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耀庸考完試,感覺一身輕鬆。其實在考試時和考試前,他就一點負擔也沒有。可能是歲數小,傻乎乎的,有句老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唄,就是這個道理吧。
聽別的考生和同學說的情況,他自己心裡沒有了底兒。這回算是完了,不要緊,還年輕嗎,明年再考。他計劃今年如果考不上,他準備到本公社的縣第四中學去重讀。
經過參加這次高考後,他就像是懂事了許多,性格也變了許多。
他在家閒著沒事兒干,就想著,打聽著幹點什麼了。
他想和本隊的大人們一樣,一齊去生產隊裡勞動,也可掙點工分貼補家裡。
這一天,他如願已償。他和幾個本隊的同學,來到川當中的地裡幹活,在果園下面沙地裡種的辣椒田除草。
上班的每個人,都手裡提了個小竹筐,筐裡裝個鉤鏟子。
小竹筐,是用來裝除下來的雜草的。
鉤鏟子是用鐵做的,一端打成窄長條的鏟兒,另一端打成窄片狀的鉤兒,既能鏟草,又能鉤草,可以兩用,適合於砂田鋤草。
他和幾個勞動的夥伴,一人佔了一行,各負責一個白溝和一行辣椒地裡的鋤草任務。兩行辣椒之間的空地叫白溝,辣椒下面的地則叫籽輪。
白溝裡的草明顯,沒有障礙,好鋤。籽輪裡的草有辣椒的枝桿遮擋著,不好鋤的。
看見隊長走過去了,看不見他們,有的夥伴們就憑借上面果樹的遮擋,下面辣椒的掩護,悄悄摘上個紅一點的辣椒,得低頭偷偷的吃,吃完了,將剩下的辣椒把兒和核芯,埋到地裡。
這時的辣椒和蘋果都還沒有熟好。
還有膽子更大的,則站起來,在蘋果樹下部,尋找嘴能夠著的蘋果,悄悄用手抓住,偷偷吃上兩三口,不摘下來,吃完了回蹲到地裡。
他們干累了,就地坐下來休息上一陣兒,然後再繼續幹活。
中午收工了。
他和夥伴們提著筐,沿著田間的小路,剛走到他們生產隊這片地的中間,一個看菜園和貯藏菜頭地窯前面的土場上,「叮呤呤」,一陣自行車鈴聲響過後,前面通往大路的小路上,一輛自行車急馳而來。
風塵僕僕的從車上跳下一個人來,在自行車慣性下,這人雙手抓著車把,人隨車急走幾步後,才停下來,看清楚了,來人是本隊的孔耀禮老師。
孔耀禮老師氣喘吁吁的對他們說:「我剛從公社來,高考榜貼出來了,我看了,我們隊的孔耀庸考上了。」
大家站著聽孔耀禮老師說完後,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這裡。
他分明感覺到,這目光中,有懷疑,有嫉妒,更多的是羨慕,是佩服的眼神。
「不可能吧?也許是碰端了。」他臉有些發熱,兩個面頰立時飛紅,就像是在解釋,將信將疑的說道。
「我看得千真萬確,沒一點問題。」孔耀禮老師一本正經的說。
回到家裡,他向家裡人說了這事,全家人也是半信半疑。他吃過午飯後,決定到公社去看一下,到底考上了沒有。
他騎著自行車來到公社的大街上,在他考試的村小學門口,人們進進出出的,好不熱鬧。
他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進入村小學,看到在小學的一堵牆壁前,擠了許多人,都仰頭看牆上張貼的紅紙。
許多紅紙聯成一片,貼滿了整個一片牆壁。紅紙上是用黑墨汁寫的字,寫著今年高考被錄取的考生姓名和錄取的院校。
右面的一半紅紙,貼得的是中專考試被錄取的考生姓名和錄取的院校。
他用力擠進去,從頭開始仔細看。
果然,在第一張第一行的中間部分,他看見了自己的名子,錄取院校是黃支農業學校。
他沒有心思再往下看了,打聽人們說錄取知道書在公社招生辦公室,也就是公社學區。
趕緊來到了公社招生辦公室。
公社招生辦公室的人說:「你的錄取知道書被公社學區校長拿走了。」
公社學區校長正好是他一個表哥,是他母親的一個親房侄兒,也是本公社的文教專幹。
這個表哥的家他去過幾次,就在這個村,離公社不遠。
他來到這個表哥家,這個表哥不在家,聽表嫂說剛出去了,讓他等回。
他這個表哥原來在他們公社當幹部,能說得很,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濤濤不絕,說話的停頓中常要眥兩下牙,一嘴的大牙齒,但人長得高大。對人總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誰也看不上,給人一副很傲慢的神態。
他耐著性子,很焦急的等這個表哥回來,取上了錄取通知書,沒有顧上細看,就騎著自行車,急急的往家裡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