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過去。任她在這小屋裡暗流洶湧,景凜卻是在別處波瀾不驚。
坐在窗前,癡癡地看著那盛開的桃花,眼中波光迷離。
整整三日,景凜不曾踏足小屋。
「不來就不來吧……」
看似無波的三日,在香宸心裡,卻早已是風起雲湧,該離去嗎?先前那股子想離開的勁已不在,有的,只是患得患失,每天盼望著景凜能來,怕他那鳥瞰天下的雄心中已全然忘卻這小屋的存在,不是說「等你好了再說」嗎?她已好得差不多了,但卻仍然不見他身影,想即此,紅霞又飛上臉頰,自己在期盼些什麼?
一池春水啊,已被那英雄攪亂,陌生而羞澀的欣喜,在心中無邊蔓延。
突然,院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沉思,似是在家中等待夫君歸來的女子,欣喜異常。
但在見到那來人時,心中一空。
問冥抱著一把古箏來到了小屋。
「香宸姑娘,這琴是王爺囑我送來的,說是送給姑娘解乏。」言語間,問冥已把琴放到了几案上。
解乏?一把琴,能解相思之苦嗎?
問冥見香宸動也不動,只呆呆地看著那琴,忙道:「香宸姑娘不試試琴嗎?」
試琴?猛然轉眼向院門口望去,一抹白色身影忽然躲到門後,香宸唇邊蕩起一絲笑意:「試,如此好琴,怎能不試?」
緩緩步到几案前坐下,指尖輕佻,音色淳厚悠遠,比相府中那把好上何止幾倍?
她香宸也不是懦怯之人,她敢愛敢恨,既然君已有意,她也不該退卻。
寶劍贈英雄,名琴與佳人。
你之於我桃,我報之與李。
悠揚的琴聲,伴著悅耳的歌聲,緩緩響起,盼一曲《夢裡江湖》,能讓君明我心。
塞外孤煙落日長河
朔風起漠上寒沙一壺濁酒一曲歌
把盞言歡昨日夢夢裡江湖與君說
醉眼朦朧看ri斜荒山紅勝火他一笑如輕風過
回眸不知何處去如玉人人寥落如虹劍手中握
夢到盡頭無人和一枕黃粱淚婆娑
終我一生夜不能眠
回首望關山難越舊夢已逝情已遠
瀟瀟風雨盼流年何ri與君再相見
富貴榮華如浮雲轉瞬如煙散唯願伴君看河山
揚眉立馬沙場戰今朝去明日還今生夢來世圓
快意恩仇談笑間仗劍江湖只等閒
站在門外的人,已沉醉在那如泣如訴的歌聲之中,久久不能回還,她的歌,總是能讓他動容,今日不是要來試探她的嗎?當問冥把近日查到的關於她的身世背景報給他時,他震驚了,她竟是左權國附屬烏蒙部落的公主,是那個奸邪的左權國二王子左非的未婚妻?他是多麼希望她不是那個人,但是那畫像上的人竟與她一模一樣,那她為何會出現在熙楚,為何會一步步到了自己王府中?這一切是巧合,抑或是她故意?到底是真的失憶,還是這一切不過是左非的陰謀?幾日不曾來看她,就是在掙扎著,冷靜如他,竟也會因為她而亂了方寸。
緩緩步入小屋內,看著她那因見到自己而出現的喜悅,心頭又是一動,其實,這幾日夜裡,他依然會出現在小屋中,看她的睡顏,即使是睡了,她依然眉頭緊鎖,是有什麼心事讓她不能釋懷麼?
今天來,他就是要求證,要試探,她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另有圖謀。
問冥早已看出屋內的不對勁,閃身退出小屋,順便帶上了房門。
香宸笑意盈盈地起身,走到景凜跟前,欠了欠身道:「王爺萬福。」
景凜居高臨下,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看了半晌,才悠悠地道:「富貴榮華如浮雲,轉瞬如煙散,唯願伴君看河山?你想伴的是何人?」
香宸臉龐微微一紅,淺笑道:「王爺如此聰明睿智,難道猜不透小女子的心思?」
景凜挑眉:「女人心,海底針,更何況本王不喜歡玩什麼猜心的遊戲。」
香宸聞言,突然想到了一首挺惡俗的歌,「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你猜來猜去就會把她愛」,「噗哧」一聲,香宸失聲笑出,景凜皺眉,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在自己面前分心。
似是感覺到自己的笑惹到了景凜,香宸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可她不退還好,這一退,景凜動作比她更快,一個箭步上前,手一伸,纖腰在握,往懷裡一拉,佳人入懷。
「呃……」香宸輕呼,撞到了景凜那硬朗的胸膛,抬眼對上了那雙帶著危險氣息的深邃幽眸,
只左手,便摟得香宸動彈不得,右手伸出,輕輕捏住了那尖瘦的下巴。
「市井布衣,怎會有如此風姿,告訴本王,你到底是何人?」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肅冷,
「我是何人,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香宸偏了偏頭,微微一笑,狡黠地道:「即便我是敵國奸細,以王爺的睿智,怎會看不出來,又何須來問我?」
景凜錯愕,是啊,她是誰又有什麼關係?自己一直逼問她是何人,也許介意的,不是因為她是敵國公主,而是因為她是左非的未婚妻吧?即便她是又何妨?他要定的人,又怎能逃得掉?如此聰慧輕靈的女子,不管她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另有所圖,他都願意陪她玩下去,有她不時地和自己鬥一鬥,那又是何等暢快之事?
想即此,景凜哈哈大笑起來,弄得香宸一頭霧水。
「本王今日心情好,就如了你一直以來的願吧。」語畢,景凜放開了香宸,逕自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對著院裡朗聲道:「問冥,把人帶進來吧。」
香宸不禁錯愕,忙跑到門口,向外張望,當看到院中來人時,笑逐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