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鬼正殿上,殿主甘上元仙正與兩位堂主長老交談,另九名身穿黑衣,面戴怪異面具的人一字排開,立於殿主和兩位長老之後。這時,一名弟子叩首殿前,大聲道:「稟宗主,傳令的玄yin官已經來齊了。」
正殿門打開,七個人在兩名道童的引導下走進了正殿之中。
與之前屠秋到過的馭仙宮完全不同,這殿堂平日為宗中弟子靜修場所,能容納萬眾弟子仍有餘地,整個殿堂又四壁寬廣,屋頂奇高,八根騰龍巨柱頂起這片穹頂,大氣磅礡。如今只有這幾許人,殿上落針可聞,顯得空空蕩蕩。
宗主與兩位長老並未開口,卻傳來響亮的宣告:「各位,玄yin大帝的命令下來了!」
屠秋站在幾個人的後面,聽出那是阿伯的聲音,看起來阿伯就是這戴面具的其中一個了。
「葬仙官聽令!」
屠秋打起精神,同其他四人一起低下了頭。
「第二道微毫!」
「在。」微毫答道,半跪於殿前。
「第四道白自在。」
「在!」
「第五道冰凌。」
「在呢在呢!」
「第九道屠秋。」
「在!」屠秋也恭恭敬敬地半跪下。
「此四位葬仙官,今降世誅殺三仙,為期九月,由令牌閻火指引誅殺真仙之路,各位仙官務必在掃清罪仙之後於九月內返回本宗,降世之時,務必謹遵葬仙官律法,所施行為善,掃除皆為惡。」
幾人稍一抱拳,回道:「謹遵玄yin大帝法旨。」
看其他仙官站起身來,屠秋也連忙站了起來,阿伯口中的閻火,乃是葬仙官令牌中隱藏的生靈,直到人間才會出現,替葬仙官尋路。
「葬鬼官聽令!」
「第三道葬鬼官婆西西!」
「在。」
剛才殿前屠秋一直注意葬鬼官中有一位怪異的婦人,礙於相距太近沒敢開口發問,這婦人黑紗蒙面,露出的片角皮膚白皙光滑,看起來正值年華之際。然而手中竟還抱著一個乖巧的孩童,而這個孩童竟還是活生生的嬰兒,看不出男女,白白胖胖的,似是才幾月大小,一直都在酣睡。
莫說登上這第三道葬鬼官的位子要多久時間,難道這位少母竟是為孩子的祈願而成為鬼官?但是抱著孩子又怎麼能大打出手呢?
這一母一嬰,他見過的最古怪的玄yin官了。
「第六道葬鬼官蕭立冬。」
「在!」
這位鬼官倒是長相十分老成,兩撇細鬍子,外表年齡約五十多歲,在這九位玄yin官中算是最大的了,一雙細鉤鉤的眼睛和那鬍子倒是十分般配。
讓人注意的是他那雙看不透的精光眼,深深凹嵌在眼眶之中。
「第八道葬鬼官博雅!」
「在!」
當看到這個人時,屠秋心中一動,沒想到葬鬼官中也有如此迷人的可人兒……
沒有水中寒月的目光,也沒有嬌蠻任性,一眼看上去一副善良溫柔的親切模樣。
讓屠秋恍然一瞬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雖然這博雅只為第八道葬鬼官,在《諦聽卷》的修為估計已經突破了第三重,魂魄元力已為自己百倍,那博雅起身時,似是注意到有人在觀察自己,回頭禮貌地衝他笑了一笑。
溫唇垂憐,剔透素顏。香腮芙蓉,淺笑婉轉。
頓覺清風迎面般舒服,不禁也微笑了一下,頗有默契地,兩人一起點了下頭。
「其上三位葬鬼官,今降世誅殺鬼怪十隻,為期九月,由令牌閻火指引誅殺鬼怪之路,各位鬼官在九月內返回本宗,降世之時,務必謹遵葬鬼官律法,所施行為善,掃除皆為惡。」
這幾名葬鬼官齊道:「謹遵玄yin大帝法旨。」
「玄yin大帝兩葬官,此次降世謹慎,若無必須,莫要驚擾輪迴。若為我法,當則萬物伏誅,萬靈歸冥!即時降世!」
說完,幾名黑衣人向內殿走去,七人起身緊跟其後。
「吆~屠大仙官,剛才我看你和那位鬼官眉來眼去的,倒是十分歡喜似的。」冰凌拍了拍屠秋肩膀,俏皮地眨眨眼。
對於這位冰凌,屠秋倒是心底毫無辦法,十分無奈地回了一句:「哪有。」
「哪裡沒有,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哦。」
「我們只不過相看了一眼。」
「呦~那可是深情脈脈地一眼。」
「那你這樣一直看我,倒是不是深情脈脈了?」屠秋擺了擺手,「這種小事還無理取鬧。」
「哪裡無理取鬧了!我可是你的前輩!」冰凌一叉腰,被站在一旁的宗主拍了拍腦袋,才不情不願地住了嘴。
冰凌調皮地瞪著甘上元仙,看得後者一副無奈的表情,歎氣道:「唉,在大殿之上,唉,成何體統啊。」
白自在竟也靠近屠秋,輕聲道:「你認識鬼官中那位女子?」
饒了我吧,葬仙官中,我就沒見一個正常的。
屠秋不想再和這兩個傻子糾纏了,岔開話題問道:「剛才阿伯所說為期九個月,是什麼意思?」
葬仙官們先未開口,倒是一旁的葬鬼官蕭立冬回答了他的問題,然而語氣中多有輕蔑:「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樣,人間界同樣也設有幽鬼宗,等下會將你送往人間界的幽鬼宗中,九個月之內,用葬仙官令牌回來,令牌中自有一團閻火,下界後它可指引你所去方向。你就是新來的仙官?」
「正是。」
「每次見葬仙官,還都能看見生面孔啊。」
看見生面孔。
這句話隱約含著的著的意思,除了白自在,其他人都已經聽出來了,一句話將火藥味提到了極點。
蕭立冬似並不在意葬仙官們的表情,繼續說道:「雖然人人都說,我們葬鬼官的任務要比你們凶險的多,但是這樣看起來,你們比我們地位要高也是有依據的啊。怎麼,這位仙官的魂魄重濁不堪,氣力遊走也不過通順,難道是前生結束之時遭到了什麼人的毒手,毀掉了一身的修為?」
「那倒不是,我之前並未修行過什麼功夫。」
「啊,那倒是奇特了,你竟然是沒有修為道行的。」
這件事情幽鬼宗人人皆知,作為葬鬼官的蕭立冬怎會不知道。
如今屠秋魂魄已受過那神秘老者的點化,若是論魂魄資質,要比這位葬鬼官強上不少,然而他口中卻如此說法,卻是對屠秋的信口說來,詆毀一下這末道仙官。想要細探他人魂魄,只有身子相觸,以自身靈識引入他人身體之中才能探查。
這位鬼官句句帶刺,似是要在口舌之上找完樂趣了,繼續問:「不感覺忐忑嗎?」
「有何忐忑?」
顯然他對屠秋的表情不太滿意,說道:「當然是擔心生死了。」
屠秋搖搖頭,反而嘲笑此人道:「常人每日初醒,不會在意每日何時生死,也不會去想三生輪迴,然你道我們已死一次的玄yin官卻要憂慮生死,豈不可笑!蕭鬼官擔心的,可真是常人所不能啊。」
這句話說的倒是簡短果斷,卻也讓他無法辯解,冰凌也已輕笑一聲,惹得蕭立冬一時語塞,只能抱拳,怪聲怪氣說道:「那就祝仙官榮譽而歸了。」
屠秋心中一陣冷笑,心道,我肯定是要活著回來,至於你,能死就死在那吧。
內殿正中地上,有著百隻惡鬼的鐵塑像,這百隻惡鬼雙手朝天,面目栩栩如生,擺出拚命向外爬的姿勢,齊托著一隻巨大的鐵碗。
九個黑衣人中,又傳出阿伯的聲音:
「玄yin官降世,一世九月,陰曹野鬼不驚官,魑魅魍魎莫能逢,下界而去。」
九個黑衣人圍繞在鐵碗周圍,口中唸唸有詞,微毫作為首位,跳入了大碗之中。
那九人口中咒語更疾,一道灰光閃過,微毫已沒了蹤跡。
這倒跟排隊跳入油鍋的感覺一樣,沒想到是這樣的方式降世,看四周人都不說話,倒是開始保持安靜了?無人教導我,也不知道跳入大碗之後有何注意的。
眼見已經輪到了自己,屠秋自我放鬆地微笑一下,在冰凌消失後的灰光閃沒之後,縱身跳入鐵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