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她極力抑制,但銳利如左非,自看出了她那份深藏的異樣。疼過的心,又泛起了一絲欣喜,拉起了她的手,笑道「說到鐵,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出了營帳,左非一直把香宸帶到了一處空地,空地上赫然擺放著數條巨大的鐵鏈,再看看江邊那整齊擺放著的船隻,她瞬間恍然大悟,原來左非早已做好了準備,那他為何一直沒有用連環船?
「既然已經做好了,為何不用?」香宸問道。
左非揚起嘴角,眸中光華流轉「若早用了,你還會來麼?」
香宸一愣,愧疚感油然而生,但,來的目的就是為此,怎能對他明言用連環船的後果?若他知道後,定會恨死自己了吧?
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模樣,左非以為她在替景凜擔心,加重了握著她的力道,香宸吃痛,皺眉抬眼望著他「怎麼?」
「如果你是在替景凜擔心,那麼我勸你還是不要了。你若擔心他,當初便不該向我講這連環船的計策。北方戰場已被我軍所掌控,這南邊兒嘛,明日也可見分曉。」左非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卻看得香宸一陣揪心,他還不知道北方鷹軍潛伏的事吧,若他知道了,那對他來說肯定打擊不小,可她只能忍著,眼睜睜地看著他往她設好的圈套裡跳。
有些事,一想就破,一做就錯,不能再想了,香宸在心底默默告誡自己。若這樣下去,她會心軟,心軟了又能怎麼辦?對面是景凜是熙楚.電腦站.這邊是左非是左權,既然一開始便做出了選擇。那麼即使明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也只能一直,一直走下去,沒有回頭的餘地。
左非把香宸帶回營帳之後,便出去準備明日之戰。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送飯的人來了又去,香宸一點也吃不下,看著外面士兵忙碌的身影,聽著鎖鏈撞擊地響聲,她心中惶惶。畢竟她是來自2世紀那個和平年代,在那裡戰爭離她很遙遠。可如今身臨其境,無論平日裡再怎麼沉著冷靜,一旦真正的面對戰爭,還是不可避免地恐慌起來。更何況。眼前這些鮮活的生命,很有可能就會死在她地計策之下,而他們對此卻一無所知。仍然忙碌地在準備著衝鋒陷陣,這更加重了她內心的負罪感。
嘈雜地聲響漸漸停息。士兵們似是已經做好了準備。都去養精蓄銳,以備明日之戰。可四周越靜。香宸的心卻跳得越來越厲害,左非沒有回營帳,帶著士兵們都歇在了船上。
正當她心亂如麻時,手中的靈石卻忽然亮了起來,忙把靈石收好,偷偷地出了營帳。帳外守著的士兵被前來接頭的阿都長老施了法術,昏睡了過去。
今夜無月,四野寂寂。香宸和阿都長老來到了一處僻靜地樹林裡。
「怎麼樣了?」雖然心急,但香宸還是盡量抑制住激動的情緒,壓低了嗓音。
「都準備好了,每艘船都偷偷灑上了松油。」阿都長老興奮地道。
「是……每艘船都灑上了麼?」香宸神色黯然,幽幽地道。
由於天色黑沉,阿都長老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還以為她不放心自己,所以拍著胸脯道「對,我辦的事,你放心啦。」
「恩……那麼……發信吧。」香宸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了那句話。
阿都長老聞言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了發信筒,「嗖」地一聲,信號彈破空而出,隨後江面上傳來了陣陣鼓聲,緊接著帶著火的箭一支支嗖嗖地射向了左權怒滄江岸邊的連環船,由於事先被灑上了松油,火勢迅速蔓延,士兵們哀嚎震天。沒有宿在船上的士兵紛紛趕去救火,奈何所有的船隻都被鐵鏈鎖在了一起,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前去營救的士兵就像是飛蛾撲火般,無補於事,再加上景凜已經率軍從江面上攻了過來,一時間,左權軍毫無招架之力。
「我們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他們發現了就糟糕了。」阿都長老催促香宸。
「恩……」看著前方地火光沖天,香宸機械地應了一聲,失神地由著阿都長老拉著她走。
剛沒走幾步,阿都長老猛地停了下來,香宸回過了神剛想發問,卻見一對持著火把的士兵朝著兩人迅速聚攏。
「哼,二王子果然沒猜錯,就是你們幹的!」
「快把他們抓起來。」
阿都長老忙護在了香宸身前,與士兵打鬥起來,奈何他先前施法已經耗費太多精力,此刻又面對那麼多士兵,也只有招架之力卻無還手之力,正在這時,香宸忽聽前方傳來一陣驚呼「不好啦,二王子地船燒起來了,啊……二王子中箭啦……」
她猛地一驚,不顧自己身陷危險,鬼使神差地朝著岸邊跑去,火光映紅了整個怒滄江上空,她看見無數的人影在火中掙扎,卻看不見平日裡那只要一眼便可認出地魁梧身影。
哪裡去了?她在岸邊瘋狂地奔跑,拚命地找著左非到底在哪艘船上,可是劇烈燃燒地火焰阻擋了她的視線,眼前除了一片火光,再也看不到任何地東西,耳中自然也聽不到士兵的怒吼。
「抓住她……她是奸細!」
原本還在救火的士兵們聽到有人這麼一說,才驚覺她的存在,於是便有士兵義憤填膺地舉起了弓箭朝著她射了過去。
銀箭破空,沒入胸口。在快倒下的那一瞬,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自身後傳來。
「宸兒……」
轉身,火光中,景凜向她奔了過來,鎧甲在火光的映襯下散發著灼灼光輝。贏了呢!她朝著他展顏一笑,那一笑,那麼地決絕,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他只覺整個世界都隨之崩塌,眼中再看不到任何顏色,耳中也再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她胸前的那抹鮮血,似燃燒著的火焰,映紅了眼,灼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