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側耳細聽,仍舊是徘徊在這些船隻周圍已經幾夜的,那輕柔的歌聲,女子的聲音,是輕柔的,更是甜蜜的,讓人無從防備,就這樣鑽進所有人的耳中,彷彿午夜夢迴,嬌媚的情人在耳邊低低的訴說著什麼,仔細再聽時,卻又覺得無跡可尋,彷彿先前聽到的,又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小姐,你呆在這裡,我們去看看。」兩個女子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聲音緊張而急促,一時居然難以分辨究竟聲音發自誰的口中。
「一起去吧,怎麼會這樣……」停了片刻,有人這樣說了一聲,於是,三個人腳步匆匆,出了莫西北的房間。
「你應該跟出去的,看來事情比我們想的複雜。」房間裡,原本熟睡如豬的莫西北睜開眼睛。
「我也是這樣想。」楚俊風點頭,但是人卻不動,此時兩個人都被捆著,頭並頭的趴在床上,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以至於說話的時候,彼此的氣息輕輕拂過對方的面頰,都是一陣癢癢的。
「那你還不去,她們走遠了,要是出什麼意外,你可當不上武林盟主的女婿了。」莫西北忽然有些煩躁,轉過臉去。
「我是想去,可也……」楚俊風苦笑,「可是忽然發現,我們演戲演得逼真過了頭,誰也沒想到,武林盟主家這樣闊氣,他們拿來捆人的繩子都是天蠶絲。」
天蠶絲是最讓人苦惱的繩子材料之一,一但粘上身子,越用力拉扯,就越綁得緊,加上整根繩子柔軟得無處著力,而且纖細非常,任你內功精純,也難以擺脫,莫西北於是不再出聲。事實上,方纔她硬轉了頭,已經覺得肩背處的繩子繃緊,陷進了皮肉裡,辣辣的痛著,她雖然沒有經驗,也知道不對,不敢再動,好半天,那痛才漸漸淡去,於是她問:「你不是江湖上的大俠客嗎,知不知道天蠶絲的繩子怎麼解?」
「用手解。」楚俊風回答得很乾脆。
「和沒說一樣,現在誰能幫你用手解。」莫西北火大,「你就沒聽說過,天蠶絲遇水即松的特性?」
「遇水即松?」楚俊風覺得很新奇,「你聽誰說的,我怎麼沒聽過?」
「金庸,」莫西北轉頭,「你……」她想說,怎麼你沒聽說過,難道是小說亂編的?然而,後面的話,她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床太軟,兩個人距離又近,方纔她一動的時候,楚俊風的頭就不能自抑的向她的方向偏了兩分,此時,她又一轉頭,兩個人的鼻尖已經幾乎碰到一起,姿勢曖昧已極。
「金庸是誰?」楚俊風也覺得一陣的不自在,兩個人,即使是兩個男人,這樣的貼在一起,也夠狼狽。
「你離我遠點。」與此同時,莫西北彆扭起來,身子就是下意識的一躲,天蠶絲便又緊了兩分,痛得她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
「別動了,小心些。」楚俊風深知厲害,連忙制止她。
三個女孩去了很久,兩個人都明白,再這樣等下去並不是辦法,何況,就是那個刁蠻的大小姐回來,也未必肯乖乖的放開他們。只是,天蠶絲是不是能夠遇水鬆動,莫西北心裡也沒底,於是她認真的想,要怎麼辦?
「你能翻個身嗎?」楚俊風這時突然問她。
「幹什麼?」她沒好氣的回答,最早就不該答應他上船,最起碼下午的時候,不該答應幫他這個忙,莫西北想,自己是上了賊船了,而且還有性命之憂。
「你背過身子,我湊過去,你試著解解。」楚俊風蹙眉,「我有不好的感覺,快點,我們試試。」
然而,一切的發生,總是比人能預想的要快很多。
莫西北的手指堪堪碰到楚俊風的繩子,船板上微顫的感覺,已經在顯示,有人自岸上或是水中,躍了上來,一個、兩個、三個……七個人。莫西北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笨過,手指就像僵了一般,完全找不到繩索的頭緒。
七個人的腳步聲格外的整齊,整齊得彷彿是一個人,一點、一點,挪到了他們半敞的房門口,然後,又挪了進來。
汗,自莫西北的額頭滾下。
而幾乎是同時,刀光,在兩個人的頭頂閃爍。
那是莫西北經歷過的,少數極度緊張而驚恐的一刻,她感覺自己的指尖被楚俊風微微一推,於是,兩個人各自用力,向一旁閃身。
然而,還不行,那七個人的刀,準確而迅速,彷彿完全不用思考般,已經如影隨形,密密實實、綿綿不盡的砍將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