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下了轎子,一股冷氣驀地撲面而來。涼沁沁的,她冷不住打了個激靈。望望墨藍的天空,有一朵朵細小雪白的花兒飄蕩下來。
下雪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天倒顯得不那麼冷,她跟在劉建以及一堆宮女身後,進了長樂宮。
長樂宮中燈火長明,幾個宮女見雲舒也是宮女打扮,卻是這般模樣進來,十分好奇。若平時韓霽召妃嬪侍寢,皆是光溜溜地由宮女太監用毯子裹了直接送進皇上的龍榻。今兒怎麼……未免多看了雲舒幾眼。
雲舒忐忑不安,低頭走路,根本不敢打量長樂宮,雖然她亦好奇,皇上的寢殿,會是什麼模樣。
「站這兒等罷。」劉建說道。雲舒看他掀開珠簾,往裡間去了,自己偷看了四周,侍立著好多個宮女,皆拿詫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裡是正殿吧?她低頭,很快劉建又出來,領著她穿過正殿左邊那掛華麗的珠簾。裡間有女子的聲音傳來。雲舒不安,韓霽明知道她身體不適還傳召她來,是想要做什麼?
正坐在那兒看卷軸,抬頭見她來了,說道:「怎麼又穿成這樣了?白天那樣打扮豈不很好?」
雲舒小聲道:「在宮中,自然要做宮女打扮。」
他點頭,招手道,「過來。」
劉建退出去,此間只剩他們兩個了。雲舒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韓霽朝她招手,她也站在原地不動。
韓霽皺眉,「過來。」
雲舒撲通一聲就跪下,「皇上,請您不要為難奴婢。」
韓霽瞳孔收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拒絕朕!」
「求皇上。」雲舒匍伏於地上。
「你難道不怕腦袋搬家嗎?!」韓霽吼道,真是天下罕見,他一個皇帝想要一個小小的宮女,竟然幾次三番下不得手!
「求皇上。」雲舒一字一句,淒楚無比。
韓霽咬牙切齒,「起來!」
「求皇——」
韓霽一聲吼,「煩不煩,一直這三個字!」
雲舒這才抬起頭來,大眼望著他,無限無奈可憐。韓霽被她的眼神盯著無比心虛,皺眉道:「先起來。反正今兒是要不成你。」
雲舒仍是跪著不動。韓霽生氣:「你還想做甚?快起來。」他真是瘋了,後宮三千,什麼人不好選,非要她侍寢麼?誰知道她究竟是使了什麼魔法,竟能讓他如此瘋狂地想要擁有。可是竟能如此在意她願不願意。一定是瘋了。
他有時會突然間想起她來,在公事,或是擁著別的妃嬪的時候。這是他許久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感覺了,是愛麼?
「皇上,奴婢當日已經說過,只想安安順順地過一生便罷,不要榮華富貴,不要侍寢承寵。求皇上成全。」雲舒聲音顫抖,全身冰涼。這一番話說出來,不知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命運!
果然,韓霽大聲地拍桌子,怒道:「你未免太不識抬舉!」
雲舒閉著眼睛。橫豎就是一死,她不怕——她不要,不願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
韓霽見她閉上眼睛,一副要慷慨就義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他將她扶起,雲舒期盼地望著他,希望他應允。
韓霽驀地長長歎一口氣。她寧得罪他,也不願意成妃成嬪?難道她真的不怕他一怒之下賜她死麼?若真的如此,她也太烈性了!心中柔腸百結,又氣又好笑地道:「起來罷!依你。」
雲舒大喜,「謝皇上。」
韓霽不禁生氣握拳,答應她可以不讓她侍寢,竟能興奮成這樣麼?還未開口,雲舒立刻就道:「皇上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謝皇上成全。」
韓霽搖頭不已。早幾年上戰場殺敵,雖然雄霸一方,卻不曾強人所難,對雲舒,他也不能勉強,不能霸王硬上弓。雖然他仍然有些不願意不甘心。
雲舒怯怯地問道,「那雲舒是否可以回聚依殿了。」
「不能。」
「那雲舒在這兒,做什麼……」在他身邊,只能讓她覺得侷促緊張和不安!
韓霽不悅,「不要這麼心慌成不成。是想你幫朕做件事。」
又來了……免費的差使!雲舒心下暗歎,卻無可奈何。誰叫她是宮女呢。「皇上要雲舒做何事?」
「凌心太妃快要生辰了,朕想著她極喜歡繡品,你女工那麼好,所以少不得勞駕你幫忙做件鳳袍。」韓霽彷彿還有些過意不去似的,「你做成了,朕必重賞你。」
雲舒順口接下道:「皇上若尊重奴婢的決定,便是最好的賞賜了。」
韓霽翻了個白眼。她就非得這麼時時刻刻地提醒麼?「既然朕已經開口,就不會再反悔。你就安心罷。」
雲舒這才歡喜起來。人都說君無戲言,他這句話,無疑是給了她一張護身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