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牛儘管已經四十歲了,但還是與兒子以及鄭家莊的新兵們一起接受著蒙山軍的訓練,內容很多,訓練量也大,列隊、站軍姿、跑cāo﹍﹍以及晚上的學習。龍謙及時下了個命令,說程大牛身上的傷病未好,軍事訓練可以不參加。他不幹,俺已經是蒙山軍的兵了,司令的規矩,俺必須遵守!有一天跟鄭經狗日的干仗,俺第一個衝上去將老狗宰了!
龍謙對他說,軍事訓練很苦,你身上的傷剛好,身體又差,這麼搞就是胡來!再說,我們蒙山軍也不都是戰鬥兵,你瞧見了吧?和你熟悉的老宋,就不是戰鬥兵,而是我們的後勤大管家,我是一刻也離他不得呀。你就跟著老宋,做些後勤上的事,這件事做好了,咱們蒙山軍就在你們這一帶站住腳啦。咱隊伍上打仗的人多,但做後勤,做百姓工作的人少,我這不是輕視你老哥,是重用你呀。
後勤的事情也確實多。因為他熟悉莊子裡的人和事,分田分糧,登記戶口,登記鄉兵及他們之前的職務,寧時俊、宋晉國、江雲三個人都拽著程大牛。龍謙將程大牛編入了宋晉國的後勤組,軍事訓練他就基本不參加了。
程大牛對老婆說,俺以後就是蒙山軍的人了,家裡的事不要指望俺了,只要咱蒙山軍在,你和丫頭、二狗就受不了罪!龍司令幾次在隊伍面前誇獎俺,那是龍司令看得起俺,俺可不能給司令丟臉。
程大牛不僅將長子帶進了部隊,而且動員了幾十個窮哥兒的孩子參加了蒙山軍——想想吧,如果不是龍司令的隊伍來,咱們哪裡知道還有這樣處處為窮人著想的隊伍?哪裡能吃飽肚子,揚眉吐氣?做人不要不知好歹,如果不是龍司令,你們能分到地,分到糧食?如果鄭經老賊回來,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動員是簡單有效的,這是第一批加入蒙山軍的農村子弟,或者叫做良家子。成分的改變對於蒙山軍的意義很大,但現在還凸顯不出來。這些人中,有當過鄉兵的,也有沒當過的,龍謙一概歡迎。
雖然程大牛對龍司令饒恕那些作惡的鄉兵不那麼理解,但龍司令一定有他的道理,龍司令是有大學問的人,有大本事。其實也對,那些鄉兵們大部分都是窮人的孩子,替鄭經看家護院也是沒辦法的事。龍司令說的對,要團結大部分人,不要打擊大多數,他們中的大多數干的壞事都是被鄭經逼著嘛。
不過,程大牛並不相信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死心塌地地跟著龍司令打天下。比如那個張滿秋,原先就是鄉兵隊長之一,女兒送進鄭府做了鄭經女兒的丫鬟,平時作威作福的,竟然也報名加入蒙山軍?俺就不信他會跟龍司令一條心。
這麼一留意,還真讓他發現些蹊蹺事。新兵們暫時集中在新兵連訓練,張滿秋恰好跟程大牛的兒子程建國分在了一個排,程大牛對兒子說,你給我好好地盯著那個傢伙,看他平時都跟誰來往,要長幾個心眼,看到什麼,不要吭氣,回來告訴我。
這麼一盯梢,還真發現了問題。兒子每天都將張滿秋的情況告訴父親,程大牛發現,張滿秋聯繫的都是幾個鄭經的親信。這個消息,他馬上告訴了龍謙。龍謙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大牛,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他們翻不了天。
張滿秋解救鄭經妻妾女兒的計劃尚未實施就被挫敗了。江雲一手主持了對這一案件的偵破,經過龍謙訓練的江雲防諜技術可不是幾個鄉兵所能比擬的,他們被全方位監視,根本沒有被發覺。
張滿秋一直等待著發槍發子彈後再行動,新兵們已經訓練了二十天,據教官說,馬上要進入實彈射擊訓練了,那樣的話不可能不發槍,也不可能不發子彈。就在發下武器的那個晚上,江雲帶人將聚在張滿秋屋裡的正在商議大事的五個人給抓了,沒人傷亡。除了張滿秋,另外幾個傢伙當即就招供了,指認都是張滿秋指使。
他們的計劃是等槍彈到手後,利用對鄭家大宅的熟悉和小娟的通風報信,伺機劫走鄭經的兩房太太和小姐。然後護送其去曹州投奔鄭經。張滿秋許諾參與行動的五人每人二百兩銀子。
審訊此案的江雲問他們如何劫人,五個人的回答不一,但一致指出他們將接受張滿秋的指揮,因為他原先就是他們的隊長。
江雲問及他們參加蒙山軍是否受了張滿秋的指使,兩個人承認了,三個人死活不承認。那為什麼要背叛蒙山軍呢?那三個人的答案是為了錢。二百兩白銀的誘惑實在是不能抵擋。
江雲將溫氏的丫鬟小娟抓了,小娟倒是有骨頭,抵死不說,一問三不知。搞得江雲很來氣,辟里啪啦地扇了女孩十幾個耳光,然後威脅她如果不老實招認,就將她交給當兵的處理,看你也懂事了,不會不知道面臨著怎樣的遭遇。反過來,如果你說實話,不僅不會再動你一根指頭,連你父親也會得到寬大處理。
這下子將女孩子的骨氣打掉了,哭泣著交代她就是利用回家的機會,告訴她父親太太小姐她們當下的情況,另外就是響馬在三太太院子周圍的人數,崗哨設在哪裡。
情況基本清楚了。但江雲懷疑新投軍的人當間還有潛伏的危機。要求刑訊張滿秋及五個從犯,深挖狠追。龍謙否決了江雲刑訊的要求,不是不可以用刑,是不能對這些人用刑。龍謙已決心將江雲培養成合格的情報軍官了,告誡江雲情報軍官必須比軍事指揮官更具大局觀,而就技術的含量,刑訊顯然是下策。
如何將三個女人運出去也是江雲深為疑惑的。溫氏裹過足,步行顯然不行。她們也騎不了馬,而且馬匹都被徵用了,遲chun先的騎兵隊正在擴張。剩下的選擇就不多了。
那麼運輸工具呢?張滿秋說是用牛車。他家裡倒是有一輛牛車,但沒有牛。牛在春天就病死了。江雲問用誰的牛,張滿秋說隨便牽一頭就是,莊子裡的耕牛多的是。
如何越過佈置的好幾層警戒線?江雲繼續審訊主犯張滿秋。他認為張滿秋一定知道蒙山軍在莊裡莊外都設了警戒,天黑後明崗暗哨一大堆,而且還有巡邏隊。有什麼把握躲開這麼多層防範?而且,蒙山軍司令部就在溫氏所居的院落隔壁,司令部的人可都是帶著槍的。張滿秋說不出所以然。
整個計劃看上去漏洞百出。所以江雲才堅信張滿秋隱藏著什麼,堅持要對其用刑。龍謙認為就這幫鄉兵的水平,原本也設計不出什麼高明的計劃,你不必高估他們。
江雲只好加強了司令部的防範措施,徵得龍謙同意後又調了一連的一個班進駐鄭家大院,專門負責司令部的jing衛。這次龍謙沒有拒絕。這個班全是蒙山老兵,連陸三麻子的人都沒有,自然不可能被張滿秋滲透。
緊接著,江雲獲准帶人徹底查抄了溫氏等人所居的院落,抄走溫氏所藏匿的五千兩五百銀票和所有的金銀首飾,根據龍謙的命令,江雲帶走了作為內應的丫鬟小娟。
江雲對王月蟬等人說——他根本不聽王月蟬關於她不知情的解釋,別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就你們幾個娘們兒還想著跟我們鬥?本來俺們司令一直存了善心,過一段時間準備釋放你們,現在是你們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了。
這件事並未保密,全軍都知道了,震動很大,尤其是鄭家莊那批剛參軍的新兵,處於惶恐不安之中。
龍謙及時召開了會議,明確表示不能窮追不捨。穩定軍心是第一位的,其餘的都必須為此讓位。及時還有漏網之徒也不要緊,加強警戒就是了。
但處理張滿秋案件是必須的。龍謙是不想再殺人了,他曾在內部的會議上講過,只殺一個鄭家柱就夠了。但曹敏忠的軍法所不答應,認為張滿秋等人已經參軍,必須按軍法處置。這已經不是攜槍叛逃了,比攜槍叛逃更為嚴重。想想吧,他們為什麼等發了槍再動手?如果不是及時動手抓捕,誰知道會出什麼樣的大亂子?
軍法所堅持處以死刑。龍謙認為應當區分主犯和從犯,說穿了,只准許槍決張滿秋一人。
那幾個人怎麼辦?龍謙說設立一個懲戒隊吧,嚴加管束,平時從事苦役,如果確有悔過表現,可以釋放或者編入戰鬥部隊。如果再有不法行為,兩罪並罰。
這是蒙山軍懲戒制度之始,後來就日益完善了,那些戰場上的逃兵,自傷者,一般都會被送入懲戒營。
如何處理鄭經的三個女眷也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曹敏忠認為她們亦是主犯,如果不是她們在背後指使,小娟及其父親忙乎什麼?
周毅堅持不做過激的處理,認為她們不過是女流之輩,抄走她們的財貨,嚴加管束就可以了。寧時俊、魯山都反對,認為應當殺掉。龍謙支持了周毅的意見。他一開口,寧、魯二人就不吭氣了。寧時俊覺得龍謙性格中有一種缺點,就是對婦孺的格外寬仁,說不好這是優點還是缺點。
這件事就這麼輕輕放下了。
又過了兩天,蒙山軍召集村民大會,宣佈了張滿秋的罪行,押至莊外給槍斃了。那幾個參與密謀的傢伙被送入新成立的懲戒隊罰作苦役。
江雲將溫氏等人身邊的下人全部驅散了,「別想著還做你們原先的太太小姐,給我老實在這個院子裡呆著!不准出這個院子一步!」
龍謙表揚了程建國和程大牛,獎勵了程氏父子白銀二十兩,號召全軍提高警惕,嚴防奸細。