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蛤四娘動作蹣跚,學得四不像,那雙混黃眼珠卻朝自己這裡一瞥,又收了回去。
這幾個打妖怪顯然在交齒嶺附近早埋伏下了,不許自己近山查看。
只是他們只圍在山周,並不與我相鬥,看他們的口氣毫不知情我的修為,才不曾動手,若是我強行闖了進去,與其打破這點微妙平衡,被戳破了原本修為境界,其是絕對不會留手的。
他繞著交齒嶺百里之外晃悠了幾圈,也不知如何下手,靠自己的實力是如何也躲不過這些妖怪耳目,忽然想到從那蔣仙師身上得來的兩儀臉譜,便一轉劍光,落在了一棵大樹上。
他得了白自在的指點,以血浸煉化便得十分容易,只有四道真法禁制,沒到半日功夫,這兩儀面具便被煉化完成,不由讚歎道:「這面具雖然只是一件普通法寶,但是其不能傷人,卻具有幻化模樣的本事!能祭煉出這等法寶的人,修為不俗,其智慧更是不俗!」
天下真法大道之中,分為這虛化之法,和物化之法。
幻化,變化,造化,這三樣物化之法,一重比一重困難,造化之術,除了真仙無人可為,而幻化,不禁得有著強大的實力,還要有著牢靠的法門,否則斷然不可使出。
這臉譜中包含的兩儀法門,乃是將陰陽渾濁,再化澄清,便能讓人改變容貌,而且更是難以被人察覺出來。
當日他靈識戒備,與那蔣仙師兩身相撞,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自己都無法辨出,可見這臉譜幻化的奇妙。
這幻化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散了法力便會顯出原形,但看這臉譜中禁制深深淺淺,極為穩固,顯然是一人摸索而出,更是下了無數苦工。
要祭煉出這樣的法寶,不是只靠苦工便能成事的。
祭煉法寶比煉化法寶要難上十倍,若不是他這血浸煉化通吃大部分禁制,恐怕沒有其門派的煉寶決,難以實現。
他與這臉譜心神交匯之際,便將其帶在臉上,心中所想一個模樣,那臉譜上的黑邊兩儀便轉動了起來。
隨這黑白轉動,屠秋便感自己種下的血脈便被這黑白碰撞之中甩了出去,臉上一痛,連忙摘了下來。
靈識一動,這法寶上的禁制竟然毫無反應了。
「這臉譜上,雖然是兩種不同禁制,但被我這血染了上去,皆是可用,難道其兩道禁制相撞,便能將我血浸破開?」
他暗暗思索,再花半日煉化,重新戴上後,仍是這般沒用。
「果然奇妙!若是一般這樣的法寶,被人以法力強行抹去血浸都難,只靠它自身的本事,竟然能甩飛我種下的烙印?我若以白自在的手段全力煉化,自然能將這血浸打上,可是被其一動,烙印則會殘缺不全,雖不會顯出原形,但也只能騙騙普通人,那些妖怪肯定能感覺到其中法力,卻是無用了。」
他恍如靈光一照,心道:這兩儀陰陽,不正對我魂魄陰陽嗎,既然如此,我將陰魂煞氣,與陽魄煞氣,分兩道由靈識刻入,再由其接引血脈,則不就可以穩定印記了!
覺得這法可行,便著手煉化起來,這是他初次以這種方法煉化器物,打上第一道印記之後,便將這yin儀中的靈識退出,再朝陽儀那方探了進去。
兩儀,便是這陰陽調和,不用這個辦法,恐怕禁制不穩。
他這點也是想對了,看到禁制穩定,便心中欣喜,這兩道真法禁制雖然煉化了足足一ri,卻也讓他摸到了門路,剩下兩道禁制則是輕車熟路,浸染簡單了許多。
這臉譜使用之時,也由一道混光變為生成一道黑氣,看起來頗為邪異,更襯得上屠秋那臉奸笑了。
如今他這臉,已經變成了蔣仙師的模樣,就是連個頭,也都變得矮了一份。
臉譜與其身已經容為一體,改變這身材也是其妙處。
他手中有了進山的保證,卻有另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便是尋到了這仙器,怎麼又能將其拿到手中?
那幾個妖怪肯定是將這仙器重重隱藏,不說找到困難,帶出更加困難了。
非得有周全計劃才能實現。
他在這玄符匣中尋了片刻,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嗤嗤一笑,將身上氣息閉了,朝交齒嶺步行過去。
交齒嶺上,六妖重聚一堂,蛤四娘說道:「這被叫做葬仙官的傢伙,似是真的走了。」
「不錯,我看遍這三百里之內空中,那些飛鳥蟲邙都未逃出視線,也未見到一人身影。」禿老二雙眼緊閉,似是因為眼睛使了法術,有些疲勞了。
「三百里之內的土地之中,也並未有其人痕跡。」破山工說道,「大哥,是否能重開寶貝了?」
惡齒老怪稍一閉目,冷笑說道:「我看你們是想得太急了,才會這般誤事,這法寶在我們手中,還怕沒有時間好好研究嗎?只是你們才看了區區三百里,便如此定奪,你們自己心中可曾信?」
「但那人卻是許久沒有出現了。」
「說不定他是想要讓我等鬆懈下來,之前他便不是要進山來嗎,若不是我布了你們守著山口,就要被人家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
眾人沉聲片刻,圓肚兒啪地一拍肚皮,說道:「大哥,你說那人厲害不厲害?」
「能將仙器之主殺了,將這仙器損壞,你說呢!」惡齒老怪對這頭野豬問話有些不耐煩,「正是因其這般厲害,才要你們小心謹慎,謹慎!」
「那人為何不攻進來?」
圓肚兒抹了抹鼻孔痕跡,說道:「這人肯定是想著仙器不在此處,才會只看了兩眼便離去了,他要是斷定我等撿了寶貝,哪裡能留得你我?」
「是啊,是啊。」
「圓肚兒所說即是。」
惡齒老怪也覺得十分有理,但是事關重大,不敢馬虎。
只是他心中也同幾人一般焦急,心中急於探寶,想了片刻,便道:「那好,便由我等聯手,在這山中布下法力,讓那些小妖每日再盯牢了。」
聽他口氣鬆了,眾人皆是高興地吐出一口氣,相互看了一眼,又能吸到這純潔仙氣了!
「只是這樣還不安心,便由你五人中,輪流派出兩人守立山頭,才能方保安穩。」
他所說不包括自己,也就是每次只有四人能瞻仰仙器,求法煉製,只是對方是老大,他們也不敢還口。
誰都不願意蹲在山裡守著,畢竟留在洞中的四人發現了什麼奧妙,肯定會四人聯手將自己排外!
這惡齒老怪果真老奸巨猾!
這五個妖怪自從吞了這老怪的符咒,心中便是十分不滿,在防那人歸來時便悄悄碰頭,商量許久做好了打算,有機會便將這惡齒老怪踢出去,可是如今卻被這老怪一句話,便將五人的聯盟打破,籠絡到了他的座下!
也就是說,他們五人之中,便有兩人恐怕沒有任何好處,還得受到排擠,身死山嶺荒郊。
最重要的是,誰也保不準這兩人中有沒有自己!畢竟是接近半數!
銜珠童子受眾人示意,起身說道:「大哥,既然事情已定,不如你我把酒言歡,敘敘舊如何?」
老怪哼了一聲,說道:「也好,你們來這裡,也總得管個酒足飯飽,要是再放任你們餓著,便要讓我這山嶺中生出嘩變了!」
原來這幾日裡,幾個妖怪肚皮餓了,就隨便找個小妖吃了,絲毫不在意這山頭是有大王的,一時間弄得小妖之中人心動盪,自危求保。
雖然他不在乎這小妖性命,但是死的跑的多了,山中荒涼,自己這大王做的不說沒有意思,更是沒人聽他使喚了。
他說完,親自飛出洞去,不知去哪裡尋吃的去了。
五個妖怪趁惡齒老怪離去之際,便隨意侃了起來,只是相互使了個眼色,禿老二緩緩搖了搖頭,被身邊破山工拽住衣袖,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你還看不出來,這老怪與我等分離許久,早心不在你我之上了嗎?
禿老二愣了一愣,知道他這個動作是說這老怪會加害他們,他早在見到這位曾經大哥之時,便感覺到了對方已不復從前,處處為弟妹著想,想來是他們幾人之中與大哥早有間隙,更怨自己並不追隨他,從未來看過他,若不是因為他一人之力毫無辦法,哪裡會想到他們?
禿老二再是搖頭,口中雖然稱讚這大哥之好,但是臉上表情卻是十分躊躇。
幾人順著他的話,也是一番誇讚,可是做的動作卻是一個比一個凶狠。
他們這般不說話,也是怕這裡留著老怪偷聽的事物,不然對方不會如此放心離去,吞去的那符咒雖然能夠將心智探明,但是這五人早就受過師父指點,能夠將這符咒暫時隱了去,只是被老怪一個牽動,仍能要了他們的命。
這山中鄙陋,哪裡又能藏得下仙器,惡齒老怪仗著這裡是他的地盤,肯定不同意我們離去嗎,萬一被路過之人發現端倪,我等哪裡還有命道!
就是不成,那你守山之時,若是這仙器出了變化,你也無法感知,有好處得不了,卻要白白死在這老怪手中,為了這份早已無有的情誼,你肯嗎?
禿老二,這幾日來,那老怪心思你還不明白?就是那仙氣外露的時刻,他為首頭將這仙氣大部分都吸了,哪裡又留給我們?他這般惺惺作態,還稱什麼兄弟!
就是這仙器真能煉化,也是他一人的,肯定要將我等滅口!
這般無聲交談許久,禿老二終於點了點頭,其餘四人鬆了口氣,比劃起如何能將老怪制住。
只是過了片刻,這老怪便從天飛來,將數十頭牛羊扔在山中,大聲喝道:「小的們,趕緊升起灶火,為我這幾位好友擺宴,當是你們也要吃得盡興,但不許飲醉,一餐過後,便要聽我號令,緊守山關!」
眾妖聽到有宴席,早就興奮雀躍了,熙熙攘攘地張羅起來。
老怪一進洞中,坐了下來,嘿笑著道:「幾位弟妹,我走時可沒有說我什麼壞話吧。」
五個妖怪看他模樣,便知道其果然留下了偷聽手段,只聽到了講他的好,才能這般表情問話,各自推手,連稱哪能。
老怪點了點頭,說了些虛偽的兄弟情誼,便轉而說道:「既是宴席要開,還有段時間,不如我等便在山間布下法力如何?」
眾人答道不錯,分化五道遁光,駐守五角,老怪站在山頭,將這陣眼把持住。
蛤四娘飛到東南,正布法力之時,見到一隻小妖蹣跚從樹上爬下來,說道:「你等還在這裡作甚,你大王不是叫你們去籌羅伙食,竟然還在這裡睡懶覺!」
那小妖連聲稱是,沒等這蛤四娘捲舌,迅速便跑走了。
「我的娘啊,沒想到這妖怪火氣這麼大,要不是我跑的快了些,還真要漏了陷。」
屠秋也不敢讓自己在山間步履平川,這般跑的快也只是瞅準了每個落腳點,在那蛤四娘看來也不顯眼。
「竟是要將這數百里的山嶺都包起來,恐怕以這幾個大妖怪的本事也要十分耗費法力,看來他們是要做好完全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