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數十名皇甫世家的道者分別聚攏到四架馬車旁邊,手腳麻利的從馬車上取下一塊塊形狀各異的黑色東西,隨後一起圍在那幾名年輕人身邊。齊聲呼喝中,眾人耳中聽見「鏘鏘卡卡」的怪異聲音不斷,待到數十名道者退後閃開,旁觀眾人都是瞪目驚呼。
就在這短短一會兒功夫,四名年輕人身上已覆滿黑色盔甲。但這套盔甲較平常的護甲要厚重許多,表面隱隱還有符光流動。四名年輕人藏身其中不露出一點皮肉。只要稍有常識的人就能看出,這分明就是四具機關人。
在眾人的注視下,這四具較大家印象中要小上許多的機關人緩緩走動,試著抬手抬腿,然後衝著等在一旁的道者點了點頭,數十名道者散開,四名面容已經被厚重機關甲冑擋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抬腿邁步,輕鬆的走向場中。
就算是兩名上三境修者御使的那種機關巨人行動也是極為緩慢,每走一步都是地動山搖。這四人身上雖然穿著厚重無比的機關甲冑,行動卻比正常人慢不了多少。
天外青天那名白胖使者被外面的聲音驚動,走出帳蓬只看了一眼便被這情景吸引,喚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帳外觀看。就連其他圓圈中的執令者都側頭注視著這幾具從未見過的奇異機關甲人。
一名機關甲人向著白色帳蓬處微微躬身施禮。雖然在面甲的遮掩下,他的聲音有些古怪,不過卻還是清晰可聞:「請問上使,我等這樣,可不可以參加比試?」
白胖使者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那名機關甲人提高聲音重複一次才猛然醒悟:「如今這機關玩意居然能發出聲音了,真是了不起。」隨後他想了想回答:「生死界的規矩只說要一對一的公平比試。你們這玩意都是一個活人在裡面,也算符合。」
場中眾人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可思議。這四名道者身處機關甲冑之內,雖然確實只有一個人在裡面。相比提著兵器的修者來說,公平二字還是有些勉強。但是這種情況在以往從未發生,誰也無法提出反對意見。
皇甫世家的四名機關甲人靜靜站立不動,場中眾人議論片刻也都閉口不語,大家都想看看這機關甲人到底有什麼威力。現在就等著皇甫世家這幾個人選定挑戰的目標。
等到場中靜了下來,幾名機關甲人緩緩轉頭打量著場中執令修者。他們幾個套上機關甲冑後已經身高近丈,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場中修者都是暗自戒備。
「不知道靈逍派這次有沒有人來?」最先開口詢問規則那名機關甲人用有些變調的聲音問道:「哪位是靈逍的朋友?我有些事情要問一下。」
在機關甲冑的包裹下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是他高昂的聲音還是讓靈逍眾弟子心中冰涼。靈逍建派至今,從來沒聽說和玄土域的皇甫世家有過任何交情。生死界前非友即敵,看來又免不了一場惡戰。
「靈逍的人在這裡。」雖然這幾名機關甲人看著氣勢洶洶來意不明,靈逍以莫俊峰為首的幾名弟子還是挺起胸膛毫無懼意:「在下靈逍莫俊峰,不知有何見教。」
幾名機關甲人聞聲看來,轉身抬步,穩健的走到靈逍眾人的身前:「聽說不久前,你們在晶脈之戰中剿滅了赫連世家的十具機關巨人,可有此事?」
莫俊峰昂首答道:「不錯,他們隨永生堂犯我靈逍。自然全數被我們殲滅。」那名機關甲人緩緩走進莫俊峰身前的圈子,輕輕俯首居高臨下寒聲問道:「那機關巨人中的二十名道者,也全部被你們殺了?」
「這個自然,當時只有一些投降歸順的弟子得以生還,機關巨人都被擊毀,其中道者也無一生還。」莫俊峰看著眼前機關甲人面前只有兩條細縫的眼孔沉聲問道:「莫非赫連世家與皇甫世家有交情?」
他面前的機關甲人緩緩站直:「我兩家已交好數百年。上次前來你靈逍的二十名道者中,有幾位更是我從小就以叔伯相稱的。」
莫俊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就請吧。」既然事情已經明白,再多說也無益。他伸手握住身前青光瑩然的長劍:「請!」說完橫劍站立,靜候這名皇甫世家的機關甲人出手。
誰知這名機關甲人站直後並未出手:「我們玄土域幾個機關世家歷代交好,每年都要舉行機關人的比試,我父皇甫松與赫連家那幾位叔伯關係密切。每次比試中都是點到即止不傷和氣。」
「後來玄土域上機關賭鬥場遍地,我們這些世家不是被人僱傭,就是覺得自己能有些勝算。每日在各個鬥場中奔波往來。我父與幾位赫連叔伯那般,一場下來最少也是十顆上品仙晶的賭注。」
眾人雖見皇甫家這人行為有些詭異,不過聽他述說玄土域機關鬥場的事倒很新奇。就連他對面的莫俊峰也聽得津津有味,見他不像馬上出手的樣子,就垂下長劍聽他細說。
「我父叔兩人所御是皇甫世家最好的一具機關人,戰無不勝,所獲頗豐。數年前開始,機關賭鬥場的下注越來越大,有一場下注竟然達到上百顆極品仙晶。」
皇甫家那機關甲人說到這裡,周圍弟子都已經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上百顆極品仙晶就算對於五玄上不少大門派來說,也是一筆可以為之瘋狂的財富,想不到在玄土域上,居然只是一場機關人比鬥的賭注。
「那場比鬥是場混戰,雙方各出十幾具機關人同時交戰。我父叔與赫連家幾位叔伯聯手出戰,雖然對手不弱,可是我方還是漸漸佔了上風。」
說到這裡機關甲人聲音漸漸提高:「原本只要大家齊心聯手,便可以在最少的損失下戰勝敵手,可赫連家那幾位叔伯為了保全自身實力,在我父叔與敵方數具機關人纏鬥時,不但不上前施以援手,反而遠遠以磷火炮齊射,害得我父叔兩人與對方數具機關人一起葬身火海。」
「這事傳出後,為保兩家交情,族中幾位與我父叔交好的前輩都被嚴令不准復仇,我們幾人更是有心無力。只能眼看著這事漸漸平息。」
「雖然事後他們幾個極力推搪,可是那情景被數萬人看在眼裡,孰是孰非自然心中有數,自那場以後,他們幾人在賭鬥場便臭了名聲無人下注。只好在外面接些散活兒。」
「我兄弟幾個本以為今生復仇無望,卻沒想到蒼天有眼,他們幾人竟然盡數被貴派所殺,雖然不能親手報殺父殺叔之仇,但是貴派的這份恩德,我們兄弟卻要當面致謝。」
以這名機關甲人為首,皇甫家這四名機關甲人齊齊躬身:「皇甫塵有禮。」莫俊峰連忙收劍還禮,皇甫塵起身又道:「家中幾位叔伯也說承貴派的手才能報此大仇,以後若是在玄土域有什麼事情我們能幫得上忙,皇甫世家一定盡心竭力,以報此恩。」
這真是峰迴路轉,剛才還以為是來尋仇的皇甫世家轉眼間就和靈逍成了朋友。靈逍眾人心中高興,眼見這幾人身上機關甲冑不同凡響,能化敵為友當然更好。
客氣幾句,皇甫塵為首的幾名機關甲人便要正式挑選對手,眼看幾人正要轉身離去,小刀身旁的肖紫虹卻是眼珠一轉,她高聲喊道:「皇甫師兄,別急著換地方啊。」
皇甫塵幾人愕然回身,肖紫虹用手一指這邊剛剛鬆了口氣的王正林劉守軍彭德強三人:「這三個人可不是我們靈逍的。」
前幾日被劉守軍一斧震傷的那名雲楊嶺弟子算是肖紫虹的遠房表哥。雖然在生死界比試中落敗不算什麼丟臉的事,劉守軍也沒下殺手,可是肖紫虹還是看著這三個打敗己方弟子的人不舒服。
眼看著皇甫塵幾人這般氣勢,肖紫虹肯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於是出聲招呼,將劉守軍三人狠狠坑了一把。
皇甫塵幾人雖不識得肖紫虹,可是見她一臉嬌媚很討人喜歡,又站在靈逍弟子的中間,自然不能就此離去。
「哦?」皇甫塵打量了一下劉守軍三人,又看了看他們所處位置,自然猜到了肖紫虹的真實用意。他率先回身走到劉守軍面前:「不知這位師兄是哪個門派的,皇甫塵不才,想要討教一下。」
劉守軍胸中鬱悶無以言表,要是一般修者來挑戰他自然不懼。皇甫世家這種機關甲人他見所未見,對戰這等未知之物實在沒有把握。可是現在也容不得他退縮:「黑石山劉守軍,請指教。」
皇甫塵剛邁步踏入圓圈內,劉守軍一個錯步躲開正面,繞到機關甲人的側面舉斧便砍。這個舉動讓旁觀的修者都是暗暗點頭,在這些修者看來,機關人的缺點就是不夠靈活,雖然身上機關器具威力巨大,只要不讓它正面對準,那也只有挨打的份兒。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皇甫塵這具機關甲人卻不似那些機關巨人一樣笨重,龐大的身體輕輕一轉就躲開了劉守軍一斧。隨後機關甲人的左手抬起閃出紅色亮光,劉守軍還以為要噴火出來,連忙向旁跳開,誰知那道亮光在機關甲人左手前方凝聚成形,卻是一把無柄光刀。
凝氣成兵,這至少也是上三境修者才有的能力。劉守軍正詫異無措時,機關甲人手中光刀已挾著一道紅影斜斜砍下,劉守軍哪敢硬接,向旁躲閃,圍著這機關甲人繞起圈子。
道者施術時不能移步,這已是所有修者的共識,皇甫世家這機關甲人卻徹底打破了這個傳統,明明是位道者的皇甫塵御動機關甲人追著劉守軍連連出招。比一般武者還要靈活許多。
劉守軍暗暗叫苦不疊之時,機關甲人右手處閃動亮光再形成一把形狀怪異的雙刃光斧。見機關甲人舞動刀斧衝了上來,心膽懼寒的劉守軍一個箭步跳出圈外:「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