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燕的話雖然有如晴天霹靂,不過林楓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其實,對於他自己的身體,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狀況,在一年前,自從知道自己身中沒有化解之法的「陰陽咒」後,每當睜眼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林楓總是暗自慶幸自己又可以多活一天,這對他來說已經太過奢侈了。
而如今,他已滿十八週歲,自然,陰陽咒已到發作之期,如果不是因為龍劍上融合了由傲風皇帝幻化而來的兩顆靈珠的話,如今林楓已不敢想像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林楓輕歎了下,他以為是歐陽燕看出自己身中陰陽咒的跡象,又以為大概是陰陽咒開始發作了,自己才會有這種不適的感覺,所以他輕吐了口氣說道:「生死有命,不用太難過了,我早就知道了,也接受了。」
歐陽燕的手緊緊地抓住林楓的後背,從來沒有如此用力地抓住一個人的她,她害怕自己一鬆手林楓就會消失一樣的緊緊抓住林楓。
聽著林楓平靜的話,歐陽燕感到心中一陣有如刀絞般疼痛,她將整個頭都埋在林楓的肩上,還在拚命地往裡鑽,想要鑽進林楓的身體一樣,眼淚瞬間就將林楓的肩侵濕。
林楓本來是很平靜的,對於生死,自從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那天他就試著讓自己去接受,如今,經歷一系列之事後,他已看淡。
然而,此時,對面如此傷心欲絕的歐陽燕,林楓卻忍不住心下顫抖了下,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死竟讓歐陽燕如此傷心,不覺心下愧疚,他緩緩地抬起了頭,仰望下星星點點的屋頂,輕咬了下牙關,眨了下眼睛說道:「在一年前我就知道了我的命運,雖然,在之前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的命運,我幻想著我會是這個天下的主宰,幻想著身披戰甲馳騁疆場,將我最美好的年華揮灑在戰場之上,然後讓世人銘記,可是當我聽到師傅說我只有一年的時間之時我徹底的崩潰,我所有的夢想都破滅,我不惜廢棄全身武學我也要找到可以改變我命運的方法,可是,我知道,在命運面前,我們都只是螻蟻。雖然,我拿到了靈珠,可以讓陰陽咒遲些到來,可是我終究不能阻止他的到來。」林楓說著長長地舒了口氣,好像心中所有的憋氣都下子噴吐出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歐陽燕聽著林楓的話,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一樣不住顫抖,當林楓話說完之時,她的頭已不再靠在林楓的肩上,而是睜著雙眼直直地看著林楓蒼白如紙的臉龐。此時,歐陽燕的面色也變得蒼白如紙,不過她不是因病發白,她是因為林楓所說的話而變得發白。
歐陽燕整個人似乎都僵硬下來,她眼睛大大地盯著林楓,久久沒有眨過一下,她像是看著什麼可憐的東西一樣看著林楓,此時她眼裡流出無盡的絕望,遠勝剛才。
許久,歐陽燕的臉皮機械地跳動了下,也隨之長長地呼吸了下,她搖晃了下頭,嘴角動了下說:「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林楓被歐陽燕剛才表情嚇住了,她不知道歐陽燕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歐陽燕的表情讓他感到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恐懼。
歐陽燕見林楓沒有說話,她又問道:「你剛才說陰陽咒是吧?」
林楓點了下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以為你看出來了。」林楓說著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抹淺淺的冷笑。
林楓的話將歐陽燕心中唯一僅存的希望徹底粉碎,她整個人一下子像是丟了魂後的行屍走肉一樣,身子瞬間向後傾斜而去,整個人都在瞬間變成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上。
林楓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皺了下,他看著臉上充滿絕望的歐陽燕,輕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今天一反常態,是我想得太多,還是你想得太多。」
聽著林楓的話,歐陽燕緩緩地搖著頭,有些有氣無力地說著:「就算我將你的病治好,也無法為你解咒,你終究還是……」她原本想要說「難免一死」的,可是當她話要出口之時,她卻不甘心說出來。
林楓伸出了那只蒼白的手輕撫了下歐陽燕的頭,說道:「別難過了,富貴在天,生死由命,這不是我們凡夫俗子能夠所掌握的,不要為此難過了。」
歐陽燕伸手抓住林楓的手臂,此時,林楓的手如同冰雕一般,儘管如今已是陽chun三月,然而林楓這雙手有如寒冬之冰柱一樣冰冷,寒意沁入心扉。
歐陽燕緊緊地抓住,她想要用自己的微弱的溫度去溫暖林楓的手,可以當她抓緊林楓的手後,她的溫度不但溫暖不了林楓,反而自己的手像是要被冰凍起來一樣。與之比起,她不過只是冰天雪地裡面的一粒火星而已,瞬間就會泯滅。
她的手連忙抽動了下,她想要放開林楓的手,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的那一秒,她的手又伸了回去,緩緩地將林楓的手握緊,任由寒意傳遍全身。
許久,歐陽燕只感到全身都像是結了冰一樣,不過她已將自己的情緒收斂起來,她放開了林楓的手臂,她知道在這樣下去不但救不了林楓,反倒還會讓自己染上病,她不能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因為這個天下如果還有自己不能治療的病,那麼就算師傅出馬機會也是微甚其微。
歐陽燕檢查林楓的全身,只是,林楓全身上下除了蒼白毫無血色之外再以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見此情景,歐陽燕可以肯定,林楓並非中毒,也非受傷,更多的成分像是染病,但是以林楓達到武聖之境的肉身,不應該輕易染病才對,這到底是為什麼,怎麼在一夜之間,原本還是生龍活虎的怎麼就這樣踏上了黃泉大道呢?
歐陽燕想了許久,終究想不出是怎麼一回事,她輕歎著將林楓推出這間破舊的草屋。
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林楓有些不適應地抬手在眼睛前擋了一下,他連忙說道:「好冷。」
歐陽燕臉色平靜地說著:「沒事的,多曬曬會暖和的。」歐陽燕雖然這麼說著,但是她心裡毫無底細是否真的會變暖和。
突然,林楓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蒸發一樣,驚慌地看了一眼歐陽燕,問道:「我到底是怎麼了,我剛才感覺我像是在腐爛,怎麼現在就感覺像是在蒸發呢?」
這一下就連歐陽燕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原本發覺林楓的身體冷如寒冰,想讓他曬下太陽,沒想到會變成如此,而且,讓她感到更不可思議的她竟然看到林楓的身上在冒著煙,她知道這些都是水蒸氣,慌忙之下,她連忙將林楓重新推回了那間破舊的草屋。
這一重返陰暗的草屋中,林楓更感到身體一陣忍不住的顫抖,他感到自己從來都沒經歷過此般冰冷過,好像整個身子都要變成冰棍一樣。
林楓打著囉嗦,吐著白煙說道:「冷,冷……冷……我……我……我……我……我要……我要……我要曬……曬……曬太陽。」
歐陽燕此時再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出來,她邊邊咆哮著說道:「你不能再曬太陽了,太陽會融化掉你的,林楓,我們不要曬太陽好嗎?」此時她也是泣不成聲,她整個人緊緊地將林楓抱住。
雖然,林楓被剛才的太陽照耀,神智有些變得不清,不過當聽到歐陽燕歇斯底里的哭叫後,他整個人就慢慢地變得放鬆起來。
他眼珠眨了下,看著淚痕滿面的歐陽燕問道:「你剛說什麼?什麼太陽會將我融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滿臉迷茫的林楓,歐陽燕知道林楓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其實不要說是林楓,就連她這個毒後的傳人也不知道林楓這到底是什麼病,這太突然了,遠遠超出了她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不過,從剛才林楓在太陽下的狀況來看,她可以肯定,如果林楓繼續呆在太陽下面的話,他真的會被太陽融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