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九月,一天早上,孔耀庸和同學們與平常一樣,來到學校上課。
這幾天,天氣老是陰沉沉的,天天下著毛毛細雨。
他看著教室窗外綿綿不斷的秋雨,心情和這天氣一樣,心緒低沉,無精打采的。
有幾個同學在那裡嘰嘰喳喳的接頭接耳,很神秘的交談著什麼。
忽然,班主任老師走進教室,臉色很陰沉也很神秘的對同學們說:「等會有重要事件的廣播,請大家認真聽。」
過了一會兒,學校的大喇叭響了。
我們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偉大的**戰士,忠誠的馬克思主義者,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締造者,我們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導師,偉大的舵手,我們最最敬愛的**逝世了。
他當時和許多人一樣,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呆了,嚇懵了,聽得不太清楚,大概就這個意思吧。
在大廣播播送的哀樂聲中,全班的師生們都沉浸在萬分悲痛之中。
或大或小的哭泣聲,此起彼伏,響成了一片。
當時,他們班有個體質差點的女生,哭得昏瘚了過去。
下午,他們學校趕製了一批布和鐵絲做的白花,還有戴孝時套在右胳膊上的無字黑袖套,叫黑紗的。
發到每個師生手裡,他和師生們把白花戴到了左胸前,將黑紗戴在了左胳膊上部。
放學回家後,聽有的同學說,他們公社有電視機,約好了晚上到公社去看**逝世的電視。
放學回家後,把課本往家裡一扔,就往外快走。
「吃飯了,到那兒去?」
「到公社看**逝世的電視去。」
「又下雨又路滑的,還要去嗎?」
「沒關係。」
他邊回答著母親的追問已奔到了大門外了。
天漸漸的黑下來了,綿綿細雨還是下個不停。
他和七八個同學,在漆黑的夜晚,濛濛的細雨中,向通往公社的大路上奔走。
大家都不大講話,只聽見「叭嘰叭嘰」不規則的腳踏泥水的聲音。
一字兒排開在大路上,像競走,又像是小跑步,忽前忽後,你追我趕。
他們憑著青年人的好眼力,藉著水面反射出天空微弱的亮光,急急的繞開路上大點的積水坑,猛烈跳過小水窪。
經過七八里泥濘土路的艱難跋涉,他們終於來到了公社門前的大路上。這時雨也小多了。
他們甩一甩鞋底的泥巴,擠進人群裡看電視,電視裡播放國家悼念**逝世活動的新聞。
電視裡有個穿著一身黑衣服,胸佩白花,擘戴黑紗,眼睛上架著眼鏡的女人,被人攙扶著,慢慢走了過去。
有人認出來了,「這是**。」
公社大門的過道裡圍得水洩不通,前面桌上放著一台小,電視前面的人們都擠到了大路邊上,正播放著**逝世的電視。
全公社只有一兩台電視機。
電視機兩旁的人群擠過來擠過去,推得電視桌一會兒左一晃,一會兒右一晃的。
稍後面一點的人們都紛紛站起來看了,再後面點的人們就看不見了。
一個幹部模樣的人急了,拿一隻干毛竹扎的掃把,對著前面站起來的人們的頭上,舉起掃把頭部,上下拍打。
站起的人們又坐下了,觀看電視的人群才平穩了些。
看完電視跑回本村,進家一看,他自己的兩隻鞋成了兩個泥蛋,泥巴糊過了,也濕透了,兩個褲筒濕得快到了膝蓋。
第二天,他們全校師生舉著一個大花圈,上面寫著「**永垂不朽」和「川灘渡學校師生沉痛悼念」。
師生們排著隊伍,跟在大花圈後面,個個胸佩白花,擘戴黑紗,低頭哀思,來到公社大禮堂。
公社大禮堂裡是全公社追悼**的會場。
主席台上方懸掛著白布橫幅,上面寫著「**主席永垂不朽!」主席台後牆正中間掛著**標準像,鏡框上邊中間是黑紗扎的花和向兩邊分開繞著垂下的黑紗束。主席台正中放著一個大花圈。禮堂三面牆下放滿了大花圈。
在低沉的哀樂聲中,師生們依次進去,站到禮堂中間,向主席像三鞠躬,低頭默哀三分鐘。
他不時的低聲抽泣,偷偷的抹著眼淚。
時斷時繼的哭泣聲在禮堂裡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