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孔耀庸早上五點多就起床,從學校出發,跑到黃支大橋,再跑回學校,又和同宿舍裡的男同學們,在東校園裡的學校大操場裡,排隊與全校師生一同跑完了早操,回到他們的小宿舍裡,提開水打饅頭,吃了早餐,就來到他們班的教室裡。
第一節課上課了,他們的班主任馬學海老師進來說:「學校要召開全校師生大會,同學們提上自己的凳子,排隊到後面的大禮堂開會。王大鵬組織帶隊。」
「好了,剛才馬老師說過了,同學們現在提上自己的凳子,靠門口的先走,下來中間一排,裡面一排最後走。」他們班班長王大鵬同學總是合不攏微微張開的嘴,臉上掛著微笑,從自己的後排座位上站起來,做了上面的安排。然後快步走到他們班教室的門口,嘴裡吆喊著,去指揮排隊,組織隊伍去學校西校園後面的大禮堂。班主任馬學海老師跟在全班隊伍的最後面。
國家剛剛開始改革開放,近兩年,社會上出現了一股文化新風,許多文化大革命中被當作「毒草」、「四舊」和牛鬼蛇神的東西禁止的,不容易看到的好書,現在都陸續出來了,有的重新再版發行,有的收藏的也傳出來了,全國人民甚至出現了萬人空巷,到時全部都去聽單田芳說的廣播評書的奇觀,有《隋唐演義》、《水滸傳》、《三國演義》、《楊家將》等。最近,他也好上了文學書籍,第一學期他看的是宋詞唐詩,還有王實甫的《西廂記》和湯顯祖的《桃花扇》,去年他看了中國古典四大名著,《西遊記》他看了兩遍還想再看一遍,《紅樓夢》**說看不上三遍以上就沒有發言權,他堅持看了三遍,還是沒有看懂多少。這學期開始他看了《楊家將》和馮德英的「三花」這一《苦菜花》,今天到大禮堂開會,他悄悄在懷裡衣服下面揣了本正在看的馮德英的「三花」這二《山菊花》。
他們班的同學們,隨著全校師生們來到了學校後面的大禮堂,全校師生們都到齊了,大會開始了。
大禮堂的主席台也就是舞台上,一排桌子後面坐著學校的五六個領導們,中間坐著正校長,正校長左手坐著張副校長主持並講話,台下黑壓壓坐著全校的學生和教職工們,共十一個有五百多學生。
校長坐在中間沒有講話,張副校長做了長篇大論的講話。無非講得就是學校的規章制度和紀律,苦口婆心的要求同學們珍惜好時光,抓緊學習,遵守學校的各項規章制度和紀律,特別是對昨天發生的學生搬運圖書時偷書的事情,大講特講,非常生氣,希望偷書的同學限期盡快將書交還到學校圖書館,同學們要互相監督,對檢舉揭發,學校要表揚,如果不交造成的嚴重後果自己負責。總之,嘮嘮叨叨講個沒完沒了。
他想自己又沒有偷,何況也不是在講課,所以,他就聽著聽著,就偷偷從自己懷裡的衣服下面,取出那本小說書,低低的放在自己的兩腿前面的空檔中,低頭看這本《山菊花》的小說。
小說書裡的故事情節吸引了他,眼光再沒有往兩邊看,當他看得正起勁,正精彩的時候,冷不丁的,從身後面過來了一個人,一把將他書中的小說書奪了過去,他心裡想是那個同學在惡作劇,這人怎麼能這樣呢?轉身剛要開口埋怨,一看拿走他小說書的不是別人,正是帶他土壤肥料學的鄭家美老師,他還那裡敢啃一聲,鬧了個臉紅脖子粗,羞得趕緊低下了頭。
鄭家美老師剛剛升任為學校教務處主任,不知老家是那裡人,好像是外地的,可能是南方人,年紀有五十歲左右吧。個子高大,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稍微有點瘦。脖脛和頭向前伸著,走起路來步伐很小很輕巧,也很快的,看起來有些駝背的樣子。留短短的平頭,頭髮有些花白。小長方臉,臉色皮膚稍有點黑,小眼睛,鼻樑高大,嘴向內窪著。說話時聲音有些嘶啞,聲調也很低。經常穿一身深灰色的衣服。
「聽說鄭老師在文革中是造反派出身,學校的好多老教師都挨過他的批鬥,大多數老師都比較反感他。」坐在旁邊的程報安同學微笑著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扭頭望著他低聲說道。程報安同學信息比較靈通,知道的老比他多。
他再抬頭看時,鄭家美老師已到了主席台下,師生們坐著的最前面一排了,正往主席台上走去,你看鄭家美老師胸前抱了高高一摞摞的各種小說書,臉色很嚴肅,也很威風很神氣,就像個滿載豐收果實的收穫者,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將軍一樣。
「鄭老師從後面悄悄偷襲,往前收書,搞突然襲擊,一會兒就收了十幾本小說。幸虧我發現的早,趕緊把書壓到了屁股底下,才沒有被發現,把我的小說沒有收去。」程報安同學低聲對他說道。
第二天,他和被收走書的幾個同學到鄭老師辦公室去要書,鄭老師非常嚴肅,聲色俱歷的把他們幾個同學又批評了一通,才放他們幾個同學出來。過了兩天,他們幾個同學著急了,就鼓足了勇氣,又到鄭老師辦公室去要書,鄭老師說這些小說書是不是搬書時偷的,他們幾個同學趕緊把學校借書證拿去給鄭家美老師看,還是不行,批評了他們幾句,讓他們回去,書還是沒有給。
又過了兩三天,他們幾個同學到一塊,商量了一番,每個人都回去寫了份檢查書,一齊交到鄭老師的辦公室,並向鄭老師承認了錯誤,保證今後再不犯了,鄭老師這才把收去的書歸還給了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