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門之後,一條大道直通相府大廳,本以為相國府內會極盡奢華,誰曾想,府內擺設極其典雅精簡,香宸不禁對這位相爺猜測起來,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而當看到大廳內那端坐在木椅之上的和藹老人之後,香宸更覺意外。眼前這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竟就是當朝相國。
但意外歸意外,香宸表面還是不動聲色,所謂真人不露相,連看照片都要看兩面,更何況看人呢。更讓她意外的是,在相國左邊下首,還端坐著一個「熟人」,竟是那辦詩賽的王員外。
沒有太過在意王員外的存在,香宸蓮步輕移,目不斜視地走入了大廳。
「老爺,宸姑娘請來了。」先前去香宸家請她的那傲慢男子,是相府的管家倪泰,此刻見了自家老爺之後,臉上那傲慢的神色已然全數退去,換上了一副謙卑的模樣。
「呵呵,宸姑娘請坐。」當朝相國倪允和藹地笑道,
香宸對他欠了欠身,走到倪允的右邊下首座位坐下,爾後淺笑道:「不知相爺找小女子前來,所為何事?」
暗歎了一聲自己真是有做古人的潛質,香宸並沒有去在意倪允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既然連自己的住處,他都能查到,還有什麼是他查不到的,不過,對於自己的身份,任這位相爺有通天本事,怕也是查不出來的吧。
「呵呵,是這樣的,本相向來惜才,因此協同幾位知交辦了詩賽,當知會把姑娘在前月詩賽上作所的詩告知本相時,本相深感姑娘的驚世之才,因此便派下人去打聽了姑娘的住處,請姑娘過府一敘,若有什麼打擾到宸姑娘的地方,還望海涵。」倪允說話擲地有聲,雖是年過花甲,卻精神熠熠,神采飛揚。
他口中的知會,便是那王員外,王知會,自從上次被香宸寫詩取笑之後,他便耿耿於懷,一直想找個機會整整她,這不,把這事捅到倪允這裡來了。
香宸又豈會不知他心思,瞟了一眼那一臉得意的王知會後,向倪允笑道:「小女子的詩,本是隨性之作,也不是什麼驚世奇才,相爺謬讚了。」
「宸姑娘過於自謙了。」倪允摸了摸花白的鬍鬚笑道,
「是啊,宸姑娘你太謙虛了,就連倪公子都對你的詩讚不絕口啊。」王知會語氣酸味濃重,本還想繼續說點什麼,但是在看到倪允帶有警告意味的目光時,諾諾地噤了聲,
「不知宸姑娘可通音律?」倪允笑問,
音律?問這個做什麼?香宸想了想,卻也想不透,因此心懷戒備地道:「略通一二。」說是略通一二其實是她謙虛至極了,香宸本來就對古樂很感興趣,古箏琵琶這些古樂器更是玩得爛熟,在現代的時候,寂寞的她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些在現代人看起來似乎與現代社會脫節的東西,在她看來,卻寶貝至極,因為有了這些東西,她那空虛的生命才顯得有些許活力。
聰明睿智的頭腦使得她擁有著高傲的靈魂,遺世而duli,然而她並不是沒有女兒心,她更渴望一個能與她並駕齊驅、一較高下的靈魂,能與她相知相許的知音,能懂她疼她。一生得此一人,生死與共,攜手天下,豈不是人生快事?但那都是她藏在最心底的想法而已,以貌取人的人,太多太多了,因此,她也並不去奢求。
「哈哈,既然如此,本相就邀宸姑娘聽一曲,此曲譜乃是不日前一高人相贈,本相一直參不透其中奧秘,現在我讓府中樂師彈奏一遍,想請宸姑娘指點一二。」
「指點談不上,小女子權當欣賞了。」香宸謙虛地道,
倪允聞言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隨後便有悅耳的琴聲從內堂傳來。
那樂聲時而如山澗小溪緩緩而流,時而又如狂風呼嘯大海奔騰,時而似春暖花開陽光明媚,時而又似冬雪臘梅傲寒而開,隨著一個高亢的顫音,曲聲結束。
琴雖彈得好,但那琴音從頭至尾,都有一股暗暗哀愁,與那琴譜所想表達的意境大相庭徑。
「啪啪……」王知會自顧鼓起掌來,倪允又是一道凌厲目光,使得他又諾諾地住了手,本想趁機誇下倪允府上樂師,但卻遭到這麼一個結果,王知會諂媚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倪允看了看皺眉深思的香宸,悠悠地笑道:「不知宸姑娘對此曲有何感想。」
初聽那曲時,香宸便深深為之震動,震動的不是因為那彈琴之人,而是那作曲之人,此曲不僅有著劍沖雲霄的英雄之氣,還有著俯瞰天下的王者之氣,但卻被那樂師彈得如院中賞花般婉約,隱隱透著些女兒情懷,失去了原本的凌厲氣勢,看來那彈琴之人,並非作曲之人的知音啊。
但這畢竟是相府,誰知道那彈曲之人是誰,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也不好妄加評論,因此香宸只淺笑道:「小女子對樂師的彈奏不敢妄加評論,不過依小女子看,那位彈曲的樂師,必是位女子吧。」
倪允聞言眉峰一挑,重新以一種審視的眼光在香宸身上打了個轉,爾後笑道:「宸姑娘果然是精通音律之人,裳兒,還不快快出來見過你的老師。」
倪允話音剛落,便有一少女掀開了簾子,從內堂步出。
那少女一頭烏黑長髮散發著秀麗光澤,嬌俏的小臉白裡透紅,膚如凝脂,圓潤的鼻子,小巧的紅唇,一身鵝黃色的羅衣羅裙,更襯得整個人精靈可愛。
然而香宸卻沒有更多地在意這個女孩,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倪允的那句話上。
少女緩緩行至香宸跟前,朝著她拜了拜,道:「裳兒見過老師。」
香宸微微一愕,忙起身扶住那少女,看向倪允道:「不知相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