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片刻,這片海域忽然飛起無數水珠,這些水珠每個都有拳頭大小,直到升到了紅花四周,這兩三里的高空中飄滿了這種水珠,忽地一聲怒喝,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這些水珠顫動,轉瞬之間便跌了下去。
彷彿每一顆水珠都變成了無視海水阻力的鐵球一般,在海面上砸出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深坑!
密集的爆炸聲過後,另一聲呼喝從海中傳出,轉瞬之間以屠秋腳下的紅花為中心的海水全都掀了起來,在水面之上忽然出現一道拳印,這拳印不斷下壓,竟然將這無形之拳四周的所有海水都已排開,海水翻起數道巨浪之後,屠秋腳下竟然沒有一滴海水,露出了海底景象!
只是短暫看到在三位長老周圍有無數道模糊身影,掀起的海水便落了下去,將這剛剛出現的深坑填滿,砸出了滔天巨浪。
屠秋吹了聲輕哨,對下面這戰況倒是隔岸觀火,事不關己,繼續做下來運轉魂魄元力。
沒過多久,海中便連續飛出七八顆內丹,落在紅花之上,幾個跳出水面的海族看了那紅花一眼,相互點了下頭,便朝這花疾馳而去。
「莫要驚擾葬仙官!」朱達大喝一聲,同幾個使者一齊將幾隻海族圍住,沒過多久,屠秋便聽到了數聲慘叫與一顆內丹飛來的聲音,他自始至終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直到海水漸漸恢復平靜,他才數了下已經得了的內丹,已經夠了百數!
他哈哈大笑一聲騰身而起,笑聲一止,便看到了海中景象。
一股股鮮血不斷從海中湧出,那些死去的屍身也如同連續浮了出來,在這些屍身將淡紅的海水遮滿之時,這片海域出現了一座島嶼,這島嶼只是用屍體構成!
他吸了一口涼氣,三位長老忽然從海中飛了出來,身子一抖便將剛剛戰鬥的痕跡全都抹去,又扔出了十數顆內丹。
屠秋二話不說接在手中,立刻感覺到其中一顆內丹的與眾不同。
若是其他內丹都是剛剛長出的果實,而這顆內丹則是已經完全成熟開裂的石榴了!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紋似是一條條猙獰的虯龍爬滿了整個內丹,從每道裂縫中散發的磅礡法力,更是令屠秋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這是一個半仙修士的內丹!
只要突破了半仙修為,則要經歷碎丹的痛苦,只是這內丹已經出現龜裂痕跡,顯然是這修士不是剛剛達到半仙修為,而是一個半仙中期的修士!
就是這一顆內丹,恐怕就足以比得上他玄符匣中的百枚內丹了!
其中蘊含的生命靈力更是強大無比,足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對屠秋來說,得到這個意外的厚禮,他雙手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原本以為三位長老會將這顆內丹據為己有,沒想到竟然也這般爽快地交了出來,而且是與其他內丹一齊扔過來,顯然是在他們眼中,這顆內丹與其他的都一樣,都是要給自己的!
他不相信這三位長老沒有私心,但是手中得了這顆內丹的事實擺在眼前,顯然是對三位長老來說,宗主的命令一絲都不可違抗。
屠秋心中不禁有了一絲疑惑,這樣管理森嚴,信義堅定的幽鬼宗,為何能夠在幾十年後叛離玄yin大帝?
這絲疑惑轉瞬便被百餘內丹的興奮沖淡了,嘴角一動,又換上嚴肅面孔。
「既然宗主囑咐的事情我們也已辦完,這就回本宗之內覆命去了。」名昧點了點頭,連其他客套話也不說,手中一指,紅花便緩緩旋轉了起來。
屠秋沉吟一聲,說道:「我倒是還有一件事,不知你們能不能順手幫個小忙。」
付清答道:「宗主已經有令,幫葬仙官將這三處地方的修士剿滅,取得了一百顆內丹便是,若是葬仙官有其他要求,並不予以採納。」
屠秋冷笑道:「既然是宗主讓你們幫我只是取這內丹,我也不要你們再出手幫忙,只是我這些內丹急需一個懂得煉丹術的人幫忙淬煉,不能是冥門門主那般三調子的手段,這個事情倒是十分簡單,只要你們帶我去能夠淬煉內丹的地方,再囑托煉丹者一番就足夠了。」
名昧搖了搖頭,已經將紅花催動起來,送屠秋回去,說道:「此事倒是不好,我們得了宗主的命令中,並沒有這個條件。」
「你們怎麼這麼不知變通?」屠秋哼了一聲,若是這些人懂得變通,恐怕他玄符匣中便沒有化罡和半仙修士的內丹了。
「這變通是萬萬不能。」
他見這些人嘴巴封得太緊,轉而歎了口氣,說道:「既是這樣道理,那麼我也不強求,但是你們是為了公事前來,如今公事完了,便談談私事如何?」
三位長老相化看了一眼,付清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未曾覆命,這公事是沒有結束。」
「你們就當以個人名義,幫我這一次!」
聽屠秋口氣強硬,英男呵呵一笑,說道:「我們既是得了命令,幫了葬仙官之後便立刻回去,自然是不能陪著你了,不過我這裡倒是有道玉簡,只要拿著我這玉簡去上面記載地點,葬仙官便能找到要找之人了,將這枚玉簡交予對方,我想那人是會答應你這要求的。」
他看了看這女子一眼,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衝她貌似感激地拱了拱手,將這玉簡收了起來,便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紅花又落在了遇上屠秋的那座山頭之上,名昧向下看了一眼,見到原本那座山峰竟然已經坍塌,眉毛一挑,朝四周看了一眼,說道:「葬仙官,我等要會宗內覆命了,你我就此分別,希望以後還有相遇一天。」
屠秋朝三人告別,轉身翻下了花蕊位置,心中卻是暗暗說道:我三月之後便要離開,哪裡還能再遇到你們,今日一別,從此便形同陌路了吧!
那十數位冥門門主使者一併被名昧遣散,他將紅花收了起來,二話不說便飛向天空。
屠秋看了一眼腳下那已倒塌山峰,問道:「這景像是後來人做的?這附近還有沒有葬仙官?」
閻火在令牌中呼了一聲:「已經沒有!」
屠秋臉色這才緩和下來,轉而狂笑數聲發洩心中情緒,將手中令牌拿在手中,靈識探上去後,這玉簡竟然記載的是一位丹師教的修士,而這修士所在更是就在東勢州!
天下四教中,除了布禪教在世間各地都有分教之外,其他教派也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
北霸州,則是丹師教活動的範圍。
北霸州中爭殺要比東勢州凶悍得多,東勢州也只有角國與業國這兩個國家佔盡鰲頭,其他小國都是疲於自保,也只有這兩個國家的戰火熄了又燃。而北霸州中,則是數十個國家的交鋒,即使是小國,也有向大國討伐的氣勢,而這些軍隊中,仙師雖然佔了軍隊中重要位置,但是真正掌權的則是丹師!
丹師教與其他教派不同,其門派中教條比較鬆散,沒有其他約束,只要滿足兩樣條件便可入教,第一,便是有煉丹的天賦,或是懂得煉丹術。第二,則是要對煉丹術這事業全心熱愛。
因為丹師教中並無約束修士們與凡人的關係,這些丹師的活動範圍與行動並無規範,而且北霸州中丹師便是在一國中佔據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一個二品丹師甚至要比一個五品仙師的地位更受尊重。
這丹師教做事並無常理,比如一位丹師成了一國國師,便會有其他丹師找上門來鬥法,同門之間的爭鬥在其他門派並不被允許,但是在這丹師教卻沒有這條規定。
因為丹師教的修士都是求丹的瘋子!
煉丹不僅要靠手法,更是要靠運氣,就是剛剛加入丹師教的丹徒,就算對煉丹這事業並不感興趣,但是在失敗與成功的刺激之下也會漸漸產生興趣,甚至演變成了一心為丹,甚至能以身祭丹的瘋狂丹師。
丹徒雖然對煉丹的興趣不大,但是一旦成為了丹師,便是煉丹術與對丹藥的熱愛都到了癡迷的境地,所以在其他修士看來,這些丹師都是瘋子!
他們願意幫誰便幫誰,只要有人能給他們丹方,或是提供煉丹材料器具,不管你是正是邪都會幫助。
雖然有幾次魔門盛起,丹師教都有推波助瀾的趨勢,但是並沒有宗派想要將其滅除,畢竟丹師在修真界中的位置太重,雖然自家門派都有懂得煉丹之人,但是比起這鑽研了丹術數萬年的丹師教來說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也是這個原因,許多門派都將自己的弟子送入丹師教中,想要從中學到煉丹術,只是這些人不是因為對丹藥熱愛不夠無法成為丹師,便是成了一心為丹的丹師,對自己原本的門派根本不理不睬,甚至還要等著原本門派來求才會勉開尊口。
而丹師們的最高造詣,便是煉出仙丹!
在世間流傳著一個傳奇故事,便是一個丹徒在機緣巧合之下,只是用了一些稍微珍貴的材料,竟然煉出了一葫仙丹!
而這丹徒在服食了這仙丹之後,更是脫凡成仙,一躍成為了人仙!
就是他家的雞犬在服食了這些仙丹之後,也一併成了妖仙!
這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傳說!
只是後來無數的丹師們依照其所用材料與火候,就是完全模擬了其煉丹的過程,也沒有煉製出一顆仙丹!
煉製仙丹與靈丹不同,一顆仙丹不只是需要材料,火候,手法,甚至要天時地利,時運機緣這等意。
只是丹師們很少踏入東勢州,因為這裡的教派乃是羅雲教,兩者在萬年之前便有間隙,隨即越演越烈,直到成了今日這般不相往來,一見面就要惡語相向的地步。
東勢州的修士們若是想要從丹師手中求丹,也只有飛去北霸州。
所以在屠秋看到這丹師所在的地方便是東勢州,倒是有些疑惑了。
「丹師?這倒是有意思,想要將這百顆內丹煉製,甚至其中還有半仙修士的內丹,恐怕除了丹師之外,也只有宗內資質最深的修士了,只是沒有人引薦這些人都不會搭理自己,既然英男說拿著這玉簡對方便能應允我這要求,倒是省去了我不少時間和麻煩。」
他料想英男不會欺騙自己,便朝玉簡記載地址飛去,一路之上,閻火時刻注意著其他葬仙官的動向,確定沒有人跟隨屠秋這才加快了速度。
兩天之後,他遠遠停在一處村莊附近,又看了一眼玉簡上的記載,這才確信了自己沒有來錯地方。
閻火看到屠秋飛下,朝那村莊走去,問道:「仙官,這丹師真的是在這村莊中,按說丹師脾氣雖然大多古怪,但是好歹也是修士,應該是喜好安逸居所,怎麼會在這等窮鄉僻壤的地方開爐煉丹?」
屠秋也是一臉疑惑,同樣的問題在心中縈繞不去,耳中能聽出這村莊中只有百戶人口,只是這裡的人腳步都十分穩健,並沒有什麼虛步響動。
他進村之時,便仔細觀察身邊的村民,就是老弱婦孺,都是一個個紅光滿面得有些古怪,似是他們的精力都十分旺盛一般,心跳呼吸更是好的沒話說。
而這些村民見到他這個外人前來,也並不感到好奇,往往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收了回來。
顯然是這個村經常有他這樣的訪客。
他的鼻子更是聞到了一股藥香,心中一動,在藥香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找到了玉簡所指的位置,果真如他猜測那般,這丹師所在之地,竟然是一家看起來極為普通的藥鋪。
就是這藥鋪的牌匾都是隨意拿木板拼湊,其上的文字並不是真正的墨水,而是一種烏黑的草藥汁。
但就是這般平凡的店舖,屠秋在其中發現了不平凡的地方,那便是這木板上的三個大字!
百草堂!
一個極為普通的名字,起筆似是張揚跋扈,落筆卻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若是一般人看上去,便會以為題字之人的書法極差,但在屠秋看來,這字裡行間透漏的心境極為強烈,似是走進一步,這三個大字便會朝身上施加一陣莫名威壓。
這壓力影響到心境中,屠秋不由自主地喉嚨震顫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這牌上大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形消瘦的青年人從屋中走出,頭上挽著一道略顯可笑的髮髻,臉上還印著幾道睡在書上的壓痕,加上其睡眼朦朧的模樣,顯然是剛剛醒來。
「先生,你是要看病還是拿藥?」
屠秋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年輕人的出現,聽到這話恍然才回過神來,在其身上大量許久,發現這人並不是修士,然而與一村的村民大不相同,不僅呼吸十分雜亂,就是心跳聲也時緩時慢,若是沒有看到這人的樣子,他只靠聽力便會斷定面前是個患有重病的老頭兒。
更為古怪的是,這人雖然睡意未去,但是半睜的雙眼中卻透出一陣精光,這雙眼睛與虛弱的身子極為不符。
眼睛乃是魂靈與外界隔斷最為薄弱的地方,故而有眼神一說,眼中透神靈,雙目看魂光,這人的靈魂倒是古怪的十分精神。
屠秋笑了一下,並不馬上表明來意,在他看來這個童子恐怕還不知道這裡有一位丹師修士,眼角一抖,臉色苦惱地說道:「看病。」
年輕人歎了口氣,轉過頭朝藥鋪中叫道:「師兄,有人看病。」
說罷便打著哈欠又走回了店舖之中,過了片刻,便傳出來訓斥這人的聲音,一個同樣打扮的年輕人從店舖中走出,呵呵一笑,說道:「我那師弟為人散漫,多有怠慢,請隨我進來。」
屠秋說了聲不在意,便低著眼睛進了店舖之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又躺在桌上沒精神的青年人。
這位師兄的氣色倒是十分好,甚至身上隱隱有了真元之力,屠秋在見到這人第一眼之時,便將魂魄元力隱藏了起來。
這是個修士。
恐怕還是個破蛹修士!
萬靈歸冥道對真元之力的感應十分敏感,屠秋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這人身體似是服用過了什麼靈藥,或是經過了什麼藥浴,使得一身散發出的真元之力十分濃郁,這股真元之力又似是蛹孕修士,又似是破蛹修士。
師兄有修為,師弟又是如此古怪,讓屠秋打消了立刻表明身份的打算,而是想要進一步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