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屠戶劈頭蓋臉的責問,王叔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好事啊,小刀這孩子天資不錯,修行之人能吃一點算什麼?吃得千斤米,方有千鈞力。」
看著老屠戶一臉茫然,王叔搖著頭走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子會打洞。老屠戶,你要是真覺得小刀是個飯桶,那也不能來怪我。」
「好你個王順,居然罵我是飯桶。」老屠戶半天才明白這話中的意味,看著王叔的背影恨恨叫道。
王叔遠遠笑道:「可不是我說的,你怎麼想不關我事兒。」
第二天,小刀早上起來,在後院忙活了一陣兒,然後大聲叫道:「爹,你快來。」
老屠戶應聲到了後院,小刀把兩頭殺好的豬吊起,沒用平時慣用的那把砍刀,而是取出怪刀。「爹,你看著。」
小刀手持怪刀,上前砍下。「嗤」的一聲輕響,吊著的那頭豬輕輕巧巧就分開兩片。然後小刀站到另外一頭豬前如法炮製,又是一刀割開。
前晚小刀成功割開豬皮,昨天已經用怪刀切開了兩頭豬,今天特意把老屠戶叫來賣弄一下。
小刀滿懷期待的看著老屠戶,卻只聽他說了句:「你小子天天吃那麼多飯,幹活利索點還不是應該的。」
小刀雖然有些失望,不過想了想自己確實最近飯量大增。「爹,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確實特別想吃肉。」
老屠戶看了看他答道:「小子,你要是再這樣吃下去,更連媳婦都找不著了。」
小刀好奇的問道:「能吃就找不到媳婦嗎?」
老屠戶歎了口氣:「整個鎮上,就咱們一家殺豬的。不像崔豹他們那一幫打獵的,十幾戶人家還能聯個姻緣。別看咱們鎮上沒有幾戶人家不吃肉,可是能把閨女嫁到咱們家的,你爹我還真找不著。」
小刀笑道:「爹,那你怎麼能娶到我娘?」
「那是我命好,你娘從小就生在一個受人欺負的地方,後來被人所救,結果陰差陽錯迷了路,暈倒在咱家門前。」老屠戶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要不然你爹我沒準也要打一輩子光棍。當然就更沒有你了。」
「那是誰救了我娘?」小刀好奇的問道。
老屠戶抬頭回憶道:「你娘說是個紅眼睛的男人,帶著一隻灰色的大鳥,把那些壞人一下子都燒死了。」然後看著小刀:「估計和你前陣子說的那些冒火冒光砸坑的人一樣,也是個厲害人物。」
小刀臉上帶著笑容:「原來娘和我一樣,也遇到過這種事,那你為什麼還不信我說的話。」
老屠戶轉身出了後院:「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小子著了迷,結果你還是上了王順那老小子的當。」
小刀笑著追出去:「爹,王叔教我的刀法挺好的,我現在殺豬多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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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chun來,轉眼又過了一年。「爹,今天我賣肉,你歇著吧。」小刀的個子現在已經比老屠戶還要高上一頭。他單手提起一個裝滿鮮肉的大號木盆,另一隻手抓起一條條烤好的五花肉走出門去。
迎著初春的太陽,老屠戶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看著小刀的背影很是欣慰。「兒子長大了,孩兒他娘,可惜你沒看著這一天啊。」他揉了揉眼睛,輕輕把頭靠在椅背上。
小鎮的酒肆中,進來了六七個藍衫人,個個束髮勁裝身上帶著兵器。看上去大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酒肆的掌櫃一看就知道這些不是普通商戶,低聲吩咐小二好好侍候。
「唐師兄,這裡也太偏僻一些了吧。」這群年輕人紛紛向居中而坐的一個中年漢子抱怨。「估計咱們下輩子也不會到這裡來,還是回去吧。」
唐師兄無可奈何的看著他們:「你們這些小子,平時吵著要下山,領你們四處走走又說近說遠。這裡向前走有個港口,是坐船出海的必經之地。」
一個瘦臉的年青人笑道:「唐師兄,難道你出過海?」
唐師兄呵呵一笑:「少在那扯些沒用的,不愛去就算了,咱們吃些東西就回去。」
這時小二端上幾個菜來,又給每個人都斟滿了酒。唐師兄端起酒杯說道:「如今不同以往,咱們靈逍出來的人連連被人埋伏,就連你們幾個小崽子出來認認路,還得我親自走一趟。」
緊挨著唐師兄身旁的一個白臉俊俏青年皺了皺眉:「唐師兄,到底是什麼人和咱們靈逍做對?」
唐師兄看了看他們:「說不準,哪個門派沒有些新仇舊怨。」幾位年輕人端起酒杯敬唐師兄。眾人舉杯一飲而盡。
吃了一會兒,唐師兄讚道:「這盤肉味道不錯。」幾個年輕人順著他的筷子一看,是一盤平平常常的五花肉片。不知道是烘還是烤的,顏色發黑,不甚起眼。嘗了嘗都是連連點頭。這肉做的鮮而不膩,入味十足,而且還有一股彈彈的韌勁。他們每人挾了幾塊一掃而空,都是意猶味盡。
唐師兄揚聲說道:「小二,將那五花肉再切上一盤。」小二應了一聲,不過進了後廚卻馬上出來。
「客官,那肉沒了,等會兒小的這就去給您買上些。那肉鋪有些遠,在大北邊。勞您幾位等一會兒。」
唐師兄一聽,搖頭道:「那算了,等你回來,我們也該吃完了。」小二連連道歉。這時幾個年輕人中有一個出聲招呼道:「小二哥,怎麼這肉還不是你們自家做的嗎?」
小二答道:「這烤肉是每日清晨北邊肉鋪的張屠戶家送來,要是賣淨了我們就再去買上一些。」
那人又問:「在你這出去,一直向北便能看到嗎?」
小二點頭道:「正是,全鎮只他一個賣肉的。顯眼的很,大紅的檯子老遠便能看見。」
問話的人站起身來,身材不高,細眉圓眼,說了句:「師兄稍等,我去去就回。」
「嗖」的一聲,他人影便己不見。小二楞住:「這位爺是會飛嗎?。」
出去那個年輕人名叫連沐風,在靈逍中素以身法輕捷後力綿長聞名,他性子乖巧。為了討師兄歡心,甘心去跑這一趟腿兒。
連沐風出門便加快了腳步,幾個起落便到了鎮北,遠遠果然看到一個大紅台案,上面掛著一條條肉。
小刀坐在肉案後正有點犯困,眼前一花,案前就站了個人。小刀還以為自己打了個盹。這人什麼時候來的竟然沒有察覺,看這人面生的很,不是鎮裡的熟客。
連沐風開口問道:「你每天給酒肆送的那肉還有嗎?」
小刀剛點了點頭說了句:「還有。」一錠銀子拋出,落在他眼前:「你看著給我包上些。」
小刀一看那錠銀子足有十兩多重,知道來了豪客,連忙答應一聲把銀子收了。快手快腳把餘下的幾條烤肉用根草繩綁了遞過去。
連沐風伸手接過,一道輕煙似的去了。小刀這才知道不是自己睡得太沉,而是這人身法太快。
連沐風這一來一回,連半盞茶的時間都用不了。小二進後廚打了個轉兒又出來,簾子一挑,他已經提著肉走進了屋子,臉不紅氣不粗的笑道:「小二,勞煩你切了裝一盤。餘下的包好,給我師兄帶回山上吃。」
小二瞪大了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來回這麼遠的路,您怎麼跟出門看一眼似的就回來了。」
唐師兄也是頗為讚賞:「連師弟又有精進,月老師叔是做夢都要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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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月老師兄正是連沐風的父親連縱海,二十多年前,仙妍門受邀拜訪靈逍。當時靈逍勢微,數百年之久也沒什麼驚世的人物出現。
仙妍門都是女弟子,在五玄中甚有名望,幾乎和所有門派都有聯姻,掌門吳巧兒應邀率弟子前來也是因為據記載曾有同門出嫁靈逍。
靈逍山道千折百轉,經幾十代人的修琢,稱得上鬼斧神工,仙妍門弟子緩緩上行。到了靈逍最奇峻的驚神崖時,四處雲霧繚繞。而驚神崖再上不遠,就是靈逍的另一處奇景赤炎花海。方圓幾十里的山坡上,一片火紅的顏色如焚焰一般綿延而上,卻又不那般耀眼。
初次到訪的客人無不被這剛出雲海所見的一片奇花奇景所震憾,吳巧兒一行也不歷外,年輕的女弟子們大呼小叫,一擁而上,憑著路邊的石欄跳腳稱讚。
擁擠之下,前面幾位女弟子被擠得太近山崖,雖然都是修行之人,但仙妍門地處平原,從來沒看過眼前深不見底,雲霧流動的深谷。幾名女弟子慌亂之下,手中用來獻禮的幾個錦盒掉落下去,沿著斜峭的陡壁滾落,其中一名女弟子的銀鐲也脫手飛出。
吳巧兒見自家弟子出醜正要喝斥,更大的一陣呼喊聲中,一名靈逍青衣弟子竟是跌入了深谷,仙妍門弟子以為是自己惹了大禍,都嚇得花容失色。
那名青衣弟子如一隻箭般頭前腳後直射下去,搶在幾個錦盒前面,雙手連動,正在滾下的錦盒紛紛飛起,緊接著一個觔斗翻過身來,錦盒接連落在他手上耍雜技般疊起高高的一摞。
他雙足踏在陡壁上卻如履平地,幾個起落便到了山道之上。客氣說道:「靈逍山路狹窄,讓各位師姐受驚了。」說完將錦盒一一奉還。末了到那丟落手鐲的女弟子身前手掌一翻,兩指間正是那女弟子脫落的銀鐲,
連縱海這一手走峭壁如平地的風行之術,真正讓仙妍門眾人意識到靈逍的底蘊。吳巧兒深思熟慮下,刻意在靈逍多留了一段時日,後來門中幾名女弟子都有了中意之人,失落玉鐲的仙妍弟子名叫江如月,如今就是連沐風的娘親。
連縱海這一躍成就了不少靈逍弟子的姻緣。在靈逍門中,連縱海自此便被稱為連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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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沐風聽了唐師兄的稱讚卻沒有喜色,他湊到唐師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唐師兄聽完也是臉色詫異。
小刀目送連沐風遠去,坐下才一會兒,眼前又看到人影閃動,六七個藍衫人快速奔近圍攏過來,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小刀茫然與他們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