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滿一皺眉頭,怒道:「他還有什麼伎倆!仙師們,助我這些手下一臂之力!」
當下,那些仙師念起咒語,將法術依附在這些鋼箭之上,朝天空射去。
屠秋咬牙擋了片刻,張口一咬,便從手背上撕下一塊肉來,大口咀嚼起來。
這人竟然撕吃自己的肉!
眾人不知他究竟要幹什麼,那些士兵也停下舉弓動作,感覺到了源於恐懼的壓力。
他一張口,將肉沫噴出,捏起一道手印,肉沫包裹著一道黑氣,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骷髏!
這骷髏沒有下顎,上顎扣著四個著火的車輪,詭異無比。
見到這麼邪惡的東西,即使是這些精兵強將,也不禁慌了起來。
蔣仙師大驚失色,向眾人招手道:「這……這是一輛鬼車!戰車!趕緊躲開!」
骷髏鼻子中噴出一道綠火,轟地便從天上砸下!
車來了,這卒一步兩步,哪裡能躲得過這般橫衝直撞!
隨著一聲巨響,一個躲閃不及的士兵就這樣被砸在了骷髏之下,
「趕yin烈火車,給我狠狠地碾壓這些人!」
那百餘精兵都聚集在這庭院之中,要跑哪有這麼容易,頓時便有數個精兵被骷髏撞到飛出。
這骷髏上顎牙齒猛地翹起,變作了一排利刀,橫掃之間,血肉橫飛!
只聽碰一聲響,這鬼車突然止步,無法前進一分。
「將軍!」
李不滿全身血管緊繃,兩隻大手按在這骷髏顴骨上,將這鬼車硬抗了下來。
他沒想到對方如此歹毒,看著手下一個個慘叫倒下,心中別提多怒。
他之前已經用了藏龍府的功夫,依照門規更不能再用出第二式來,即使如此,他憑著高出屠秋一截,蛹孕的修為,以強橫真氣便將這鬼車阻了下來。
他雙掌猛衝,想要將這鬼車推翻,可對方卻是一個轉頭,朝他人衝了過去!
一團血路頓時再被碾壓出來!
這威武大將軍一步追上這車的時候,那骷髏眼中突然射出兩根碧芒長矛,就要取面前兩位士兵頭顱!
「莫要動我手下!」
李不滿身影加急,搶先一步擋在了這長矛面前,厚實雙肩被這長矛刺穿,更傳出了一陣皮肉燒焦氣味。
鮮血直湧!
這蛹孕修為的藏龍府弟子,一時情急,便被對方如此得了手!
這百餘手下,都是他親自調教,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出生入死的手足,死一個都十分心疼,哪裡能忍住眼睜睜看著他們喪命!
看到將軍受傷,眾人勃然大怒,各種兵刃砍在這骷髏之上,轉瞬間這骷髏上便出現了裂痕。
「果然是位好將軍。」
屠秋冷笑一聲,大手一揮,讓鬼車消失了蹤跡。
李不滿雙臂垂下,臉色十分難看,卻是首先看了看那些倒下的士兵,受傷最重的肚子被劃開了,但都留下了一條性命。
這樣都沒有殺了一個人?
這把握殺人傷人的分毫,實在太過精準!
對方本能乘勝追擊,然而卻突然放棄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位六品仙師,如今你我勝算之間,有幾成?」屠秋似是已將大局掌握,呵呵笑了起來。
「四成……不,六成!」
屠秋哈哈大笑幾聲,說道:「你們想要殺我,但我本意卻不是為了你們這些人的性命,而是為了那塔中人與其親人的生活,若是我將你們一併殺了,消息傳了出去,那些人就算能夠回城居住,也盡遭眾人白眼,活得也不快活。」
地上兩人面面相覷,他們並不知其中細節,只知道這人是前來叫陣,想要搶奪舍利子的。
但照他所講,這人卻是來幫人的。
蔣仙師擰緊雙眼,說道:「就是你鬧出了這麼大動靜,這城中人早已知曉,又如何照你所說安靜如初?」
「也不盡然。」
屠秋朝一方點了點頭,冰凌的聲音便傳了出來:「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指了指這斷壁殘桓,說道:「因為你我心中所想一樣,你若不將這四周空間鎖住,又如何在城中尋人?但是你把這些士兵都放了進來,卻是太過玩鬧了。」
若是他如此大鬧一場,將城中人都嚇得跑了,萬一仙雛也在逃民之中,那麼他們葬仙就只能落了個空,最後說不定還會反被狩獵,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尋常人引起的騷亂不會影響仙雛醒覺之地改變,只有這葬仙官引起的騷動,才會產生變數。
這也是葬仙官做事低調的原因之一。
要讓微毫知道了,不僅是他,這冰凌也得受大罪去了。
冰凌也不顯出身形,哼了一聲,似是離開了。
李不滿這才發現,這花園之中除了他們的聲音,竟然聽不到任何街上的喧囂和那些下人的叫喊,驚道:「竟然將這麼偌大一個府邸都封閉住了,實在厲害!」
轉而,他向天空之人問道:「我不喜歡這般拐彎抹角,你到底想要什麼,說來便是。」
「我有個中和的法子。」屠秋說道,「你我來場賭約如何?」
「賭約?」
「在明天天明之際,太陽射出第一道光芒的時候,我便出手將那塔砸碎,將其中瘋子放出,與親人團聚,若是你們在日出之前阻得了我,那麼我便離去,不再提舍利子一事!還會再送上一粒!若是阻止不了,那麼便要完全應允我的條件,我想要什麼那城守可是知道!」
李不滿倒吸一口氣,一顆舍利子,那可是肉身舍利,佛門法寶啊!
這人如此大方,難道打劫了佛門不成!
再者,日出之前這段時間也太過短暫了!
想要這麼短的時間裡,在他們阻撓之下將那瘋人塔拆了?
絕對不可能!
瘋人塔一事他早有耳聞,瞞得過那些普通人,卻瞞不過原本的修真之士。
那塔可是布禪教所設!
他曾經也想要一探塔中,然而入塔之後才知道這裡不是他能夠對付的,便退了出來,更下令不讓人拆塔,反正這塔中的邪怪也不出來,傷不到城中之人。
長富城城守因為違背了屠秋的意思,沒有將人放出來,也並未向外透露這塔已被肅清,就是獻上舍利子之時,也只說是自己遇到活佛,看出他有慧根,更大讚了一番聖上國度,希望這舍利子能守候柔利國百盛不衰。
故而他們都不知道屠秋已經將這瘋人塔中的古怪除去了。
李不滿不止驚訝這人膽量敢去拆塔,更驚訝這人的心機。
在這人與自己見面的時候,恐怕就早想到了這道賭約,卻不動聲色與兩人相鬥,是為了探清自己這方實力的虛實。
他更是在爭鬥之中用計將自己傷了,此消彼長之下,直到他認為有完全獲勝把握,佔了上風之時才將這話講出。
而這一切正都是在這人掌握之中發展!
自己竟然是一直在被這小兒玩的團團轉!
「我若是不答應呢!」蔣仙師冷哼一聲,「以我方實力,還足有勝算將你擒下!」
「勝算?還談勝算?」屠秋臉色轉yin,說道,「若是不答應,那大不了你我拚個魚死網破,我便將你們殺了,再將你們這城池一處處砸了!」
蔣仙師抖了抖嘴唇,說不出話來。
這人若是真的什麼都能做的出來,那麼和這賭約相比,自己這方得不償失。
屠秋看眾人沉默,說道:「此事只有在場的人知道,想必威武大將軍下令,你這些忠誠手下也都會三緘其口,這些仙師當然也會聽你六品仙師的命令了。」
若是剛剛對戰,他們大可不用理會這個賭約,可是如今局勢在對方控制之下,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
屠秋一抱拳,便踩著青竹離去了,只留下了一個破院中愕然的眾人。
「先將傷者帶去醫治。」李不滿擺了擺手,示意他人不要理會自己,說道,「看來今夜可是睡不好了。」
正當他說話間,倒地的宋將軍才緩緩爬了起來,剛剛那麼吵的聲響都未將其震醒。
「那……那人呢?那人不是想要與我斗槍法來著?」
聽到這話,蔣仙師張大嘴巴,定住一般愣起了神。
若是屠秋看到他的孟歌謠將人短暫的記憶洗空,他恐怕要興奮地鑽研這法神通數天數夜了。
是夜,蔣仙師與李不滿兩位柔利國頂級軍中力量相對而坐,這老頭子首先歎了口氣。
「你肩膀的傷如何了?」
李不滿晃晃膀子,咧了下嘴,說道:「服了一些丹藥,算是好多了,不過仍是影響動作,那綠火恐怕便是九yin幽火了,這長矛刺傷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被這火一燒,這傷口癒合太慢,如今一點也不顯好。」
「我國煉丹道人欠乏,若是有丹師助陣,你這傷勢早就能好了!嘿,人說這藏龍府弟子打不死,砍了一刀傷口立馬就會復原,卻沒想到……」
「莫要再提門派名字。」李不滿呸了一聲,一臉的不滿。
「好好好,照你這個樣子,明日又如何攔下這人?」
「你我真要拼著將士的命,去攔下他?」他撇起嘴,吹了下茂盛鬍鬚,說道,「你也聽這人講了,他想要在我等阻攔之下,在日出之前便將這塔拆了,這是多大的自信!」
「布禪教的塔堅固無比,雖然沒有了佛文保護,仍是難以拆除,但你我聯手起來,也有可能。不過他若是還想加上我等,那萬萬是不能的!不過他能將這瘋人塔中的邪魔剷除,肯定還有其他手段!」
在兩人追問下,那城守已經將完完本本的事情將與了他們,在聽到這人便是將瘋塔肅清,並贈與舍利子之人的時候,兩人已經大汗淋漓了。
李不滿歎道:「那塔中到底是何妖怪我都沒有鬧請,他卻能將其制服,恐怕是脫凡以後的境界了!」
蔣仙師打了個響指,面前的將滅的油燈又猛地燃了起來。
這老頭的一雙鷹眼,映著這道火光爍爍閃動。
「你我今日已經同他交過手,他的手段雖然詭異,然而那煞氣境界遠遠比不上你,雖然你如今受傷,我們仍是有大把機會將其攔下,若是讓你的兵甲與我方仙師布下陣來,組成伏龜之勢,別說阻他一時,就是到了日上三竿,恐怕他都拆不了這塔!」
「但這人本意卻是要救人的,何況是城守食言在先,你我原屬正道弟子,若何能做出這般奪人善念的事情?」李不滿想了一想,一手拍在桌上,「若是如同城守所說,這人是玄yin大帝使者,那麼我等更不能下手了!我藏龍府與這幽鬼宗交好,你那宗派雖然已經覆滅,也與這幽鬼宗有些交情!」
藏龍府,是所有門派仍對這幽鬼宗有些說辭的門派,也是同幽鬼宗關係最好的門派。
但是蔣仙師所屬是何門派,卻是不知道了,但聽他所說,這門派與幽鬼宗也有些關係,只是如今已經消失了。
「若那人不是幽鬼宗之人呢?」蔣仙師冷哼一聲,「如今的幽鬼宗已不是那三宗正道了,多數弟子已入魔道,何況他這一身凌厲煞氣,像哪個修真之士的!若真是幽鬼宗弟子,說不定還圖謀不軌!」
「如何圖謀?只不過要放出一些瘋子,與其親人團聚。」
「那些瘋子被魔所困,你看不出來?他想要這些人住進長富城中,說不定是有所陰謀,到時候我們如何向這一城百姓交代,向聖上交代!」蔣仙師看對方猶豫,喝到,「你別忘了,你我如今不是什麼修真之士,而是柔利國官員!為聖上效命!保百姓平安!讓聖上交出舍利子,你開得了口?反之,我等只要能阻住他,便能得到另一顆舍利子!這舍利子恐怕是他從瘋人塔中得來,本就能淨化一切邪氣,他這身煞氣用不了,才這麼大方地拿出來,既然他敢拿,我們就敢要!」
「的確,但我仍覺得有些不妥。」
「你這爽直將軍,如何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蔣仙師站起身來,一揮衣袖,嘿嘿笑道,「既然你不想要這份功勞好處,我便不客氣地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