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倒是渾厚有力,可這練體的法子五玄上已經沒什麼人在用了。」苗彥丟下手中鋤頭將小刀兩隻手全部抓起頗為不解:「金剛一脈的修者向來只重武技,不可能才二十歲就破境陰陽。」
「身上居然還有妖獸之氣,血脈實中帶緩,沉中藏澀最少也有好幾種?你是怎麼搞成這樣的?」他抬頭端詳著小刀的臉:「這麼多咒毒反噬回來理應必死無疑,應該是被你以前中過什麼別的毒抵消了。」
苗彥上前一步,左手從上到下在小刀前胸輕拍數下,右手拉著他肩膀半轉過身,並起兩指在他背後輕推而下,然後雙手飛快向前兜了幾次。小刀識海中傳來一陣驚慌感覺,那只久已不見蹤影的靈蠱竟然被人輕鬆拿住。
「好傢伙,居然還有這個東西。」苗彥放開了手指,看著小刀面帶疑惑,以他的閱歷自然知道養蠱的方式。小刀這只蠱已具靈性就算吸食數千人精血也未免能夠,可是看水靈兒對他的樣子,怎麼可能是殺人取血的兇徒?
經脈異於尋常兼具妖獸氣息,臉上咒毒難去體內卻有奇蠱,再加上感受到小刀丹田中那混攪一起至少十幾種的各類靈力,藥神苗彥一時也說不出他這到底算是個什麼情況。
水靈兒見苗彥神情怪異望著小刀,不免有些擔心起來:「苗爺爺,他的臉到底怎麼樣?」苗彥想的入神順口答道:「這小子簡直是不要命,什麼東西都敢弄到自己身上。只有臉黑了已經算他命大。」
小刀見水靈兒神情黯然連忙勸道:「真的沒事,我覺得現在身上到處都挺好。」苗彥也醒悟過來安慰她:「小靈兒,他這臉雖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好,但是性命已經無礙。苗爺爺一定能想出個辦法來。」
水靈兒連忙追問:「有什麼辦法?要多久?」苗彥面帶笑意:「你小時候對自己的事兒也沒這樣著急過,現在怎麼還改了脾氣?」
他見水靈兒臉上現出紅暈便轉向小刀:「小子,你們要去哪裡?能在這裡留多久?」小刀回頭看向幾位老東家還沒等說話,崔老東家就搶著接過話頭:「回稟藥神前輩,留個五六日還是綽綽有餘。就算是留上十日,我們路上加快一些也還來得及。」
苗彥點了點頭:「用不了那麼久,小子,你就在我這裡住上三天,要是還沒辦法,也只能另請高明了。」水靈兒立時轉憂為喜:「天下要是有苗爺爺治不好的病,再找誰也沒用。」
雖然醫術精湛,苗彥卻絲毫沒有自大之意:「這可不至於,如今我的那些徒弟中有許多已經是青出於藍。就算我真不行,他們也一定能想出好辦法來。」
小刀明白了水靈兒特意繞路就是想找藥神給他醫治咒毒,心中儘是融融暖意。其餘人見苗彥這裡只有三四間茅舍,也不可能留這麼多人吃飯,便紛紛施禮告辭。
苗彥雖未挽留,不過看在水靈兒的面子上,還是跟每人一一點頭示意,又看著眾人的氣色分別指點了幾句。
「你去那邊拔幾株藍色的藥草。回去煮熟連湯服下,用不了幾天,臉上的疙瘩就會全消了。」龍喜揚聽了大聲道謝,樂顛顛跑過去按照藥神所說拔了十幾株藥草。
「龍翔之體是十六仙軀之一,只要勤奮修行,突破化生境界一定指日可待。不過你實在急於求成,未等全身經脈打通便強行化龍,還好不算太晚。」
苗彥對著身後大聲叫道:「把我那顆通竅朱果拿來。」一名駝背老僕應聲走入茅舍,顫微微取了一個玉盒出來放在他手中。
「這東西送你了,你去谷中尋個僻靜之地服下,放鬆全身讓藥力運行,打通穴竅時覺得痛苦也不要以功法相抗。你挺得時間越久,通開的穴竅就越多。到底能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龍喜安看著玉盒簡直不敢置信,打通修者身上經脈的奇藥向來是珍稀之物,就算是有再多仙晶都未必可以買到。藥神居然捨得送給自己這樣才見過一面的陌生人。
「不用這樣看我,與一名生就仙軀的陰陽修者相比,這朱果也不算怎麼珍貴。你一定要多忍一會兒,可別讓它白白糟蹋了。」藥神毫不猶豫將玉盒放在龍喜安手中:「快去吧,三天時間怎麼也能夠了。」
「你們幾個再怎麼看我也沒用,他那仙軀是天賜的好處,憑我老頭子幾句話也說不出來。」苗彥看著眼中充滿期待的靈逍弟子搖了搖頭,指指顧仙容:「除了這丫頭是冰清之體有些獨特之處,你們都是平常之身。」
「雖說有了仙軀修行起來事半功倍,可這五玄上頂尖的修者卻還是大多數跟咱們一樣。」藥神笑著安慰道:「我年輕時不知反覆看過自己身上多少次,怎麼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現在還不是一樣到了化生境界?」
「不用眼紅,朱果給你們吃也是白白疼得死去活來沒別的用。每人拿三棵參芝百草丹,將來有破境感覺時服下,也能有點用處。」他轉身看著幾位老東家:「你們心事重重,就吃上幾顆養神丸,每天睡得也能好些。」
駝背老僕將藥神所說之物一一取出送給這些年輕人和幾位老東家。他們也知道此處不便久留,道了謝一齊告辭出谷等候。
等身邊靜下來之後,苗彥沉思片刻:「三錢摧心草粉,五片腐腸菇,用酒化開。」駝背老僕依言取來一個木碗,裡面除了一層灰色粉末還有五片銅錢大小的黑色蘑菇。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個葫蘆,倒了小半碗酒進去。
「滋啦啦」的細小聲音中,五片黑色蘑菇很快融入碗內不見。灰黑酒水泛起層層白沫,一股格外刺鼻的腥臭味道散發出來。駝背老僕將頭後側躲避,顯然對這碗東西很是忌諱。
「你喝光了它。」小刀依言接過木碗看了看,舉到嘴邊就要喝下。水靈兒連忙大喊一聲:「等等,苗爺爺,你怎麼給他喝這東西?」
苗彥無奈歎氣:「小靈兒,你一向聰明伶俐,難道這以毒攻毒的土法子都沒聽過嗎?」他指了指小刀臉上的黑斑:「不試試怎麼知道如何去掉這東西,就是兩種普通毒藥而已,有我在他還能死得了嗎?」
水靈兒轉頭看到小刀已經喝乾了碗中酒水連忙問道:「怎麼樣,你難不難受?」小刀品了品嘴裡味道:「有點辣,有點苦,不過還沒有那個酒難喝。」
等了一會兒,見小刀還是面色如常,苗彥也驚奇起來:「你沒什麼感覺?」小刀仔細體會了一下身上:「沒有啊,應該是什麼樣?覺得哪裡疼嗎?」
「哎,這真是怪了,難道你是五毒之體?」苗彥嘴裡念叨著走進茅舍,不一會拿著兩個藥瓶出來,倒出紅白兩種藥粉混在一起用酒兌了給小刀喝下。
「怎麼樣?還是沒有感覺?不能啊,錐骨花粉和不死樹種混在一起是至痛之物。」三位白袍老者在旁邊看到苗彥的吃驚樣子一齊笑了起來:「苗老頭,是你這些東西太久不用,沒了藥效吧。」
「好啊,那你們三個誰來幫我試一試。」苗彥將兩種藥粉加了量放入酒碗,面帶微笑作勢讓了讓:「要是真沒效果,我再去換些別的來。」
三位老者縮了縮脖子都沒搭話,苗彥冷哼一聲:「一點兒銀針散就疼的要死要活,還敢多嘴?信不信我給你們三個再下點猛藥?」
他將酒碗遞給小刀:「慢點喝,細細體會,找找哪裡有感覺。」小刀在他們的注視下慢慢喝光了碗裡的毒酒,閉起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這次還真有些感覺了,好像又有點不對。」
苗彥湊到他近前:「不管什麼,是疼是癢,你都說出來。」小刀有些遲疑的回答:「不疼不癢,我倒是覺得……挺舒服的。」
「這酒味道很苦,不過喝下去後覺得全身輕快。」小刀退後幾步用力揮手踢腳:「總是想這樣活動幾下。」
苗彥皺眉苦思:「明明都是毒藥,如果你是五毒之體,臉上為何還有咒毒難消?」他圍著小刀繞了幾圈,臉上神情堅決起來:「食毒若飴,倒是很像。小子,你敢不敢再吃些厲害的毒藥?要是真能挺得住,咱們就好好養養你身上這只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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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族與天外青天訂了停戰之約後,玄金域邊境的幾個城鎮就變成了雙方交易物品之處。五六個灰衣人以斗篷遮住大半臉面只餘一雙眼睛在外,混在人群內在一處集市中東張西望,用散碎銀兩換了些吃用之物。
「他娘們,天天東躲西藏,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一名灰衣人恨恨丟下手中麵餅:「整天吃這些東西,還不如出去跟他們拼了。」
「宇文兄,你這樣衝動也沒有用處。」他旁邊一名同伴四下看看,揭開斗篷仰天出了一口氣:「只要咱們一露出臉,馬上就會有無數人圍過來。」
「想不到你我二人的性命,如今只值百顆仙晶。」宇文棟伸出手將胡秀成的斗篷拉好:「連荒族也處處有咱們的畫像,難道天下之大,真沒有咱們能去的地方了?」
胡秀成眼光陰鬱望向遠方:「事到如今,咱們只有去個沒人能看懂畫像的地方,也許還能尋到報仇的契機。」宇文棟順著他的眼光望向北方茫茫草原:「你是說……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