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幽鬼宗,大冥門內。
數百名幽鬼宗弟子各分一步距離端坐在堂外百里石坪上,有的正閉目養神,有的正閒坐無聊竊竊私語,更有甚者竟然還有人閉著眼睛,小瞇了起來。
忽地一聲風動,眾弟子連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兩眼瞪得滾圓,顯示如今正在狀態大好之際,隨這風聲響起,一位老者忽地出現在了弟子們的前列,拂動衣袖端坐在懸空之中。
這老者正是大冥門門主,榮明老人。
隨這人出現,一道身影轉瞬降落在這群弟子之中,卻是個黑衣中年人,伸手一揮,便將十數個弟子抬了起來。
這些弟子顯然睡眼朦朧,甚至有兩個在被抬起之際還在說著夢話,這中年人眉頭一皺,喝到:「在門主講道之前還敢睡覺,看來你們越來越膽大包天,既然不想學道,那麼就滾出我幽鬼宗去了!」
這幾個弟子被大喝聲中驚得如同冷水澆身,全身一震,齊齊求饒起來。
「唉,朱達,這些弟子也是昨晚剛剛從小冥門中趕來,那小冥門有事要我等相幫催的急了,你也是知道的,偏偏今天又是講道的日子,這幾個弟子都是奔波忙碌了許久,也不要太為難他們了。」
朱達手中一鬆,將這些弟子放下,冷聲一笑,說道:「你當是這些弟子的冥門門主,去留由你決定,不過這些弟子懶散模樣,我倒是要報給本宗的。」
「你作為我冥門使者,當然有這個權利。」榮明老人歎了口氣,說道,「徒兒們,莫要再讓朱達使者看笑話,全都打起精神來。」
數百弟子瞥了一眼朱達,眼中多有不滿,可是這人的修為已經是丹成後期,更是隸屬於本宗,與冥門門主同一地位,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倒是剛剛被扔下的弟子中,有人哼了一聲,這聲音被朱達聽在耳朵裡,身影一動,落在那出聲的弟子面前,大手一拍壓在這弟子的頭頂上,後者雖然大叫救命,卻沒有人來阻攔。
「冒犯使者,死罪!」朱達翹起嘴角,根本不給榮明老人為其求情的機會,短短一息時間便抽出手來,手中多了一顆青色丹藥。
「這弟子資質不佳,煉製出的青冥丹也只有這等品質不成?失掉這樣的弟子,榮明你也不用在意。」他大袖一揮,那弟子的身體軟軟倒在地上,引起了眾位弟子驚慌的輕呼。
榮明之所以能夠坐到如今的冥門門主的位置,並不是因為其修為多高,反而是因為他的修為在丹成之後就不再增長,因為輩分數在三代長老,才能讓他掌管大冥門的事物,身為門主數十年來,倒是盡心盡力,但是只是丹成的修為,他的壽命也再沒有這麼些年了。
這大冥門中雖然有數百弟子,但是沒有一個是丹成修為的,連破蛹的修為都是少之又少。
這些弟子都是外門弟子,除非能夠達到破蛹的修為,才有可能被召入心王潭本宗之地,繼續修煉高深的道法,而這挑選之人便是朱達,他不光管理挑選弟子的事物,仍是與本宗聯繫十分密切,冥門使者們不受門主約束,甚至有許多特權,比如這隨意淘汰弟子一事。
但是這些弟子如果出現了難得的天才,那麼即使修為不高,也會破格被提升至心王潭本宗之中,這種人是朱達不能殺的,冥門使者的特權雖然多,但是約束也是十分嚴格,若是觸犯則並沒有心思手軟,念起舊情一說。
這個大冥門雖然人數頗多,但是被這樣一個篩選,能夠升入本宗的弟子十年也不會出來兩三個,而留下的弟子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有許多已經三四十歲還保持在蛹成的修為,有的再過上一些時日,就會被趕出冥門中,還其俗生。
朱達在這大冥門中已經呆了十四年,十四年來總共也只有三個人升入了心王潭本宗,這數量在小冥門中都十分常見,更別說人數眾多的大冥門了,故而在本宗的質疑以及其他使者的冷嘲之下,朱達也越來越心浮氣躁,動不動便那這些沒用的廢物開刀,在他看來將這些弟子煉製成青冥丹要比培養他們實惠的多了。
榮明老人閉著雙眼,輕輕說道:「既是坪中已經安靜,那麼就請使者坐在老朽一旁,共講大道吧。」
朱達看了一眼四周,這種尊於他人的優越之感,讓他身心十分舒暢,大手一揮,轉身說道:「既然大家都是努力求道之人,哪裡能耽誤講道大事。」
就在他抬腳之際,一聲輕啐在他身後響起。
這個弟子坐在剛剛被煉成青冥丹弟子一旁,顯然與死者有些關係,手中握著那仍有餘熱之手,眼神中生出的憤恨不加掩飾。
「糟了……」
看到這個弟子如此舉動,其他人都為其捏了一把汗,衝撞使者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剛剛他身邊那弟子就是這般下場,這人為何還敢犯怒!
朱達吸了一口氣,緩緩搖著頭,將目光對準了這敢於自己對視的弟子,冷笑三聲,伸手一抓,便將這人拉在了身前。
「你是喉嚨不舒服,還是對我有意見?」
這個弟子在朱達的威壓之下青筋暴露,悶哼幾聲,說道:「我修道,為的是乘風縱雲,瀟灑一生,為的是不被不公不平不仁不義之事低頭屈膝,低聲下氣地修道,還叫什麼修道!我呸!」
「說得好,但是太過年輕氣盛了。」他歎了口氣,問道,「榮明門主,不知這樣的弟子是留是放?」
他雖然口中如此相問,手中早已散出了淡淡的青色,這弟子被鎖著喉嚨,猛然張大口,在他嘴前緩緩地凝聚著一顆青冥丹。
榮明老人並不說話,仍是閉著眼睛,似是對面前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反應,輕聲說道:「還請使者將這弟子棄後,與我一同來開講大道吧。」
朱達冷哼一聲,將已經斷氣的弟子扔了回去,歎了口氣,說道:「果不其然是新入門的弟子,這青冥丹小的可憐,就是這樣心火太盛的弟子最沒有修道前途了!」
那些早些入門的弟子看到又死了一人,只是暗笑一聲,新入門不久的弟子卻是嚇得一個個面色悚然,低頭顫抖不已。
然而就在朱達轉身之際,這次卻是聽到了數聲歎息。
真沒想到,這群新入門的廢物好不老實!
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讓朱達覺得似是腦袋被踩了一腳的感覺,嘴唇猛然抖動起來。
他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高,似是所有弟子都或是憤怒,或是悲哀地叫了起來!
一聲高過一聲!
他們以為他們是什麼?竟然敢挑戰我的威信?反了!反了!反了!
「若是你們想死,我也不攔!」朱達大喝一聲,忽地跳了起來,手中已經捏了一道法訣正要出手,雙眼卻是忽然瞪大,不敢相信眼中所見到的事物。
這些弟子全都是安安穩穩地仍是坐在地上,只是目光都投向了石坪最中央的那大碗之上,如今這些哀嚎聲,全都是來自托碗的鬼怪!
原本是雕刻般的死物,這些鬼怪如今全都伸手張口,手腳不分地在大碗下方緩緩旋轉,彷彿要從碗中掙扎而出,卻根本無能為力。
朱達雙眼發愣地落在這大碗麵前,看著近在咫尺的鬼怪肆虐,手中的法訣也不曾鬆開,只是不斷地瑟瑟發抖。
所有弟子也都見到了這般景象,心中猛然生出了劇烈的恐懼,比朱達給他們的恐懼要高上十倍!
一道道灰色光芒霧氣從碗中升起,緩緩聚成一個人形,在這人出現的時候,碗下的鬼怪保持著原本的動作瞬間便已經靜止,似是剛剛的一幕根本沒有發生一般。
這人看了看四周,眼睛一瞇,一枚令牌飛到了手中,顯然對周圍的震驚有些不太適應,清咳了一聲,說道:「閻火!」
在這人呼喝之後,一道青白冥火從那令牌中浮了上來,一出現,便臉上帶喜地說道:「仙官,那吸納靈氣的法子我已經學到了!」
這人眉頭一皺,給了小火一個眼神,後者這才環顧一周,周圍人群都是一動不動保持著一副驚慌表情,他那光圈眼瞳閃了一閃,吸了一口氣,大喝道:「玄yin大帝葬仙官降世!閒雜人等滾開!幽鬼宗之人全都來跪拜!」
這一人一火當然就是屠秋與他的閻火,在聽到小火呼喝之後,這些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那大碗下的鬼怪散發的氣息顯然不是人間之氣,這些人心中猛然都想起了一個傳說。
玄yin官降世的傳說!
榮明老人第一個反應過來,哎呦一聲便從座位上低飛而起,兩步便來到了這大碗麵前,高聲叫道:「冥門門主榮陽,參見葬仙官!」
他聲音是如何激動,如同個娘們般尖銳發顫,頭一低便不敢抬起。
所有弟子高呼一聲,連忙也拜了起來。
朱達嘴唇一動,在屠秋瞥了他一眼之際,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屠秋輕笑一聲,說道:「沒想到上次降世,不僅一個人都沒有相迎,反而還要受著他人請求心中憋悶,沒想到這次運氣倒是還好,竟然有……七百三十一人在此,看來與上次降世已經不是一個時代了。」
閻火倒是沒有那麼輕鬆的表情,而是一臉怒容,喝到:「這是做什麼!」
榮明身子一顫,說道:「當是接應葬仙官大駕。」
「大駕?我仙官降世的祭壇如何搬到了這樣現眼的位置,是誰有權利讓你這麼做的!」
聽到閻火職責,榮明朝身邊朱達看了一眼,這提議正是這冥門改建時由這位使者提出來的,後者如今頭死死紮在地上,連抬也不敢抬起來。
「罷了罷了,不就是個祭壇的位置嗎?」屠秋仍是站在碗中不動,說道,「如今是什麼時候?」
「乃是八百年前。」
「哦?看來幽鬼宗還沒有經歷劫難,怪不得一個冥門還能人員這麼興旺。」屠秋細細一算,說道,「虛時乃是向時間的四面八方蔓延,不知我們這是到了那源頭的背後,還是到了源頭的前面?」
閻火光圈一動,說道:「仙官怎麼知道虛時?這虛時就是我也不太清楚的。」
「當是有人告訴了。」
在兩人交談之際,朱達緩緩抬起頭來,說道:「不知玄yin官降世,我等有失遠迎……」
「你想迎?那就立馬撞死在這兒,下次就能遠迎了!」閻火冷哼一聲,說道,「我與仙官說話,爾等不要插嘴!」
朱達被這小火訓斥一番,腦袋立馬蔫了下去,老臉比苦瓜的苦相還要深幾分。
屠秋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不知下次仙雛醒覺是什麼時候?」
閻火閉眼稍想片刻,說道:「仙官真是好運氣,下次仙雛醒覺便是在六千里外,時間倒是還有半月!」
「半月?看來其他仙雛醒覺的時間恐怕要十分緊湊了,對了,你要時刻注意其他葬仙官有沒有在附近,冰凌消失的神通,我仍是沒有發現端倪,所以監視她就靠你了。」
「那是當然。」閻火嘿嘿兩聲,說道,「倒是仙官的修為又增長了?」
「我還要問問你那法訣學習的如何了?」
一人一火在這大碗中交談片刻,倒也不嫌碗高,倒是把所有跪在一邊的人都忽略了,自己聊得倒是火熱。
足足過了許久,朱達臉上滴下的汗水都已經在地上濕了一片,才聽這兩者呵呵一笑,算是敘完了舊。
只是屠秋不與閻火交談之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片刻,目光才緩緩收回,說道:「你們這裡,只有你們兩個結成內丹的修為?」
朱達肚裡的話在嗓子眼中吞了數次,聽到他問話,才忽然發現是問自己的,連忙答道:「如今在場只有我與冥門門主兩人是結丹的修為,只是大冥門中還有一人也是結丹修為,只不過他前兩日去幫一個小冥門除患,如今並未歸來!」
屠秋身上煞風一卷,從碗中飛了出來,也不讓眾人起身,而是環顧一周,說道:「那丹房是何主持人的?」
榮明老人雙手顫抖,說道:「當是老朽親自煉丹……」
「哦?如今這丹房中有什麼丹藥?」
榮明心中一喜,這葬仙官乃是從鬼界玄yin大帝座下而來,都說這玄yin官降世見一面都是福分,說不定這人是看自家丹房破舊,丹術不足,說不定能給我冥門一些珍貴丹藥,也說不定是一兩樣上品丹方!
玄yin大帝座下官爺,拿出手來的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貨啊!
那麼我突破修為就有望了!
想到這裡,他便說道:「老朽這丹房,裡面只不過是一件地煞法器的鼎爐而已,煉製的丹藥也是不盡入眼,都是一些下品丹藥……」
屠秋眉頭一皺,說道:「下品丹藥,只有下品丹藥?」
「當是……」榮明嘴上雖然答應著,但是心中感覺十分發虛,都說這玄yin官往往冷酷無情,他為何開口便問丹房?又問這丹房中有什麼丹藥?看他這表情,似是十分不滿意了,難道這是以丹藥評價我這冥門繁榮?
這好像沒有聽說,但是惹惱了他恐怕是沒有什麼好處的!如今這人朝丹房抬手,難道是想要將我這丹房毀了不成?難道他發現我是騙他了不成?那地煞法器的鼎爐可是本宗賜下來的!
他連忙叫了一聲,說道:「不過前些時日我尋了一些材料,煉製了一些稍好一些的靈丹,但是這也是我大冥門中最好的丹藥了。」
「大冥門?虧你還自稱個『大』字,連點像樣的丹藥都沒有嗎?」屠秋哼了一聲,鼻子忽然一動,朝朱達問道,「你手中是什麼東西?」
朱達手中捏著的,是剛剛收的那粒青冥丹,他還沒來得及收到儲物袋中,沒想到對方鼻子早就聞到了。
他手掌抬過頭頂,手中一張,說道:「這……這乃是我幽鬼宗青冥丹,只不過是一般的靈丹……」
屠秋二話不說將這青冥丹撈到手中,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地說道:「這丹藥是如何煉成的?煉製方法難不難?」
這玄yin官怎麼會對幽鬼宗最常見的丹藥感興趣?
朱達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仍開口說道:「這丹藥乃是用幽鬼宗弟子魂魄煉製,只有修煉了玄冥帝恆功的弟子犯了大錯才可用這手法將其煉製成丹,只是這方法只有我們冥門使者與幾位長老知曉,說是難不難……這畢竟是以人煉丹,倒是有些困難啊。」
屠秋將這粒青冥丹擲入口中,片刻後才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可惜了,這粒小丹雖然蘊含的魂魄十分微弱,恐怕並沒有將一個人的魂魄完全煉製,但這丹藥正對我十分益補,若是有成千上萬的丹藥,倒是有可能讓修為更升一層。」
他在上面說的輕巧,下面聽得卻是寒心,成千上萬的青冥丹,那就是成千上萬的弟子啊!
讓他成千上萬吃上幾回,這幽鬼宗就要滅了啊!
屠秋看眾人低頭不語,顯然這要求有些過分,便將一物擲出,仍在了榮明面前,說道:「將這東西煉製了,火候可不要拿錯分毫。」
榮明抬頭一看,面前可是一顆內丹啊!
這內丹,是賞賜給我的?
想到這裡,榮明連忙叩首拜謝,誰知屠秋又說道:「煉製完後給我拿來,而且將你大冥門中所有丹藥都拿出來,還有你,那些青冥丹有多少都拿出來多少!」
榮明和朱達這才恍然大悟,這傢伙,張起口來比打劫還要利索啊!
屠秋看到這麼大門面的弟子們都朝他跪拜之際,心中便忽然想到,這些可都是幽鬼宗弟子啊!
信奉玄yin大帝,聽了不少鬼界教義,更是對玄yin官十分推崇。
這些弟子可不是那些來回逃竄的流浪漢了,而是一個養精蓄銳的冥門,大冥門!
其中代表的意義,在屠秋看起來簡直是一塊巨大的肥羊啊!
如今強敵到處,葬鬼官那裡倒是不用太過擔心,畢竟鬼官們也十分忙碌,抽出機會來找他麻煩也不是長久的事情,倒是從他降世之時起,就開始了葬仙官們之間的爭鬥。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提升實力,在見到這麼可愛的大冥門之後,他心中的主意更是打定了。
將這冥門的丹藥吃空之後,就去其他冥門!
實在不行,就去心王潭找正宗!
這些弟子見了自己都如此熱情,哪裡能夠卻了他們的好意?
閻火見眾人愣神之際,這才恍然說道:「這內丹他能幫仙官煉製,只是幽鬼宗內原本有令,若是玄yin官開口不論刀山火海都義不容辭,只是不能將宗內的法寶與丹藥相送,我記得倒是因為有玄yin官當時吃空了幽鬼宗內數十年的丹藥,這才有了這條規定。」
屠秋嘴角一撇,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原來有人已經先他一步,早有了這般主意,而且已經付諸行動了!
他也不管如今處境尷尬,呵呵一笑說道:「那些丹藥我只是檢驗品質,與你等煉製這內丹的手法,卻不要想太多了。」
榮明與朱達臉色一變,卻也不敢說其他的話,點頭便告退了。
目光一動,抓起一名弟子,從正堂中便飛入進去。
榮明見這滿身煞氣的人物將正堂關閉了,這才低聲說道:「使者,我看這人有些古怪。」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只是這人從碗中出來,手中拿著的又似是真的令牌,與傳聞中一般無二,只是這人不僅沒有給人的壓力,總覺得與這玄yin官身份不太相符。」
「要不要先向本宗稟報?」
「那是當然。」朱達哼了一聲,手中浮出一道符篆,抬手之間便在這符篆之上寫下了一串文字,只是這道符篆還未出手,便見到遠遠已經有一道傳話符篆飛了過來。
朱達眉頭一皺,將這符篆抓在手中,頓時傳出了一道文字。
「玄yin官降世,各大小冥門當恭候迎接。」
見到句話,榮明喉結一動,愣了半響,深深吐了口氣,這才閉上眼睛,說道:「使者,我先去將這內丹煉製了,若是葬仙官有什麼事情,大可在丹房前叫我便好。」
他看了一眼手中捧著的那顆內丹,抬腳便朝丹房飛去。
只留下朱達一人愣在原地,他剛剛緩過來神,喃喃說道:「這是真的啊。」
整個大冥門彷彿在水底炸開了一道火雷,面上雖然越發平靜,但是私底下已經吵成一團,自從葬仙官來了的消息傳出之後,甚至有其他小冥門的門主前來拜訪,只是都被擋在了那正廳之外,更沒有人敢靠近封閉的正廳,倒是被屠秋抓進去的那個弟子過了一天就被扔了出來,他說這葬仙官半天都沒問他一句話,只是問了問附近的情況。
眾人圍著這弟子吵鬧不停之時,正廳忽然打開!
「小冥門門主,李英參見葬仙官!」
「小冥門門主,張虎參見葬仙官!」
屠秋看了一眼,竟然有兩位小冥門門主拜在了面前,這二人一人是破蛹修為,一位是丹成修為,與閻火看了一眼,兩者一同嘿笑了一聲。
「我家官爺的職責,我想你們也都明白。」閻火冷哼一聲,說道,「葬仙官乃是奉了玄yin大帝的旨意葬去降世真仙,做事低調這你們也是應該知道的,誰讓你們這般前來拜訪的!」
這兩個門主全身一震,連忙向後退去,說道:「當是我等不懂規矩,這就離開。」
他倆倒退的速度倒是十分迅速,似是生怕屠秋一巴掌將他們抽死一般。
「不用了!」閻火白瞳收縮,說道,「如今是你們三生有幸,我官爺如今要去一個地方,正好有些雜碎不想親自對付,正好用得上你等幫忙,若是做活賣力,我家官爺回到鬼界,自然會在你們的陽壽上填上一筆。」
不僅是兩個小冥門門主,就是朱達聽到這話都十分動心。
對他們修真者來說,能增加壽命無疑等於白送他們一顆能增加壽元的極品丹藥!
「所有人,願與我同行的,大可跟上我。」屠秋冷笑一聲,捲起煞風飛了起來,回頭一望,整個大冥門的八成弟子都跟了上來!
而且那兩個小冥門門主也在不斷地扔出傳信的符篆,顯然有這好事,想要召其他人前來幫忙。
只是榮明如今正在忙著淬煉內丹,就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想著自己在這煉丹也有功,說不定也會增加些壽元。
朱達緊緊跟在屠秋身後,忽然問道:「這是要去哪裡?」
屠秋嘿然一笑,說道:「跟我取丹去!」
既然幽鬼宗內的丹藥不能動,那麼就搶其他地方的丹藥!
丹藥法寶不能用,這人總比丹藥法寶有用多了!
上次降世之時,他可是在幽鬼宗大劫之後,為這幽鬼宗去救人差點丟了性命,結果救出來的人不知死活,到最後蔭小小更是沒有找到親人,空落落一場。
這也是上次降世他做的不多善事之一,只是這些好事都沒有什麼好結果,確實讓他這細微的善心都打了水漂。
幽鬼宗這個詞對他來說不但沒有什麼感情,反而對其有些怨恨,若不是幽鬼宗大亂,他也不至於到處碰壁,上一次降世時收的苦,便是要這一次降世的幽鬼宗來償還!
閻火在生出了自我意識之後,更不會阻止屠秋這個打算,若是之前,恐怕這閻火已經吵叫起來,並且與他置氣了。
屠秋從抓來那個弟子的口中,已經將四周的環境打探清楚,如今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便是離大冥門只有千里之遙的鹿首山。
這山中便是有一個丹成中期的巨鹿大王!
往往這些丹成的妖怪,已經是有霸佔一山的實力了,這些妖怪若是平時不擾民不作惡,倒是沒有什麼門派閒的沒事過來剷除,畢竟妖也有妖生存的權利,道法講究法規自然。
而且這些妖怪往往都有結交,或是萬妖盟的弟子,就是幽鬼宗單單與萬妖盟對峙起來,只能拚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屠秋倒是不管這些,他只知道,這裡有個鹿,鹿身子上有顆內丹!
巨鹿大王這日宴請了幾個鹿首山的妖怪,懷中正摟著幾個嬌滴滴的舞女,手腳在美酒暢飲之際既不老實地摸索,與幾個妖王齊齊地傳出了淫靡的笑聲,忽然山中一陣晃動,他手中的酒杯脫手而出,眉頭一皺,喝到:「怎麼,地震了嗎!」
一隻小妖跌跌撞撞地進洞來,叫道:「大王,不好了,有人來打山了!」
「打山,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來鹿首山撒野,難道不知道這是我巨鹿大王的地盤嗎?」鹿妖手中一抖,將兩隻三尺叉抓在手中,喝到,「是何人你可看清了。」
「沒有哇,大王,黑壓壓的一片,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巨鹿大王與幾個飲酒的妖怪相互疑惑地看了一眼,將小妖一把推開,大步便走了出去。
「是誰人敢打我鹿首山!」
人未出洞,聲已震洞而出!
在出洞之際,他看到在洞口的小妖們全都不見了,這倒是讓他一驚。
碰!
一隻小妖正從天而降,落在洞口前,這隻小妖抽搐一下便已經斷了氣。
巨鹿大王哇呀一聲,一步落在洞前,只是這凶悍的表情也只能保持在那一瞬間而已。
叮噹!
在看到天空那黑壓壓的人群之後,他手中的雙叉竟然把持不住,落在了地上。
「大王到底惹上了什麼人家,怎麼會有這許多人前來找麻煩!他這些時日都與我等在飲酒,沒有什麼殺人至親的故事啊!」那些剛剛跟著他喝酒的妖怪眼見不妙,連頭也不敢露,連忙找後門逃跑了。
這黑壓壓的人群,便是屠秋帶來的幽鬼宗修士!
在這人群正前方,一道煞風緩緩平息,露出了其中之人的面孔。
「你們……是幽鬼宗?我與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帶著這些人殺上山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鹿首山,好名字,要有些搭配的景物,這鹿首一詞才會顯得活靈活現。」屠秋冷笑一聲,手中一指,喝到,「搶丹!」
他手指一動,原本眾人還有些迷惑,倒是朱達機靈,大喝一聲便朝鹿首大王殺去。
屠秋輕輕一笑,伸出大拇指,說道:「夠勇猛!」
在葬仙官發話之後,眾人才猛然回過神來,大喝著朝巨鹿大王打了過去。
一道道法術,如同雨水一般從天而降!
在這光芒掃過之際,整個鹿首山在轉瞬之間便被改變了格局,只要是山頭都給掃平了!
在接過這顆內丹之後,屠秋緩緩點了點頭,轉向了另外一處山頭。
這山頭卻是有兩個丹成修為的大王,手中握著法杖一掃,便已經將數十命幽鬼宗弟子從天空掃落,傳來一聲聲慘叫。
在朱達與李英兩位成丹修為的修士與這兩位大王打作一團時,屠秋趁其不注意,孟歌謠賣力唱出,如今聽重境的孟歌謠已經能夠影響到了結丹修士,他掐算的時機恰到好處,便順順利利地拿到了這兩人的內丹。
他將這兩顆內丹收入玄符匣中,說道:「聯繫你們能夠聯繫到的大小冥門,將所有的結丹修士都招集而來,便說我葬仙官有令,如今時局動盪,亂世將起,望所有的丹成修為的修士跟隨我玄yin大帝旨意,掃除奸惡!」
此令一出,在收到這命令的東勢州大小冥門齊齊出動,頓時將原本稀鬆了一些的人群補得滿滿!
連續清剿了四座山頭之後,屠秋手中已經握了六顆內丹!
而接到他宣召的幽鬼宗大小冥門,仍在朝這裡趕來人,在兩柱香的時間裡,他身後的隊伍已然人數五千!
丹成修士更是增加到了十位數!
這浩蕩大軍從天空飛過,或是御風或是御劍或是御寶,已然引起了整個東勢州的注意!
所有門派都不知道這原本十分隱蔽的幽鬼宗,今日為何突然出現了這麼多群人浩浩蕩蕩游過天空,有人想要前去聞訊,飛到半空中便被嚇了下來。
這領頭的,竟然是個滿身煞氣的男子!
之後,盯著這些群幽鬼宗修士的門派全都發現,這些人如同蝗蟲一般,找準一個個有丹成修為的妖怪魔門便撲了上去!
亂戰之後,除了留下了一些幽鬼宗弟子的屍體之外,倒是什麼也沒有留下。
而且他們發現,這些人似是瘋了一般,在將一個山頭的妖怪斬殺之後,便立刻去尋到了另外的山頭。
除了妖怪之外,就是有些惡名的散修,都沒有逃過他們的追捕。
幽鬼宗的耳目眾多,這些散修位置,妖怪位置,全都瞭如指掌!就是屠秋也對這些冥門使者所知道的感到驚奇,只是幽鬼宗從未出手剿滅任何一處禍害,如今一出手便是這般大手筆,怎麼不令人震驚!
閻火看了看身後那群人,臉色發苦,說道:「仙官,我倒是後悔幫你說這個謊話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將事情鬧得這麼大,如今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感知的範圍,如今你鬧出的局勢引來亂世的罪名,葬仙官令牌中已經有要將你定罪的趨勢,這件事情本該有我阻止,可是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若是被其他玄yin官知道,恐怕會有理由來圍剿你。」閻火見到屠秋狠下一顆心只要修為的手段,心中不由後怕,「這可是亂世的罪名啊!」
屠秋嘿地一笑,說道:「亂世?幽鬼宗再過不久就要亂了,比起那些,我這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
「在虛時之內,更不應該有這種大動作,仙官,你還是盡早收手吧。」
「收,我當然會收,只不過是在集齊一百顆內丹之後!」
屠秋的目的,便是一百顆內丹,只有這樣才能讓魂魄再突破一重!
在他將一座山頭清剿之後,手中已經有了三十三顆內丹!
幾位冥門門主與冥門使者走近屠秋,說道:「仙官,如今這些無主的妖怪幾乎已經被殺乾淨了,其他妖,已經都能和萬妖盟扯上關係了,若是仙官再這麼殺下去,恐怕我幽鬼宗要與這萬妖盟開戰啊。」
朱達連忙接口說道:「我知道仙官不怕與萬妖盟為敵,但若是引出修為高強的妖怪來,別說我等性命不保,就是身後這些弟子一個都剩不下了。」
屠秋冷笑一聲,還未開口說話,一道玉牌忽地飛落下來,降在了屠秋面前。
玉牌上標著幽鬼宗的標示,周圍幾個成丹修士見到這玉牌,臉色稍稍一變,退到了一旁,當他靈識探上去之時,整道靈識都被這玉牌吸了進去。
玉牌中是一道晶瑩的通道,屠秋靈識落在這通道中央,化做自身原本模樣,小心翼翼地在晶瑩中走了兩步,便聽到一個雄厚聲音哈哈大笑,這聲音忽而從左來,忽而從右來,靈識捕捉之際,便見到兩旁晶瑩的玉石之中,似是有一張模糊的臉龐。
屠秋與那臉龐對視一眼,心中一個名字油然而生。
「子墨真人?」
那臉龐目光一動,說道:「不錯,便是老夫。」
這便是幽鬼宗宗主,在數十年之後禍亂天下,叛入天都宮的子墨真人!
雖說他自己也自稱幽鬼宗葬仙官,但是幽鬼宗與葬仙官畢竟不處一個世界,自己將他人家門裡的人帶出來打拼一番,自然會有宗主找上門來,他已經將搶丹的速度加到最快,沒想到離半數還沒到,就被這人找到了。
子墨真人雙眼射出兩道白光,輕喝一聲,說道:「你是何人?」
與這子墨真人屠秋可謂是更沒有任何好感,盯著這張模糊的老臉,冷冷說道:「葬仙官,屠秋。不知幽鬼宗宗主有何指教?」
「我當是知道你是葬仙官,只是你帶著我宗中弟子到處殺人,已經破了原本規矩。」
屠秋嘿笑一聲,他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原本規矩,但是也知道即使是問,對方也不會向他告知,反而說道:「那又如何?」
子墨真人沉吟一聲,說道:「我幽鬼宗雖說是信奉玄yin大帝教義,而你又是玄yin大帝親封,不過我幽鬼宗為人道,而你為鬼道,為了人間安寧,我等當然願意協助仙官,但既然不是玄yin大帝有什麼新的法旨,那麼你如此作為,便是為了一己私yu,我幽鬼宗不是為你葬仙官服務,這些弟子與門主,我自會立刻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