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歌於是沉默了。兩人回到御膳房,不免又引發別的宮女太監的艷羨。
整日做事,下工之後魏長歌要回家去,往北宮門走,此時天已暗了,上弦月掛在天空,隱隱約約地透出光線。
往前走不久,至陰暗處,忽的前面冒出一個人來,魏長歌忙定睛一看,卻是桂枝。
他呼了口氣,見她堵住自己去路,問道:「桂枝姑娘,可有事?」上次他與舒兒在岸邊談心,就是她領了一夥人來『抓奸』,還好他溜得快,不然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桂枝媚笑著望著他,「魏大哥……」
魏長歌被她那裝出來的柔媚聲音弄得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頭皮麻了麻,「桂枝,可有事?我還要趕著回家呢。」
桂枝突的撲過來,把魏長歌嚇了一跳,立刻往旁邊閃去,她撲了個空,滿臉的尷尬。「魏大哥,你為什麼要躲!」
魏長歌的頭皮更加麻了,「桂枝姑娘,若沒事,魏某走了。」
她攔住他,「不許走!你若走了,我就將今天的事告訴陳惠兒聽!」陳惠兒是雲舒如今住的聚依殿的姑姑,負責看管這些小宮女們。
「今兒什麼事?」魏長歌有些哭笑不得,「難道要告訴她你半路來攔我麼?」
桂枝冷笑道,「別以為你和雲舒那狐媚子幹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今天還摟在一起了!簡直就是穢亂宮廷。」
魏長歌的臉變了變,「這話可不能亂說!」
「怕了麼?我可是親眼看見的!」桂枝冷冷地說完,忽地又換上笑臉,直挨到他身上來。他又閃過,「魏大哥,只要你依了我,這事兒我絕不與外人說。」
「啥?」依了她?魏長歌目瞪口呆。
桂枝又撲將過來,「魏大哥,桂枝可是仰慕你好久了……可惜你眼裡就那個雲舒。你細看看,我的姿色可比那個小丫頭好多了。魏大哥……」
魏長歌一把推開她,面色惱怒地道,「桂枝姑娘請自重!我和雲舒清清白白,就是你去所謂告密,我們也不怕!」說罷,大步走了。
那桂枝咬牙切齒,「魏長歌,你可不要後悔!」
魏長歌頭也不回。他與雲舒清清白白,為什麼要怕她說!想起桂枝,臉上一抹嗤笑,竟還有這樣的女子,當真是讓他開了眼界了。
雲舒一整日,都心神不定,彷彿知道,今晚一定有事發生。
回到聚依殿,方用過晚膳,忽的有太監的聲音自外頭傳來:「雲舒在否——」
雲舒的心一驚。這不是聚依殿哪個小太監的聲音!倒像是翻牌司的劉建,劉安那個在翻牌司的老鄉!他,他怎麼會來?
雲舒的心止不住地慌亂,完了,他來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韓霽想召她侍寢!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她不想不能不願意成為韓霽的女人呵!同屋的宮女已經投來了艷羨的目光,「雲舒,你可要飛黃騰達了!翻牌司的小太監來了,你的好日子要到啦!」
她迅速地冷靜下來,打定了主意,等著劉建的到來。不一會兒,他果然進來了,笑盈盈道:「雲舒姑娘好福氣,皇上今兒指定要您侍寢,請隨我們去沐浴,以便送您去長樂宮。」
眼見著她就要富貴起來,這些太監連稱呼都換成了『您』。雲舒止不住冷笑,當下說道:「是。」
幾個宮女上來,把她帶到聚依殿的浴室,正要幫她寬衣,雲舒掩住道:「我自己來。」說罷背過她們,聽得有一個宮女小聲地道:「真不知道皇上怎麼會看上她,雖然長得不錯,可是看那張臉,完全是麻臉!不注意看倒還好,這細細看來,竟是夠醜的。」
「小聲點兒!我看著還好,就淡淡一些斑點。」
雲舒彷彿沒聽見一般,自己脫了衣衫,心內打鼓一般亂跳。裡面只著一件白綾肚兜與貼身的褲子,在水霧氳氤中,皮膚顯得格外細膩。正準備將幾粒藥丸子送進口中,忽覺得腹部一陣刺疼,緊接著,她臉上一喜,回身對那幾名宮女道:「姐姐,恐怕雲舒今夜不能侍奉皇上了。」
「為何?」那宮女臉上竟還有些高興。
「葵水來了。」雲舒低頭道。
「竟有這樣的事。」那宮女大聲說,「既如此,快快穿起衣服來,別耽誤了我們做事。」
雲舒如獲大赦,忙穿起衣服來,宮女出去對劉建說了情況,劉建便走了。雲舒的心還是止不住突突直跳。
同室的宮女玉薇好奇地問道,「怎麼又不能去侍寢了?我們可是為你高興了一把耶!」
雲舒淡笑不語。
另一人又問:「莫不是身體有瑕玼,不能侍寢?」
雲舒仍是不語。玉薇見她不言不語,笑笑道:「咱還是別問了,畢竟不能去侍寢,可不是什麼樂事呵!放寬心吧,雲舒,既然皇上今日看上你,想必就是記得你了,將來侍寢的機會還有著呢!」
雲舒苦笑不已。她巴不得韓霽不要認識她不要記住她更不要召她侍寢呵!逃得過初一,難道逃得住十五?她已經將自己刻意地掩飾起來了,往臉上塗石黛,讓皮膚更起來糟糕一些,可是為什麼他彷彿不介意?當日的懷忠帝看到她那模樣,可是失望失落了很久啊!
不多久,劉建仍來,雲舒差點被嚇壞,天哪!莫非她身上不適,韓霽竟也不放過麼?她臉刷得白了,緊張地不行,仍是帶上了先時準備好的藥丸,若實在不行,就吞藥裝病,韓霽總不至於連她生病也不放過吧?
雲舒跟著劉建,坐著琉璃香輦便前去長樂宮了。仍然止不住地緊張,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各個宮裡聽到這個消息,還不把她詛咒個遍麼?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憑什麼侍寢?
不大遠的路程,雲舒坐在轎子裡,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外面一聲「起——」,把她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面對她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