揚威的匈奴巨龍陣,傷痕纍纍,不斷扭動,慘厲地呻吟!
霍將軍怎麼可以讓弩箭如此準確地落入敵人的陣中?
還有,漢朝弩箭雖然殺傷力大於弓箭,可是,它的局限性在於快馬馳騁中無法使用。比如剛才第一輪攻擊中,霍將軍就是讓自己的六千人馬犧牲了速度來成全了那一輪鐵弩的進攻。一萬士兵已經全部投入了快馬奔騰的戰鬥,這暴雨般的鐵弩究竟是誰射出來的?
酋塗王正在我們不遠處,我看到他戰馬人立,仰天長嚎,跟我一樣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怒吼著衝回去,命令自己的士兵直接開展對於霍部主力的撕裂xing攻擊。他們雖然傷在鐵弩下人數很多,可是,畢竟還是佔有了陣形上和人數上的雙重優勢。
只要他抓住現在的時機開展回攻,漢軍已經變薄的陣型注定要損失巨大!
漢軍的弧形包圍圈依然因為各自速度的原因,一頭已經快要衝到匈奴部隊的前端了;還有一頭落在後面,還在盡力奔跑。
酋塗王部和單桓王部的匈奴士兵躺得到處都是,滿地殘肢、屍血、屍體、碎旗,濃烈的血腥刺激,非但沒有將他們的士氣打壓下去,反而更大地刺激出了他們狼族嗜血嗜殺的殘忍本性。牛角長號在草原上吹奏起沉痛蒼涼的長鳴,彷彿受傷野獸凶性爆發的嘶吼!漢朝戰鼓也擊打出雷鳴般的聲響,一時間草原顫慄、山川失色、風雲翻滾、萬物悚然。
戰場上充滿了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暴烈殺氣。
=======抱歉昨天發錯了,後來改過來,然後大概txt上留下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