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祥光忙笑道:「回皇上,這是御廚新研製的一道菜式。叫龍井竹蓀。」
「哦?怪道有茶的清香,拿來予朕嘗嘗。」韓霽命姬無雙在身邊坐下,又叫來宮女侍候她用膳。
福祥光用玉光杯碗盛了一小碗龍井竹蓀至韓霽面前,韓霽舉杯聞了聞,閉起眼睛,感覺自己置身於茶園之中一般。「這香氣,光是聞著就讓人迷醉。」接著嘗淺一口,如香味一般迷人的口感,淡淡茶香,濃濃竹蓀,竟是如此與眾不同。他點頭贊,「是哪位廚子做的。莫不是又是魏長歌?」
「正是。」福祥光道。
「這魏長歌,當真好廚藝。」韓霽點頭。上次一道『一掌江山』,主材熊掌,以鮮嫩鵝肉燴制,口感細膩,說是天下頂好的美食,也不為過。今兒又有新菜式,不由得讓他感歎。
「正是。」
「只是做得如此之少。」韓霽看著那約莫拳頭大小的碧綠玉碗,有點遺憾地道。
「奴才即命魏長歌再做一份。」
韓霽點點頭,派人去了,不久之後卻傳回道:「魏長歌說這菜不是他所做。」
「哦?」韓霽相當意外,「竟不是他所做,那會是誰,竟有如此好的手藝。」
「老奴不知。」福祥光道。
「傳魏長歌上來吧。」韓霽道。他是個愛美食之人,豈能放過這般人間美味。而且新穎又別緻的菜,竟不是魏長歌所做?這倒讓他好奇了。宮裡雖然大廚子不少,但是能做出魏長歌這樣口味特別的廚子不多,多半都是沿襲前頭的人傳下來的菜式,吃久了未免覺得膩味。
不久魏長歌便上來了,見過皇上和姬無雙,靜靜垂手低頭而立。
韓霽道,「魏廚師,這道龍井竹蓀,竟不是你所做麼?」
魏長歌道,「確實不是小人所做,只是小人在旁邊監督指點。」
「哦?」韓霽訝異,「這個人是誰呢?竟做得出這般美味來。」
魏長歌道,「是一位宮女。」見韓霽疑惑,忙道,「這位宮女常到御廚房來,為他們主子做一些吃食。小人偶爾發現她竟極具天賦,做出來的菜式不僅新穎,味道也好,所以今天斗膽將她做的菜,呈到皇上面前來。」
「哦?」竟是位宮女?韓霽這下就更好奇了。「只一個宮女,竟有如此水準,真不簡單。」
魏長歌點頭道,「所以小人斗膽,有個請求。」
「說。」
「小人想將這名宮女調至身邊,一來做助手,二來好好培養這名宮女做御廚,日後必定能做出更新鮮美味的佳餚來奉獻給皇上。」
韓霽問道,「這位宮女是哪個宮裡的。」
「是長春宮飛柳院。」
韓霽的心突地一跳。這個宮女,不會說的就是雲舒吧?蹙眉問道,「叫什麼名字?」
「她喚作雲舒。」
果然是她!韓霽望著這個龍井竹蓀,情緒複雜起來。她彷彿多才多藝,什麼也會;原來這般美味的食品,也是由她做出來。真是好手藝。當下問道,「她是否有意向要到御廚房?」
「有的。」魏長歌回道。
韓霽點頭,「只是這雲舒是冰婕妤自北魏帶來的貼身侍女,怎麼會有想要到御廚房去?」
「人各有志。」魏長歌淡淡地道。
「這事暫且擱下,待朕問過冰婕妤之後,再做決定吧。」當下魏長歌退了出去,韓霽與姬無雙共進午膳,午歇姬無雙侍候著,不久有專人備案,是晚就封了姬無雙為國夫人,賜住冰塵住過的瑞雪閣。她卻執意不從,仍要住在祥瑞宮。
姬無雙形容冷艷,性格淡爽,不住華麗的院落反住在極為普通的祥瑞宮,這讓韓霽刮目相看,這個姬無雙,彷彿讓他看到了另一個雲舒。他隨即點頭,並不勉強。
次日中午冰塵來訪,與韓霽同進午膳。飯至中旬,韓霽問她道:「你可知,雲舒廚藝非凡。」
冰塵聽皇上提到雲舒的廚藝,頓時驚詫道:「皇上如何得知?」
「日前朕吃了一道她做的菜式,竟十分精緻。據說,她有意想要到御膳房,從師御廚魏長歌門下。」
冰塵的臉瞬間就變了。雲舒要調到御膳房?這事,她從未聽雲舒提起過啊!莫非……心裡堵地慌,她輕輕地蹙了蹙眉。莫非是前幾次她說的話重了,傷了雲舒的心,所以她想要離開自己,到御膳房去了麼?
這個想法,讓她不由地沮喪了幾分。雲舒這幾年日夜與她共處,她待雲舒也是真心的如姐妹一般,雲舒應當不至於只是因為她苛責了幾句,就心生異動吧?又,她若真想到御膳房去,為什麼不是先跟她說,而是跟皇上呢。
韓霽看著冰塵,「這事還要你來做主,允與不允,就你一句話。」
「冰塵稍晚再回復皇上。」與韓霽一同用膳畢,又逗留了許久方才回到飛柳院中。彼時雲舒正在收拾飛柳院前的一株矮樹,大剪子卡嚓卡嚓,腳下一堆的葉子。
冰塵望著她,竟有些不是滋味起來。她當真的,要離開自己麼?她們可是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呵!眼睛不禁濕潤,在後面,呆呆地望著。
雲舒回過頭,突的看到冰塵在身後看著她,訝異道:「主子在這兒站著做什麼?」說罷把剪子收了,向她走來。
冰塵垂下眼睫,「你想到御膳房去?」
雲舒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她望著冰塵。從她的臉上,雲舒看到了不捨,和自責。她笑笑,「舒兒突然很喜歡廚藝,所以想要到那兒歷練歷練。」
冰塵與她四目相對,「那為什麼不先告知我,而是通過皇上?」
「舒兒並沒有告知皇上,」雲舒道,「想必是魏大歌在皇上面前請求的吧。」
「哦?」雲舒見冰塵疑惑,便把魏長歌一事告知了她。又說不過是偶爾產生一想法,做了一道龍井竹蓀。
冰塵瞄了她一眼,「舒兒當真是什麼都會。」
雲舒笑笑不語。冰塵接著道,「這樣說來,你真的要離開我,去御膳房了?」
「舒兒是這樣想的,只是不知是否可以做到。」雲舒的心裡隱隱的疼。冰塵除了對她有不捨,愧疚之外,也有著嫉妒。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看冰塵神色變化。
「我們一直以來情同手足,不過近來對你責罵了些,你就要離開嗎?」冰塵有些難過地道。
雲舒的心隱隱的疼,「並不是因為主子責罵雲舒,舒兒才要到御膳房去。而是……」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冰塵說。但是她知道,她們的計劃,暫時不讓冰塵知道會比較好。
「是什麼?」冰塵望著她,「難道是因為那個叫魏長歌的人嗎?」
雲舒的臉刷得紅了起來,很快便低下頭來弄裙帶。
見她如此羞澀,冰塵點了點頭,「看來我猜得不錯。可是,一定要到御膳房去,才行嗎?」
「舒兒現下對廚藝很有興趣,而且魏大哥又有心培養,所以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咬咬牙,看著冰塵說道。她真怕自己後悔了,那樣要找下一個進御膳房的機會,就難了!
冰塵沉默了好久好久。「當真的,只是因為魏長歌,而不是因為我責罵了你嗎?」
雲舒笑著握住冰塵的手,「主子快不要想太多了。舒兒怎麼可能因為你一時心情不好的數落就做出這樣的決定呢。舒兒都是有原因的。我看青鸞小嬋服侍你服侍地甚好,所以才能放心做這樣的決定。」
「你是在吃醋我現在對她們好?」
「更不是了,」雲舒笑意暖暖,「至於理由,剛剛我已經說過了。」
冰塵便不語了。她默默地回到飛柳院的正屋中,雲舒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生出寂寥來。她們情同手足一般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生了嫌隙了!
第二天中午去明鏡殿的時候,冰塵便和韓霽說了雲舒的決定。
「知道了,那就依了魏長歌吧。」
「皇上,可否允雲舒能時常出入飛柳院。」
「允,有何不可呢?」
冰塵喜笑顏開。待她走後,福祥光福道:「皇上,讓雲舒進御膳房,只怕不妥。」
韓霽洞悉一切般,「是因為她是北魏來的?」
「正是。她若存害聖上之心,豈不是……」
韓霽道,「朕倒不擔心。其一,宮中負責買辦食物的人,不是大廚;其二,若存害我之心,也要有毒可投。她一個宮女,外界不通,去哪裡弄來毒藥。再者,就是她真的能弄到毒藥,朕的食物,每每都有人先嘗試過。想弒君而在食物投毒者,再沒有比這個更傻的了。」
福祥光想了想道,「還是聖上英明。」
韓霽不禁想起雲舒和那份龍井竹蓀來。這個宮女,當真越來越讓他刮目相看了。氣節高揚,多才多藝。
眉頭皺了皺,然而,這個女子,完全不屑於成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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