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進去取藥了。」她指了指裡面。
夜赫好半天才讓路。雲舒福了福,便走到裡面去了。夜赫在原地呆了會兒,嘴角突的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隨即邁開腳,大步離去。
走不多久,便感到有些頭暈眼花,心下恨恨地,曾經引以為傲的體魄身軀,竟然就這麼被毀了麼?還是因為還沒有復原的關係?
頭暈得很,沒有多少路,卻走得像一輩子那麼漫長。雲舒拿了藥出來,就看到前面不遠處那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她訝異,他不是走了麼,怎麼還在這兒?
下一瞬間,她已經到他身邊了,伸手扶住彷彿快要跌倒的他。
夜赫回頭見是她,一陣羞愧與惱怒。「不要你扶!」他聲音冷冷地。
雲舒愣了下。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漠?偏頭想了想,暗自歎了口氣。這樣霸氣的男子,想必在女人面前從未有過這樣『弱小』罷,男人的尊嚴讓他此時對她的伸手幫助感到憤怒了罷。
她仍是扶著他,走到樹蔭底下,「夜將軍病還未全愈,可要好好休養才好。」
「……嗯。」夜赫面色仍是黯沉沉的,心想,她倒是善解人意的很。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有一個石的圓桌椅凳,她安置他坐下,然後看了看附近。這裡她很少來,但是附近倒是種著不少花草,其中以茉莉最多,雖然時節過了沒有長出花兒來,葉子的香味依舊清新。而且葉子乾淨的很,且因這裡蔭暗,上面還結著不少露珠呢。
她摘了葉子,盛了點露珠給他喝,夜赫怪異,「喝這個做什麼?」
「潤潤吧,附近沒有水源,你嘴唇乾得很。」
夜赫這才接過,一口仰盡。雖然露水其少無比,但甘甜的滋味,卻短暫地滋潤了他乾涸的喉嚨與發乾的嘴唇。他閉起眼睛,還有一些眩暈。該死的那條蛇!倘若以後都這樣,那他還活得下去?!他還怎麼上場殺敵,他可不想變成一個病將軍。想到那條蛇,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楚淨衣。他握緊了拳。
雲舒看到了他的變化,彷彿洞穿他一般,「將軍現在只是身體未癒,待好了,就不會這樣了。」
夜赫迅速回過頭來看她一眼,訝異於她竟是如此的蕙質蘭心。「我不好對你不是很有益處麼?」
雲舒吃了一驚,「將軍這是說的哪裡話?」
「如果我死了,不就不能再打北魏了?」他冷冷地說。
雲舒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莫非是在懷疑她麼?秀眉微攏了起來,「北魏現下附屬於越國,不是安定得很嗎?據我看,應當不會打起仗來了。」
「是麼?」夜赫瞇起了眼,「你是這樣想的?」
雲舒心裡混亂,面上卻平靜地很,「我一個姑娘家,哪裡懂得什麼。只不過在我看來,只要不打仗便是好的了。」她確實是不想打仗,但是她也不想成亡國人。所以她才會聽從師父的指令,混入御膳房中。
希望她真的是這麼想的才好。如果她存有什麼邪念的話,只會讓她在這裡陷入無境深淵。
雲舒偷偷地打量著他的神色。他為什麼說這些話,難道她做了什麼讓他懷疑的事嗎?好像不曾啊……看他的樣子,也不可能知道她救了他,是麼?如果知道她救了他的話,也不會是這個態度了。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雲舒再怎麼聰明,也不會想到夜赫會有那麼多的聯想。從那條蛇,想到楚淨衣,想到北魏,想到了她的身上。
「你想在這裡呆到老嗎?」夜赫突然問。如果可以,真希望她不要陷入**,畢竟她只是一個女子而已。
雲舒被他問得一愣。在這裡呆到老么……在這個越國皇宮?她不知道。如果能夠獲得信任,做的菜不用經過老太監的道道把關而直接送入霽的口中,就可以使他一命嗚呼;那樣越國之內搶奪皇位風波一起,北魏趁機而入,繼而鋒煙再起,或是北魏稱霸天下,或是越國完成霸業。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之後,等待她的又是怎樣的命運?下毒成功,不管韓霽死不死,她似乎都難逃一死。
師父說,只要下了毒,則讓程力立刻帶她出宮。
可是,能夠嗎?從密密如織的深宮之中逃出去,談何容易?!這是她第一次想到以後,不自覺地倒抽了口冷氣,渾身冰冷,指尖涼透。
見她呆呆的,夜赫忽然覺得這話問得有些殘忍。她只是一個宮女,除了老死宮中,還能怎樣?就算是被韓霽臨幸了,冊嬪冊妃,然而青春盡逝,她留守深閨,又該是怎樣的滋味。胸口忽然被重捶般痛苦,密密地被刺疼,叫他連呼吸都有些滯澀。
難怪她會恨雲知樹將她送進宮。夜赫訕訕地,「對不住,問太多了。」
「不妨事。」她勾了勾嘴角,渾身還是那麼冰涼。「還要再喝一點露水麼?」
「不用了,謝謝。」他要站起來,雲舒忙扶住他的手臂,他晃動了下,沒抓著他的手臂,反而觸到了他溫暖的大掌。
雲舒驀地收回手來。剛剛那一碰觸,幾乎讓他驚跳起來。她的手,怎麼那麼冰冷?幾乎不由分說,抓過她的手來,置於手中,暖暖地呵護。
雲舒的臉漲紅,急忙要抽回手,「夜將軍,你這,這是……做什麼。」越用力,他的手卻握得越緊,她根本掙不脫。
他什麼也不說,直到感覺她指尖的冰冷一點點消失。抬眼看她,白得透明的小臉兒此時紅透了,連耳根也紅遍,嬌滴滴的甚是可愛。
「不,不要了……」她仍在掙扎著。他為什麼要幫她暖手?什麼時候他這麼熱心了?傳說中的黑翼將軍,可是冷心冷面的呵!更奇異的是,他明明一副虛弱的模樣,手卻是極溫暖的。
夜赫置若罔聞,握久了,她也不再掙扎了,垂著頭,非常不自在的模樣。等她的手逐漸溫暖了,他才放開,「天氣涼,要多加件衣裳。」
「嗯。」雖然是冷淡的語氣,關心卻是真摯的。
「我好了,準備回去。」
「嗯。」她的臉仍然很紅,根本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