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提著樹枝楞了半天,連忙把大魚取下,默唸咒文後開始再次刺魚。有了第一次成功後,小刀信心十足,手眼配合以及腦中金字的運用也愈發熟練,刺了幾十下後,又挑起一條大魚。
木筏上堆了十幾條大魚以後,小刀拉動籐索回了岸邊,用籐條穿了魚提回小院。走時點上的灶火已熄,幾個豬肘子燜在鍋裡還是熱乎乎的,小刀洗淨手把豬肘子去了骨頭,然後重新起火炒了一下,放入早就備好的黃豆,加了些水蓋上燉煮。
小刀把魚放進陶盆,摸索著取出內臟,洗得乾乾淨淨,在旁邊的灶上加水煮熟。聞著鍋裡漸漸發出的新鮮味道很是期待,結果開蓋以後,只見魚湯上到處飄著一片片的白色鱗片,喝起來是索然無味,他取出一條魚嘗了嘗,吐出嘴裡怎麼也嚼不爛的幾片魚鱗,小刀不明白為什麼小鎮上那位先生描述的美味魚肉和這鍋裡的魚相差如此之大。
硬著頭皮,小刀把十幾條帶鱗的魚都吃了。雖然覺得魚肉並非難以下嚥,可又是魚骨又是鱗片吃著實在費勁。
小刀準時提了飯菜進了養閒堂,各位長老察言觀色發覺他好像有點失望。看到碗裡的菜是一塊塊的肘肉,以為小刀今天又失敗了。
「小子,我雖然沒抓過魚,也知道那不容易,你不要著急。」盛金好心出言安慰。
小刀一邊分發飯菜,一邊無奈的答道:「我抓到魚了,可是那魚一點也不好吃,還有很多嚼不爛的東西在裡面。」
盛金有些納悶:「我以前吃過啊,魚肉雖然腥了些,不過倒是挺好吃的。難道這魚還有不同嗎?」
小刀分完飯菜,站在廳中歎了口氣:「我吃了十幾條,裡面骨頭多倒也不算太費事,就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那些白色東西。又硬又小,明明我都洗乾淨了啊。」
閉著眼睛一直聽他說話的叔長老側著頭想了想,突然出聲問道:「你下鍋前可刮去了鱗片?」
小刀茫然問道:「什麼鱗片?」
叔長老放聲大笑,幾位長老都驚異的看著他。叔長老二年前下山被人暗算,雙目失明,這些日子一直鬱鬱寡歡,大家都不知道小刀說了什麼讓他如此高興。
咳了幾聲,叔長老喘著氣笑道:「那魚吃前要逆著頭的方向刮去身上鱗片,端上桌的魚都是先刮乾淨的,自然好吃。你帶著鱗片吃了十幾條魚,當真不易。」想及此處,叔長老又是大笑起來。
叔長老所知淵博,他笑聲平息後,給小刀講了一下魚的做法,小刀恍然大悟,敢情不是魚不好吃。他高興起來。「多謝叔長老,明天我就按著您的法兒給大家做些魚吃。」
幾位長老都帶著笑容端起飯碗吃飯,嘗了碗中的黃豆燉肘肉後更是喜歡。肘肉小刀早早煮熟,又在湯中浸了半天,入味十足。加了黃豆燜爛以後,更多了一股香味。
肘肉綿軟粘滑,入口即化,黃豆清香十足,嚼碎後就著肉汁米飯嚥下,更混合出一種難言的美妙滋味。幾位長老覺得這味道絲毫不比昨天的牛肉遜色,一個個吃得都十分滿意。
小刀收拾了飯碗出去後,盛金長長呼氣:「區區一碗飯就讓如今的老盛我心滿意足,看來真是老了。」見沒有人出言反駁他,盛金笑道:「朱慶臾這次的眼光真不錯,他到哪裡找來這麼一個小子,簡直就是個天生的廚子。」
聽了盛金這話,幾位長老都情不自禁微微點頭,就連一向和他對著干的冷長老也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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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不知道長老們對他的評價已經上升到廚子的高度。收拾完躺在床上,小刀正忙著和腦中的金字玩得不亦樂乎。
湖邊捕魚後,小刀對這幾個金字有了新的認識。金字散開以後,不僅能幻化成他平時所見所想,還可以對身邊一些肉眼不能看到的位置進行探索。而且這種感覺在小刀多次嘗試後越發清晰。
小刀平躺在床,腦中四個金字散開在自己周圍掃來掃去。無論是床角的衣物,床下的布鞋,還有放在枕邊的怪刀,他閉上眼都能一一在腦中浮現出來。
這時他第一次覺得四個金字太少,那團金光只能延伸到自己某個方向兩尺遠就無力向前,感知再前一些,金光所化境物立即散碎,重新恢復成字。
雖然範圍有限,小刀卻覺得一樣好玩,他控制腦中金光化境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掃掃那邊興趣盎然,過了好久才靜靜睡去。
轉過天來小刀殺完牲畜回了小院,直接就去了湖邊,有了前兩天的經歷,小刀手法熟練的刺中一條又一條大魚,算計著數量足夠吃了才收了手,這時天色還早,小刀坐在岸邊發了會兒呆,看著澄藍清澈的湖水突發奇想。他把那條籐索重新系到腰間,走入湖水玩耍起來。
小刀從木筏掉入水中那次,確實嚇得夠嗆還喝了不少水,但是湖水的清涼起伏也讓他有種新鮮的感覺,他繫著籐索在淺水處來回翻滾,盡情體會著這種樂趣。
玩了半天,小刀開始到深一些的地方,他的身體也漸漸適應了水中的感覺,偶爾可以在水面上平著身子向前撲騰幾下,這下小刀更是玩得起勁兒,直到晚飯時分才上岸。
這天養閒堂的各位長老終於吃到了魚肉,小刀把捕到的魚去了鱗片頭尾,切成一段段下鍋燜熟。雖然做法簡單,小刀又是第一次烹魚,鮮香中帶著清甜的魚肉還是讓各位長老讚不絕口。
接下來的日子小刀過得越發充實起來。早起練體完畢,去後廚幹完了活兒,提著米面上來,不是去那塊林間綠地躺上一會兒,就是去湖邊捕魚戲水。
養閒堂的幾位長老雖然不再提什麼菜式的事,小刀卻還是記在心中,每天變換著花樣做著不同的菜送去。他的全心付出讓養閒堂中不時傳出樂笑,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位背坐的龐長老,除了偶然幾不可察的多吃一些飯菜,小刀始終沒有看到他的正臉。
湖邊所遇的白衣少女也一直未見,那雙腳印兒小刀每天打水都要看上一會兒。偶爾在夢裡金字也會幻化出一張女人臉孔,小刀醒來時常常分不清那張臉到底是白衣少女,還是自己逝去多年的娘親。
小刀到靈逍一個月後,腦中金字終於又增加一個,五個金字混成一團金光後,小刀的感知範圍也擴大了一點。
一次小刀在做飯時偶然散開腦中金字,竟然發現自己能感知到鍋內飯菜的狀況,試了半個月後,鍋中所烹肉菜內部的生熟程度也能瞭如指掌。
這下他的廚藝更有了進步,幾位長老恨不得連早飯也讓小刀一併包攬才好。可他們知道小刀還要早早起床去後廚幫工。只能把這願望深埋心中。
各位長老的姓名經歷在閒談中小刀也一一知曉,盛金是靈逍神兵閣的長老,選購材料歸途中被人伏擊,斬斷了一條左腿。
鄧chun原是雜事堂長老,出行時遇襲,目睹手下數名弟子被殺,回山告老入了養閒堂。
冷長老與劉長老同在執事堂,冷平原練功出岔,如今手足僵硬,動作極慢。劉楓與人較技失利傷了氣海,灰心退出執事堂。
叔長老叔九齡一雙眼睛被人偷襲失明,從小情同手足的師弟程彥子陪同他一起來這兒休養。
背坐的龐飛揚在靈逍頗有威望,他原是鷹堂首座,靈逍鷹堂一年前全軍盡沒,伏擊眾弟子的原凶也不知被什麼人格殺當場,龐飛揚滿腔悲憤無處宣洩,又不想整天對著空空如也的昔日廳堂,也自己來了這裡。
一月之期早過,小刀不在時朱慶臾來過一次,養閒堂中各位長老們一頓交口稱讚,朱長老渾身輕飄飄的滿意而歸。
胖師傅如今視小刀為左膀右臂,後廚弟子們也和小刀混得爛熟。白天大家各忙各的,晚上都累得早早休息,沒什麼聚在一起的機會。
原來在鎮上小刀與丁大有崔猛經常結伴上山挖藥取夾,烤些野味兒。他幾次想邀後廚弟子們到湖邊玩耍,想想卻欲言又止。小刀還是期盼著某一天白衣少女會突然出現,湖水邊印著鞋印兒的地方在小刀的心中只屬於他和她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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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廚每天餘下的鮮肉米面青菜小刀背了不少上來,小廚房讓他收拾得整整齊齊,後院的雜草也清理乾淨,院中地面平整,看起來已經有了幾分模樣。
這天吃完早飯,養閒堂裡各位長老開始討論晚上吃些什麼。原來後廚千篇一律的幾樣菜他們覺得太少,現在小刀做的花樣多了,長老們反而覺得更加難選起來。
「我說咱們晚上吃山蔥燒魚,那個味道不錯。」盛金搶先說了一個。
鄧長老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前半輩子沒吃過魚?昨天不是剛吃了煎魚,今天還吃?」
看見冷平原也不屑地望過來,盛金擺了擺手:「好好好,你們選,我跟著吃總行了吧。」
叔九齡現在精神健旺許多,他閉目側首想了想:「小刀來的第十天做的那個菜不錯,不過我忘了名字。」
盛金大聲問:「叔師兄,你怎麼知道那是第十天?」
「因為那天你大聲嚷嚷,說已經十天了,不知道今天吃什麼好東西。」叔九齡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那個菜做的不錯,咱們都說好來著。」
眾人都陷入沉思,盛金那天的話他們也隱約記得,可還真想不起那天吃了什麼。
「炒腰花。」一個聲音傳來,小刀和各位長老都覺得這個清朗的聲音有些陌生。隨後他們終於發現這聲音的出處,大家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大廳最裡面。
「第十天他做的是炒腰花。」一直背坐的龐飛揚緩緩轉過身來,清晰又肯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