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一過,喜慶的氣氛依稀散去,嚴冬雖然已過,但卻還是春寒料峭,只著兩件單衣薄裙的香宸不停地往手裡呵氣,暗自後悔沒有多穿一件衣服,她剛給繡莊送完貨,此刻整走在回家的路上。
才到得家門口不遠處,便見一華麗的轎子停在家門外,香宸心中微奇,快步走了上去。
剛進院門,卻見一中年男子坐在院中悠閒地喝茶,身後還跟了幾個隨從,英娘和小石頭母子則頗為不安地立在一旁,見香宸歸來,兩人臉上一喜。
「宸姐姐。」小石頭跑上前來,香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爾後向那中年男子走去。
那男子闊面短鬚、濃眉虎目,面目不善,當看到走近身前的香宸時,露出了頗為不屑的表情。
「不知這位先生光臨寒舍所為何事?」香宸面目冷然,看那男子的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對於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她向來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你既不屑,我便不善,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男子放下手中茶杯,眼光在香宸身上放肆遊走片刻之後,悠悠地道:「我家老爺請姑娘過府一敘。」看他那表情,聽他那語氣,哪裡是向來請人的,
香宸心底嗤笑一聲,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笑意:「我與你家老爺並不相識,而且你的到來使得我的家人受驚,所以我請你速速離去。」語畢,香宸側身,緩緩伸手做了個請離開的手勢,
男子赫然起身,面有慍色:「姑娘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香宸輕笑:「我不喜歡喝酒。」
男子慍色更甚,對著隨從使了個眼色,那隨從得令後便衝到小石頭身邊伸手掐住了他細瘦的脖子,英娘一見便慌了神,yu衝上前,卻被另一隨從制住。
「娘,宸姐姐。」小石頭的脖子被那隨從緊緊掐住,呼吸困難,面色發白,雙手不停地揮舞,似是要去打那掐住自己的人,英娘見狀心急,剛想大喊,便被人摀住了嘴。
香宸怒火叢生,衝上前去拽住那掐住小石頭脖子的隨從的手,向那男子道:「你快叫他們放手,我跟你走就是。」
男子聞言又向隨從使了個眼色,小石頭和英娘立刻獲得ziyou,英娘忙衝到小石頭跟前,幾道紅色的指印赫然爬在小石頭那細瘦白淨的脖頸上,英娘見狀立刻紅了眼圈。
見英娘和小石頭安然無恙後,香宸也鬆了口氣。
「姑娘,請吧。」那男子的話,似從鼻中哼出來一般,
「香宸……」
「宸姐姐不要跟他們去。」小石頭一把抱住了香宸的腰,
「沒事,你們好好在家等我回來。」香宸微微一笑,算是安慰兩人,其實此刻她心中也是頗為忐忑,但卻不好表現出來,畢竟這家裡她算是比較冷靜的一個,若她也跟著慌,怎麼得了,安撫地拍了拍二人的肩後,香宸跟著那人出了家門。
「姑娘請上轎。」男子又不情不願地哼了聲,
坐轎?這倒是大姑娘出嫁頭一回,這般場景,以前不過是在電視上見過而已,沒想到此刻倒是輪到自己了,平復了一下心中的忐忑之後,香宸上了轎。
轎夫起轎,一行人,緩緩而去。
雖說坐轎的人舒服,但香宸卻沒閒功夫去享受這待遇,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掀開轎子側面的窗簾朝外望去,暗自記下路線,否則若真的被抓了,豈不是連怎麼逃都不知道了。
轎子慢慢過了香宸住的城南,往城北而去。
熙繁城的佈局頗為規整,城南是平民區,城東則是富人區,城西是商業區,而城北則是各類官員們的宅邸,過了一片官員的宅邸更往北一些,便是輝煌的皇城,皇城最裡層,又是宮城。
所以看著這轎子行駛的方向,香宸便知道了邀請她的是個當官的。
忽然,她好像有什麼東西飄過了她的腦子,上元節那天在燈會上的一幕,浮現在眼前,那男子俊逸的臉龐,也在眼前晃動。莫非是那人?看起來倒像個當官的,可是他請自己去幹嘛?自嘲地笑了笑,暗道:香宸啊香宸,連你也犯花癡了?甩了甩頭,拋去腦中雜念,重新關注起行駛線路來。
經過一條細巷之後,轎子拐入了一條華麗的大道,大道上人煙稀少,道旁的宅邸一座比一座氣派。
什麼侍郎府、尚書府、將軍府,連成一片,看到此種景象,香宸突然想到了現代的公務員小區,看來這個熙繁城也是建了這麼一片「公務員」小區啊,官員們的宅邸相互比鄰,辦起事來,也頗方便,只不過,若是這熙楚朝堂有黨派之爭的話,那麼若相鄰的兩家分屬不同黨派的話,豈不是就經常上演隔牆相恨的戲碼了。
正在香宸思緒飄飛之際,轎子突然在一座氣派的宅邸前停了下來。
「姑娘請下轎吧。」
香宸應聲下轎,抬眼向那座宅院看去,好氣派的一座宅邸啊,剛剛經過的跟這一座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猶如小舟之於龍船,螢火之於月華。
「姑娘請。」先前那傲慢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道了一句,隨即逕自往院裡走去,
香宸上了台階,往那朱漆大門頂上的牌匾一看,唇邊勾起了一絲譏誚,還真是大官啊,怪不得下人架子都那麼足。深深吸了口氣之後,隨著眾人進了大門。
在她的身後,那大匾之上,「相國府」三個燙金大字,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