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楚俊風是我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人?這絕對是謠言。」有那麼一刻,莫西北覺得自己簡單的心忽然變得複雜到難以形容,那是一種紛繁複雜,剪不斷理還亂,其中也隱隱的有她說不清楚的傷悲,那種傷悲不是頂痛的,但是絲絲縷縷,纏繞在心上,每呼吸一次,都彷彿在拉扯著自己的五臟六腑,隱隱的痛著,而這每一次拉扯之間,自己的心也在一沉再沉,本能的,她要反駁這種說法,就像是在對抗心中的另一個自己。
「你的嘴實在是硬。」慕非難搖頭,「你以為沒有人知道嗎,那天你來東廠大營之前,把紅綠托付給了他,紅綠於你是什麼人還用我說?即便她不是你的全部身家性命,一半總抵得過,我還真是不明白,楚俊風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相信?」
「我聽說,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都不長命。」莫西北狠狠地瞪了慕非難一眼,被窺伺的感覺任誰也不會喜歡,被窺伺了,然後窺伺你的人還敢當面說出來,就更讓人心裡不爽,有點像被迫裸奔,只想把看見你的人的眼睛統統處理掉。
「自從認識你,我想,我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慕非難居然笑了,很是自得。莫西北以為他笑了,這個話題就此也就矇混過關了,不想,他卻繼續問道,「在我這裡,你別指望著能矇混過關,你還是沒回答我,你為什麼那麼相信姓楚的。」
「慕公子,慕大爺,你的好奇心能不能有點限度,我為什麼相信他是我的事情。人的感覺是很奇妙地,沒有道理可言,就像。你說你是因為我才弄到這步田地,那麼請問你。為什麼,我們那個時候還算不上朋友吧。」莫西北有些惱了,被踩到尾巴的感覺讓她很想還以顏色。
「因為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你。」慕非難的回答讓莫西北幾乎咬掉自己地舌頭,她於是嚴重懷疑。這會慕非難一直拉扯著楚俊風說事,就是在等自己跳入這個陷阱。「哈……」相同這點,心裡一輕,莫西北大笑了幾聲,見慕非難仍舊是滿臉認真,不免有心刁難他,於是說「你喜歡我什麼?我長得平平常常,紅綠也比我美幾分,連雲就更不用說了;錢我倒是有不少——,.不過別說我一分也不可能給你,就是給你,你也未必稀罕;還有。從我做的生意你就可以看出,三從四德於我來說都是狗屁;嗯……讓我想想。琴棋書畫我都是半吊子。而且估計這個半吊子你也沒見過;武功嘛,我覺得自己算過得去。但是你也比我高明很多,說起來我基本上是缺點大於優點,你說謊話居然臉都不紅。」
「我喜歡你,和你有多少缺點、優點有什麼關係,」慕非難搖頭,「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而已,就像你直覺上就會選擇相信什麼人,不相信什麼人一樣,對於一個人,我喜歡還是討厭,只看一眼就足夠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當自己非常榮幸能被你一眼看到就喜歡好了。」莫西北打了個哈氣,決定在不同眼前這個思維模式很跳躍地人辯論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題,「不過先說好了,你喜歡我,你就偷著喜歡好了,別影響我的生活,還有,喜歡也不能要求回報,你別指望我也喜歡你。」
「真是無情的女人。」慕非難聞言立即翻身躺在炕上,站了大半的地盤,轉身背對莫西北說「既然你這麼無情,我也不擔心你受涼生病了,你喜歡睡屋頂就去睡吧,這麼寬地地方歸我一個人,也好伸展一下,這幾天總是一個姿勢睡覺,動一下都怕被你睡夢裡當登徒子給砍了,想想真是不值。」
莫西北知道他說笑,想想潮濕的稻草確實沒法誰人,便伸手推了推慕非難的被,讓他靠邊,然後躺在了另一邊炕上。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說不上是因為睡前慕非難的那一席話,還是此時身上收藏的那把刀,總覺得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什麼重物。
第二天清早,辭別了虎子一家,兩個人順著虎子爹給指的山路,緩緩繞出了這一片的山林。
「慕容松濤可能沒死,你回去自己小心點。」眼見著走過一道山坡,河南府遙遙在望時,一路沉默的慕非難開了口。
「我知道。」莫西北點頭。
「回頭如果慕容連雲在你那裡,還是勸她把地圖交出來,交出來才能安心,不然,你們怕也離不了這河南府。」慕非難又說。
「我明白匹夫無罪地道理,那東西,本不該屬於我們。」莫西北仍舊點頭,手指無意中觸到懷裡硬硬的東西,一時不免想,如果這刀真是寶藏的關鍵,那麼,該如何處置此物才能遠離是非。
「出了這片山,恐怕我們就又回到原點了,平心而論,這些天,我當你是朋友,不過以後地事情很難說,要是有一天你和我為敵,我可不會手軟。」慕非難這幾天都離奇的絮叨,莫西北不免懷念初見時,一聲不出,戴這金屬面具地那個冷冰冰地人。
「你怎麼不說話?」慕非難見她不出聲,腳步就放得更慢。
「好話壞話你都說了,讓我說什麼,說好吧,再見面,要是你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客氣,我會乾脆殺了你?」莫西北微微惱怒的問。
「西北,你為什麼不說,我不會和你為敵,所以,我們會一直是朋友?」慕非難笑了,伸手攔住前路,微微低頭,眼睛看著莫西北地,眼神烏黑如深潭之水,波瀾不驚間,卻寫滿了引誘。
「差點上當。」莫西北乍被他一看,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淪陷,然而也不過片刻,她就掙脫那充滿誘惑的目光,強硬的將頭轉到一旁,玩笑般說,「同樣的伎倆,第一次就不管用,還敢再拿出來。」
「被你發現了。」慕非難笑了笑,收回扶住莫西北肩頭的手,腳步卻不再遲緩,直走在前面,當先下了山坡,「以後若有為難的事情,你可以來找我。」他說著,聲音並不特別的高。
「哦?」莫西北照舊點頭,末了想到了這可是一個心願,連忙追上兩步說,「那你不給我留個信物,將來你不認賬怎麼辦?」
「你還真是個商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還要什麼信物,何況我的信物也不能隨便給你,要是你仗著我喜歡你,予取予求怎麼辦,那我也虧本了。」慕非難回頭笑著說,「我可不上你的當。」
「那你也沒說,我遇到為難的事情該怎麼找你呀。」眼見慕非難要走,莫西北趕緊拉住他的衣服。
「你就在院子裡喊我的名字好了,別叫次數太多,三次就好了,」慕非難連忙拉扯自己衣服,嘴裡卻小聲嘀咕說「我以為你好歹是個姑娘家,都拒絕人家的表白了,將來怎麼好意思叫人家幫忙,沒想到,你還當真了。」
「有便宜不佔可不是我的作風,」莫西北心微微一動,嘴上卻笑說,「你這張面具真好,如今你也不用了,不如……」
不等她說出「送我」兩個字,慕非難已經拉扯出了自己被拉住的衣角,腳步更不停留,居然一閃身,已經躍出了十數丈,幾個起縱,便消失了蹤影。
莫西北也不追趕,只是站住了腳,靠在一顆大樹下,認證的思索,河南府近在眼前,只是這幾天她心緒起伏,眼睛看到的東西太多了,真假也難以分辨,好容易借勢趕走了慕非難,她實在要想想清楚。
就這麼拖拉著,走走想想,到進城的時候,已經日暮黃昏,自己先前帶紅綠住進的客棧仍舊門庭冷落,想到方才進城時,覺得街上也不似往日熱鬧,莫西北也知道,東廠的人怕是還沒有撤走。
倒是店裡的小二遠遠瞧見莫西北走過來,就連忙迎了出來,莫西北因著身上穿的衣裳多日未換,就叫小二準備些熱水,小二點頭答應了,卻又說「公子爺,您走了這些日子,店裡又住進一位公子,每天都呆在您房間裡,說是和您認識,一直等您,小的見他同公子爺的丫頭很熟悉,也沒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