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輪隨其手中一指,遙立天空。
如今白日當空,日月齊現,按說這月之餘耀哪裡能與烈日相提並論,可偏偏這月牙一經放彩,那驕陽卻暗淡地躲在了雲層之後。
月芒大放!
這白月輪四周放出儒雅光暈,雖這一圈圈光暈朝外排開消失,竟然出現在了屠秋身邊!
屠秋正踩著鬼爪站在半空之上,當發現身周法力震動之時,自己全身已被那月暈包圍,這陣法力柔和之極,悄無聲息,也難怪他發現的太晚!
「爪動!」
鈞天裂心爪急速一閃,擦著那道暈光突圍而出,差點將屠秋從爪子上一併甩了下來!
這道暈光一經收縮,則變為星點光芒,呼地一聲震開。
看起來似是毫無聲勢,可屠秋知道,剛剛被那突然出現的光暈罩住的空氣,都在這一收縮之下被壓了個粉碎。
不是碾壓,而是被這柔和月光如同緩緩揉動一般捏碎了!
鬼爪出逃之時,在這道光暈上留下了一道指痕,那師姐吸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猜的不錯,這果真是那混桑老祖的鈞天裂心爪!」
「這正是我要找月遙師姐幫忙的原因,這個傢伙自稱幽鬼宗葬仙官,可是卻未聽過他有這般靈器,也不知是否是那老祖的徒弟,身份倒是撲朔迷離。」
「老祖的爪子從不離身,也未曾聽說他有什麼徒弟,倒是這人已經許久未在世間出現,如今出現了這麼個人物,卻是令人疑惑。」月遙冷笑一聲,說道,「這鬼爪似是只是人脈靈器,難道是那混桑老祖祭煉出的另一把靈器?不管原因是何,這人修為低下,能碰上這麼大的好處,便是我倆運氣!」
說罷,頭頂白月輪圈圈暈光生出!
屠秋也不知這暈光是如何就這般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饒是這鬼爪跑的一時疾一時緩,躲過了數道光圈,卻也被一兩道壓擦了身子。
他躲的這一路,便有十七八道光暈收縮,如同這夜空星光落了下來一般,收縮至極的星光呼呼作響,閃滅了一路。
屠秋一手招呼飛劍與鬼爪還來,一面落在地面,朝那瀑布山林徒步跑去。
沒想到自己竟然遭了這般簡單的詭計!
他在秋止指使之時想過這種可能,兩人聯手對付自己的可能,只是當時被其法術迷惑,光是思索這秋止的來路手段,卻沒想到被如此輕易地被人擺了一道!
那白月輪實在厲害,竟然能將自己這件靈衣劈開,若不是這件衣服和那皮肉的堅硬,自己恐怕如今已經被一切兩半了!
如今他一手摀住腹部不敢鬆開,按住這不淺的傷口,剛剛被那光暈擦了數下,他早已痛苦不堪,若是一個鬆手,恐怕自己的腸子就要在這奔走中跳出來了。
腸胃也是肉做,屠秋用煞氣擺正其位置,腹肌收縮,閉住噴湧鮮血,隨口吞下了幾顆不知哪個藥壺中的丹藥,更使百分jing元絲將這一道手臂長的破口縫了起來。
只是這短短一時間,那秋止已經打下了數道月牙殘光,與這光暈一起,將一路的樹木都砸塌了,跌倒了便一個轱轆爬起來,這片原本風景秀美的山林,如今比那荊棘密佈的凶林還都危險!
秋止看這人影奔跑倉促,說道:「這小子身影鬼魅,不愧是鬼道修士,但我看他沒有麒麟派中弟子所說那般玄妙,更是不能使出那鈞天裂心爪的全部本事。這般狼狽奔逃模樣,不如你我便痛下殺手,一舉將他拿下如何?」
這兩位女子之前早已聽說過其從麒麟派中逃脫一事,能從一個門派的囚魔洞中救出人來逃脫,這可不是有點修為便可以做到的!
就是元神高手,問鼎長生之法,都難以做到!
麒麟派雖然對外宣稱,是因為其他事物絆住了手腳,被這人趁虛而入,鑽了空子,可他人都知道,要想鑽這麒麟派的空子,就是有金剛鑽都沒用!
這兩個女子心想並未認錯人,但交手以來,卻是比自己所想的有些差異。
太過簡單了!
「師妹,你忘了你那位小哥所說,這人詭計多端,善於巧言演戲,還是你我不要貿然便使真章,萬一被其像那麒麟派一般『鑽了空子』,你我都不好過,不如將力度加大一些,等這人真的易取之後,便一舉將其拿下。」
這人間修士與諸多邪道之間經常爭鬥,這正派中能屢屢得手,佔了上風,便是其手段十分高超,同等之間的修為,其也有能夠將其斃命的殺招!
兩方爭鬥,不管斗上幾天幾夜,也都是一瞬便能分出勝負!
而這一瞬間,必須要找準機會,越是這經驗豐富,手段高超之人,其鮮有露出破綻,就是對方有能超越修為的殺招,也能找準機會反敗為勝。
鬥,便要靜,殺,便要狂!
狂,心便不穩!
見月遙小心,秋止不禁吐了吐舌頭,說道:「師姐既是比我老道,那我總也得聽話了。」
屠秋幾個跳躍,見對方那般試探的打法停了片刻,連忙喘息一會兒,只是這腹上疼痛讓動作有些麻木,心中不知亂成了多少沒用的主意打成的結。
「閻火,你可有什麼辦法!」
他如此一問,閻火卻是默不作聲,之前遇險,全都是屠秋一人解決,如今聽仙官沒有了辦法,閻火也知道沒戲了。
屠秋搖搖頭,將心境中良姬仙子的記憶翻閱一遍,對這未月門的手段細細琢磨一遍,只看到了三個大字。
死!
死!
死!
他神情一怔,見到兩道白月輪朝自己飛來,臉上緩緩浮現了瘋狂表情,似是沒有一分憂愁,十分開心起來。
「我這命,生來便是用來拼的!只是死在兩個美貌女子手上,這死法算得上遇到的最好的了!」
他眼神一冷,將那窄劍握在手中,朝天上這兩人一指,「只是你二人殺我既是有罪,這點卻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說愛吧,他飛劍一指,與其中一道白月輪撞在一團,窄劍擋來,便是將另一道彈出身旁。
見這人動氣真格來,兩名未月門弟子一驚一喜,驚的是這人不知為何逃了片刻便改了主意,喜的是如今她們已佔上風,在這下風之際動手,簡直只能被動地讓這兩道白月輪斬落頭顱,也不怕他使什麼詭計了!
屠秋大喝一聲,身上著了那身煞氣皮甲,這兩道白月輪並不只是武器,而是未月門弟子及練出的月之本源精神,其中更包含了她們所學的諸多法術。
他瞅準時機,引這一道白月輪近上身前,踏出一步步雲登天,趁這道光華停滯片刻,便招出鬼爪,一把抓了上去!
「裂!」
他大喝一聲,那五指似要將其抓碎的同時,這白月輪卻是展出一道光暈,化在了半空之中!
「還是讓其搶先了一步!」
屠秋似是早料到這般結果,也不急躁,窄劍從手背一轉,擋住了身後襲來的另一隻白月輪。
可畢竟對方的修為與自身相差太大,便是其真元之力,也是自己魂魄元力的十倍有餘,即使窄劍擋下了其法術,也擋不下這般力道,被一轟而出,從這山中彈了出來。
「姐姐,你看這人如此不濟,你卻是多慮了,這般修為之人,就是拿了靈器也是不成氣候。」
月遙也是一臉滿意,兩人一齊輕道:「罅隙刻月,遍生淒涼!」
屠秋見這白月輪又有變化,嘴上卻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看對方的法術是何等本事,便一縱身子,使鈞天裂心爪化成巨手,擋住了背後襲來的兩道白月輪,踏向了那華彩大轎上的兩人。
「你倆只不過是人命,能死在這葬仙刺上,卻也是你倆的造化了!」
屠秋肚子上的傷口在空中濺落一道血霧,與隨身煞氣纏在了一起,一臉猙獰模樣。
非人!
這兩個雖然是大派弟子,可也不過是兩個凡心未脫的女子,對方雖然修為比不上他倆,原本該是輕鬆淡然表情,臉上卻不加掩飾地一陣不安。
「給我香消玉散!仙命天從!」
魂魄小人如今也是同屠秋一般的舉劍衝殺的模樣,內魂外魄猛地一壓,這原本明亮的魂魄元力一撞之下,反生出一道如墨漆黑的光芒。
就在葬仙刺出手之際,兩道白月輪比屠秋所想早道片刻,將那鬼爪擊落之後,撞在了屠秋身上。
碰!
就在這一瞬間,那窄劍被撞偏了方向,那道葬仙刺作離弦之箭模樣,忽地一聲,擦過了轎子一旁。
隨著一擊而出,屠秋雙眼漸現迷離,朝下落去。
原本用這葬仙刺,便讓他全身魂魄元力一點不剩,身上修羅冥甲早已沒了,屠秋只覺得身後靈衣由點到面,緩緩撕裂了!
就是後背的皮膚也被那一擊似是溶解一般碎了一道月弧!
兩個未月門弟子站在這轎上,卻是傻傻愣住了!
她倆緩緩回過頭,看到天上雲層都被吞噬了一道清晰無比的窟窿,秋止才抿了抿嘴,說道:「師姐,剛剛為何不堅持片刻,這人早就生命乾涸了。」
「你不也是戛然停手了嗎?」月遙眨眨眼,「剛才那是何等招式?那並不是法術,也不是煞氣,為何我身上真氣被那漆黑一照,卻是有了閉塞之意!」
兩人對視一眼,恍然想起來什麼,叫道:「靈器!」
噗通!
屠秋落在這瀑布上游之上,就是水深,後背也砸到了水底,一沉一浮,漂在了這河流之上。
鈞天裂心爪本為骨爪,如今化作原形,骨頭質輕,也一併浮在了屠秋臉前。
他如今已顯死相,心中只有一樣不甘,便是沒有將那兩個女子其中一個以葬仙刺破去。
就是自己這葬仙刺殺不了對方,但被打中,也便是被廢了!
「哎呀哎呀,我聽有人打鬥,原來是真的!」正在屠秋順流而漂之時,從岸邊突然走出一位老者,見到這河水都被鮮血染紅,驚道:「你們是哪家哪派的,怎可在這山中打鬥!」
屠秋如今大敵當前,更是傷得無還手之力,對這突然出來的老頭毫無興趣,卻仍在這水中翻騰片刻,叫道:「前輩救命,我本是這靈樞堂弟子,如今被兩個妖女追殺,冒犯了山間,實是被迫!望前輩出手相助!」
屠秋如今已經無法探出靈識,但是看到這老頭的步伐,便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希望!
這是個修士!
平白無故蹦出個老頭,深山老林,老者隱居,這人難道不是個高手?
只見那老頭搖了搖頭,說道:「哎呀哎呀,可惜了我這好水啊,萬一這血流到下面,可就不妙了!」
說罷,他抬頭看到那華彩大轎正朝這邊飛來,忽地縱風而起。
果然!
只是這般縱風的本事,似是用什麼御風符篆使出。屠秋仍是身體張開大字,漂在這河流之上,仰頭看著那老頭迎在轎前,呼吸都停了。
「你們可不要再在這山中打鬥了,這可不比尋常的地方,還是……」
碰!
那老頭還未說兩句話,便被這大轎一撞,打著旋旋飛了出去。
屠秋看著那被撞飛的老人家,算是真的死心了。
虧我還對你抱些希望,你這老匹夫也不知過來摻上一腳作何!
就在他搖頭之際,腦袋卻是懸在了空中!
瀑布!
屠秋迎著這水勢,連慘叫都未發出,便從瀑布上跌了下去!
他如今除了身上這件破損靈衣,沒有任何護身法兒,墜落的流水滴滴如同刀割一般,在他臉上砸出了數道血印子。
就在他連雙眼都睜不開之時,那瀑布下的水潭中,似是有一道黑影閃過!
一陣水花作響,屠秋落潭!黑影出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