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兒身體一天天好轉起來,可以下床在屋內緩緩走動片刻,看起來出席她生辰之日的慶典已不成問題。
「張小刀,你最近很忙嗎?為什麼每次都來得這麼晚?」急匆匆走進屋內的小刀順口回應:「哦,沒什麼大事兒,我讓馮兄派人去玄水城中和海邊碼頭打探一下情況。」
水靈兒走到床邊慢慢坐下:「你說的是馮清泉?他能幹什麼?」她見小刀心不在焉帶了幾分嗔怪:「怎麼了?要急著找船回去?還掂著師姐托你辦的事兒?」
小刀被她說的一楞:「沒急著回去啊,什麼師姐?哦,你說天一聖水。」他衝著水靈兒搖了搖頭:「真的沒有,那會兒我想得太簡單,找馮兄是為了別的事情。」
「要不然我讓忠叔幫你去辦?馮清泉連他自己的事兒都辦不好,你還能信得過他?」小刀忍不住笑道:「不至於吧,其實馮兄為人不錯又會做生意,就是腦筋轉得慢些。」
「張小刀,我忘了問你,那天為什麼要和李奇思動手?」水靈兒眨動雙眼的好奇神情讓小刀心中微微一蕩:「哦,那個說起來還真是因為馮兄。那幫人想合夥騙他,正好讓我趕上……」
聽他說了李公子幾人自投羅網寫下字據之事,水靈兒格格笑得直不起腰:「他們真是活該,下注前也不問問你是誰,你也……壞透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傳蠱時兩人的旖旎場面,臉上一紅接不下去,小刀看到她抿嘴含羞的嬌艷容顏不由口唇發乾,連忙乾咳幾聲掩飾過去:「李奇思也沒想動手,是讓文登榮擠兌的下不來台。」
「唉,不知道他們要搞什麼鬼,這些日子宮中到處戒備森嚴,悶得我心裡發慌。」小刀輕聲安慰:「你什麼事也不用擔心,到時候一切有我。」
水靈兒被他這個承諾惹得噗嗤一笑:「張小刀,自從和你重逢之後,我可受了不少罪,這次你可千萬別逞強,要不然又得連累我。」
小刀注視著她還有幾分憔悴的俏臉只覺無限憐惜:「你還記得那位荒族前輩嗎?不久前我們在抵擋獸潮時遇到了,他說我能讓身邊一切都發生好的改變。」
「其實我從來沒想過做什麼照亮他人的星辰,只要真正在意的人能安好就已經足夠。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水靈兒心中溫暖,嘴裡卻哼了一聲:「好啊,我就當你說的是真話。咱們先看眼前,這次慶典上你打算送我什麼東西?」
「上次你什麼也沒送就偷偷跑了,這次總不會又是空手來的吧?」水靈兒眼光掃過床頭七綵鸞裙:「這件可不行,雖然我很喜歡,總不能當著別人面前說這是你送的衣服。」
「我的小乖乖也不算數兒,因為你送我的時候還沒變成這個樣兒。」小刀被她的頑皮樣子逗得笑了起來:「好,這兩件都不算,到時候我一定再送你別的東西。」
水靈兒看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連忙叫道:「聽說你帶了一個大傢伙過來,那種渾身長毛的怪東西我可不要。」
「那個送誰也不行,它只聽我的,你還別瞧不起它,獸潮中那些很厲害的妖獸,一看到它就嚇得腿軟,我騎著它衝入獸群時不知道有多威風。」
「真的?獸潮到底什麼樣兒?你快給我講講。」
「這得從頭說起,你信不信,其實這次它們來,是因為一年前草原上死了兩頭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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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有海魔封路,而且姚冰衣有了身孕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從長遠來看,水靈兒已有很大可能坐不上未來宗主之位,但是不知為何,今年來玄水宮道賀的客人之多卻是前所未有。
不僅一向與玄水宮有生意來往的幾大世家全部到齊,城中一些大商戶也結伴同來,玄水大殿人山人海,坐滿了上百桌後還是不斷有賓客來到。
「情形有些不對,按理說今年大家買賣都不算好,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杜先生聽了幾名管事的話也發覺有些異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能把他們趕出去吧?」
清脆磬聲響了幾下,二十幾位眉發皆白的長老先後落座,其中兩人仙風道骨氣勢非凡,剛一坐下就有人上前見禮:「水大長老,好久沒見您出來了。」
這些都是水家上一代的長輩,平時都在宮中修行靜養,按理說不會到這種場合來給水靈兒慶祝生辰,這次卻是一個不少。
見到這個場仗,坐在前面的一些年輕人都振奮起來。馮公子湊到小刀耳邊低聲嘀咕:「兄弟,你看到沒?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他對水家的事兒知之甚詳:「最前面那個老頭兒就是水思光,在玄水宮中德高望重,幾個弟子管著不少賺錢生意。挨著他的是水思明,他們兩個都看水承興十分順眼。」
小刀想起當日宮門前那名護衛問過的話:「馮兄,常在靈兒身邊的三位前輩都是什麼稱呼,你知道嗎?」馮公子表情驚訝:「連這都不知道?你怎麼還能常常到靈兒妹妹那裡晃悠?」
「那三位的容貌我分不出來,最早出生的是水思雲,其次是水思雨,最後一位叫水思川。你就記往了,雲先化雨,雨又成川……」
磬聲再響,前方幾十名水家長老整齊站起,殿內其餘人連忙跟著起身相迎。水承軒扶著姚冰衣的手臂,滿臉微笑與水靈兒一同走入大殿。
「諸位叔伯同門快快請坐,各位朋友也不要拘束。」水承軒和姚冰衣先入了座,水靈兒獨自走到殿前對著下面一禮:「多謝各位前輩前來,靈兒有禮了。」
看到她身上閃著七色彩光的飄逸裙衣,殿中頓時響起一陣低低讚歎聲,這些人沒有一個不識貨,都看出這件帶有靈禽氣息的衣物絕非凡品。
玄水宮一群侍從端了酒菜流水般送上,殿內很快傳出一片歡聲笑語,各大世家和城中商戶逐個上前,將所帶禮物奉上給水靈兒過目。
李思奇和白少華等人端坐不動,他們和馮公子一樣都得到了水家正式擇婿的消息,為討得水靈兒歡心,提前已將所選珍寶親自送過去。他們並不知道在之後不久,那些珍寶就被憤怒的水靈兒摔成了碎片。
馮公子得意洋洋捧了數件貴重禮物過去,博得眾人不少讚賞眼光。他剛回到桌上坐好,苗彥就站起來攔住還要上前的客人:「諸位的心意本應該讓小靈兒親自接下,但是她剛剛中了奇毒恢復不久,還請各位體諒。」
「哦?少宮主不舒服?趙老先生和陶道長都在,快請他們兩位給瞧瞧……」濟世閣趙老先生和那位麻衣老道聽到眾人推舉起身連稱不敢:「藥神前輩在此,別讓我們這點兒微末本事出來現眼了?」
「這位就是藥神前輩……」等殿中眾人紛紛起身施禮亂了一陣後,陶道人拱手發問:「藥神前輩,連您都稱之為奇,敢問少宮主中的是什麼毒?」
「牽機……」苗彥聲音宏亮說出這兩個字,目光炯炯逐一掃過身旁眾人:「這毒雖然無藥可解,還好小靈兒吉人天相,現在已是安然無恙。」
從苗彥起身說話,小刀就散開了魂識將周圍百餘人籠罩在內,不僅包括了文登榮李奇思這一幫年輕人,水承興和旁邊的幾十位玄水宮長老也盡在其中。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苗彥道出牽機二字後,所有人表現的都是同樣詫異神情,很明顯都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苗彥和幾位供奉與小刀早已商定,先尋出心神動盪之人,再一同指證讓其無所遁形,但他們滿懷期待望去,只看到小刀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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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一名黑鬚老者率先站起:「水宗主,這個時候本來不應提起生意上的事兒,但是我們魚家幾次派人過來都沒能見到您,只好趁這個機會問問,請您不要介意。」
水承軒雙眉微皺即展:「咱們是多年的好朋友,魚當家有話請講。」魚姓老者沉聲歎氣:「水宗主,魚家是玄水宮的附屬,有了難事兒該不該求您幫忙?」
「那是自然,玄水宮承蒙城中各家看重,怎能不為諸位分憂?」黑鬚老者聽完點了點頭:「好,魚某就直說了,如今我們幾百條船已經數月不能離海下網,一大家子人就要揭不開鍋,請問水宗主,何時才能派人驅走海魔?」
「魚當家,海魔以往從來不在近海出沒,這次情況實在特殊,承軒以為它們也許過些時日就會退走,我等若是貿然出動,反而會招來禍端。」
魚家老者還未開口,隔著幾桌又有一名老者站起身來:「水宗主,容家向來借玄水宮的船隻運送玉床,每年的仙晶從不拖欠,可是這幾個月來分文未進,您是不是得給個說法?」
「水宗主,玄水域那邊的商戶已在咱們這兒訂下一年的珊瑚,現在眼看就要過了交貨期限,到底咱們應該怎麼處置……」
「水宗主,城中餘糧已經撐不過三月,再這樣下去,我們幾家無米可賣,那可如何是好……」
「宗主,並非師弟無能,海魔號開口就要兩千仙晶才肯合作,長此下去,玄水宮顏面何在?」
眾人紛紛站起,最初個個尚且言詞恭敬,漸漸已經轉變為質問語調,一時間殿內氣氛緊張,這場慶典開始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